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小很小的时候,闻妄雪总是习惯在夜晚中醒来。
因为母亲只会在某些夜晚出现在别墅里。
她记得那天,也是不知为何,她从梦中惊醒了。
听到房门外传来的动静声时她内心有些窃喜,因为这代表着母亲回来了。她赤着脚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口,缓缓推开一条缝。
别墅早已熄灯,窗外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一片清冷的银色光辉之中,母亲站在走廊上,背对着她。
然后她看见了……
血。
地板上,滴落着深暗的血迹,晕染出模糊的痕迹。
母亲苍白的手上,鲜血沿着手背缓缓滑落,渗入冰冷的地板。
女孩怔怔地站在门口处,小小的手指紧紧抓住门框,眼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惊恐。
母亲受伤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女孩小小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过了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上前。
她咬紧牙关,迈着有些颤抖的步子,一步一步地靠近,最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抓住了母亲的一小变衣角。
“妈妈……?”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生怕惊扰了夜晚的宁静。
“妈妈,你受伤了吗……”
还没等她继续靠近,母亲就动了。
她微微偏头,冰冷的眼眸落在她身上,那一瞬间,女孩像是被什么狠狠地钉在了原地。
月光之下,在那张苍白的脸,嘴角的血迹顺着下颌缓缓滑落,映着银白的光晕,触目惊心。
可母亲的眼神……冷漠、平静、无波。
那是一种彻彻底底的疏离,毫无情感,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陌生。
“……让开。”
母亲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愤怒,也没有责备,只有不容置疑的冷淡。
“不要碰我。”
闻妄雪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只是想……她只是想问问母亲疼不疼,严不严重,需不需要她帮忙叫佣人来处理伤口……
可母亲却连她的触碰都不愿意接受。
她愣住了,稚嫩的小脸上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的迷茫。
下一秒,母亲收回了目光,袖口轻轻一拂,动作轻柔而优雅,仿佛仅是在拂去一片落尘。
她没有刻意用力,可那股力道却足以让一个七岁的小孩往后猛地踉跄后退,背脊狠狠撞上了旁边的橱柜。橱柜剧烈晃动,上方摆放的水晶摆件顿时失去了平衡,倾斜落下。
“咔嚓!”
玻璃破碎的声音刺耳无比,细碎的残片四溅开来,洒了了一地。
女孩怔愣地倒在地上,掌心下意识地撑地,锋利的玻璃碎片瞬间刺破皮肤,温热的血珠渗了出来,与地面上母亲滴落的血交融在一起。刺痛感如潮水般漫上神经,却比不上心脏深处涌上的凉意。
女孩茫然地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女人。
她深爱的母亲依旧冷漠得像是一尊无情的雕塑。
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地面的狼藉,仿佛这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小意外,丢下一句:“让佣人来打扫。”
语调平缓,无悲无喜,仿佛根本不在意刚才发生的一切。
女孩忍着疼,咬着牙,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是母亲……
母亲已经转身离开了。
没有停顿,没有犹豫,没有丝毫关心。
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就像她的疼痛,她的鲜血,她的所有一切,根本不值得被关注一样。
——母亲受伤了,甚至吐血了,那是不是很严重呢?她好害怕……可是当她鼓起勇气去关心母亲,母亲却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她。
女孩怔怔地望着母亲离开的背影,掌心沾满了湿润的鲜血。
那晚,她就那样一直呆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很久很久,从黑夜到清晨,直到手脚都被懂得僵硬,直到第二天早晨被上来打扫的佣人发现晕了过去。
从那之后,她就明白了。
母亲不会在意她的疼痛,不会在意她的恐惧,不会在意她的任何感受。
母亲根本,不会去爱她。
……
……
……可即便如此,
——
轰——!!!
领域内的能量波愈发剧烈,空气被拉紧到了极限。猎人们的低吟声在领域内交错回荡,咒语层层迭加,像是在为最后的猎杀做准备。
——“她会吞噬你。”
——“她会吞噬整个世界。”
……吞噬我,吞噬世界吗?
——“……你能帮助我吗?……”
——“……这张符纸可以干扰力场,制造一个数秒内无法释放术法的空白区域……”
……但,
闻妄雪突然朝母亲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那又怎么样呢?
然后——
砰!
她毫无征兆地一转身,手肘以极快的速度从下往上狠狠地撞击江源的下巴!
男人猝不及防地闷哼一声,眼前瞬间一黑,身体向后倒去。随着术法连接的断裂,中央阵法的光芒暗淡了一些。
她没有丝毫停顿,迅速探入衣襟的内侧掏出一张黑色的符纸!
指尖一掐,拉动符纸用力一划!冰冷的符纸瞬间被激活,符文自纸面蔓延而出,在空中浮现,幽幽发光。
祁烬衡听闻动静猛然回头,目光看到她手中的符纸时,瞳孔骤然收缩:“不——!”
刹那间,领域内所有的光芒彻底熄灭,黑暗如深渊张开的巨口将整片领域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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