谢呈僵着身子,听到里面的男人说:“就这个星期了,真不能再拖了。”
“快走吧,求求你们了大哥……”宣芳玲小声说。
剩下来的话谢呈没听清——
周讲于跪在地上,将他拉得转身,抱在了怀里。
身后是邻居家的一小片柚子林,风一吹,宽大的叶子刮擦着响,周讲于牢牢抱着他,手在他后颈上安抚地来回摸着。
屋子里的谈话声消失之后,空旷得好像没人在家,过了好半天,突然传来一声抽泣。
那哭声压抑,来自一个苦了半辈子,并且早就适应了这苦的中年女人。
苦习惯了,因而她哭也不敢哭得大声,甚至无处控诉也不愿控诉,只能徒劳地,趁着无人的时候悲伤片刻,连自怜也不得空。
下面还有三个孩子。
谢呈茫然地睁着眼睛,屏住呼吸,额头抵在周讲于心口边,伸手拽紧了他背脊处的衣服。
进屋的时候宣芳玲正在厨房煮饭,听到脚步声,她回头问:“怎么回来这么晚?”
谢呈把书包扔在廊下的椅子上,进厨房:“开班会,说运动会的事情。”
宣芳玲笑笑:“麦子怎么也还没回来?”
“画室呢吧。”谢呈应,从她手边端起青菜来择。
宣芳玲:“饿了没?”
谢呈点头:“有点儿,还成。”
锅里的米汤咕噜咕噜,白汽萦绕。
母子俩安静地一起待了好半天,谢呈开口:“妈,还差多少钱?”
宣芳玲搅米的手一顿,扭头看他:“你说什么?”
谢呈垂眼:“我从我哥那儿套出话来了。”
宣芳玲默然片刻,把锅从火上端下来:“你别管这些事情。”
“一共二十万?咱家有多少钱?有没有能借的亲戚?”谢呈平静地问。
宣芳玲手里的锅重重落在案板上,谢呈神色如常,她一手撑在案板上,看了他半晌,而后伸手捂住了脸。
谢呈朝前一步,说:“妈,你看我比你高一个头了。”
宣芳玲放下手,苦笑一声。
“你别怕,咱们先找人借借钱,把房子留住,借的钱大不了以后我来还。”谢呈说,“反正你有三个娃呢,你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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