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淯水沿岸一战,东胡人损失惨重。
不仅折了蒲前成,足足三万的先锋兵马,也损失两万余,剩下什么辎重,更是遗失不计其数。
纵然蒲前融心中,不知该怎么在蒲前永固面前,为自己开脱,但也不能就这么耽搁下去。
此前,在王略以及蒲前永固的计议之中,汉帝会继续在汝南郡之中,搅风搅雨。
说不准还会如往常一般,做出惊人之举,大着胆子,直冲许昌。
如此一来,他们便可以借此机会绕开汉帝。
以大军西进,在荆北的宛城、新野一带,与汉军主力交战,同时发动总攻。
而后以兵力优势,直接将汉军主力,给一口气剿灭,再不济,也能将汉军打得退回荆南,从而稳稳守住荆北。
到时候再转过头来收拾汝南郡和汉帝,就容易得多。
可没想到汉帝不愧是历史上最具意外险的名将,又是出乎意料的,率军抵达了淯水河畔。
他们争分夺秒的抢着赶往荆北,汉帝同样如此。
双方想到了一起。
这不仅对蒲前部的大战略有所影响,更会对后续的进兵极为不利。
本来就是专门避开汉帝,打一个围魏救赵的战术,这下是进是退,可就很难决定了。
只能让汗王知晓后,再做定夺。
甚至蒲前融觉得,如果自己慢上了一步,到时候就不是蒲前成和两万多兵马的折损,这十五六万的大军,只怕也得顷刻覆灭。
于是乎,蒲前融心里再怎么战战兢兢,也只得灰头土脸的,带着兵马回去与主力大军汇合。
路上又跑了三五百溃兵,甚至还被一股子从深山老林里窜出来,不知是流寇还是绿林好汉的玩意儿,给抢了一波。
好几百个骑士被绊马索绊倒,丢了马成了无马步卒的倒是运气不错,连命一块儿扔的,竟也不在少数。
蒲前融几近精神崩溃的时候,这才终于见到了大军所在。
蒲前永固是个仁厚的性子。
听闻蒲前融带着溃兵来汇合的时候,初一听确实觉得损失太大了,有些恼怒。
但想到这些年来,东胡人对汉军的连战连败,便只是叹了一声。
一场大败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蒲前永固想到了一件事。
听闻那李景绩在长沙一战之中,就是屡屡兵败,就连修筑堤坝,也被一股轻骑赶得屁滚尿流。
可即便如此,汉帝也未有惩戒,而是在渡河与汉军汇合后,立即出营等候接应。
兴许,就是这样的汉帝,才值得那么多不世之材的效忠,才能深得人心,百战百胜吧?
因而,蒲前永固对蒲前融,并不打算多加责罚,而是想要安慰一番。
所以亲自来迎。
可他看见这群溃兵,就直接懵了。
这时候的蒲前融,以及手下的数千兵马,怎是一个惨字能形容得了。
数千骑卒,走的时候,还能富裕的一人双马。
而现在大多是双人共乘一马。
还挺浪漫的。
个个披头散发,衣甲破碎,脸上满是疲惫与血迹,眼中只有畏惧。
有的人下了马,已经不会行走,只能一瘸一拐地,支撑着自己。
甚至蒲前永固自己都不太敢相信,这是数日前,还意气风发的自家将士。
而这群溃兵,表现得更是极为不堪。
那往日宁死也不会松开的兵刃,就那么直接扔到了地上。
更有匍匐在地,再也无法站起。
马刀的刃面,在阳光下泛着光,映出了一张张麻木的脸。
甚至都有些影响到了军中其他东胡将士,一时之间,军中的气氛,都有几分凄楚。
蒲前永固都能闻到将士们身上,那股子淡淡的血腥味。
以至于心中,都有了几分无奈和痛苦。
他隐隐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三万人就剩下数钱,败成这副模样,蒲前成也没见着。
显然是碰见了汉帝。
“与我进帐,慢慢说。”
蒲前永固只是拍了拍蒲前融的后背,并未多言。
同样是面对汉帝,聂羌能全身而退,甚至还能带着骑兵跑回来,只是显得有些狼狈而已。
蒲前成则是人直接没了,蒲前融则是更丢了魂儿一样。
这么一比较下来,聂羌当真不无愧于蒲前部第一将之名。
这一仗,还是得看聂羌的。
蒲前融默默地跟随着蒲前永固,走入帐中。
帐内有些幽暗,可这时候,蒲前融觉得,终于可以放下沉甸甸的心头,情绪也得到了释放,忍不住,抽抽了几声。
蒲前永固就这么坐在帐中,两人之间,沉默了好一会儿。
因为他知道,蒲前融在哭。
蒲前永固仍旧选择了包容,他不仅仅是蒲前部的汗王,也是蒲前融的兄长。
轻声抽泣终于停止了。
蒲前永固这才唤来聂羌以及营中其他心腹,道:
“说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蒲前融简要汇报了一番,其实战事确实很简单。
无非是三万先锋见着了汉军,蒲前成不想未战先怯,直接莽了上去,然后丢了小命,三万兵马先后连败两仗,伤亡惨重。
往常要是有人吃这么个大败仗,向上头汇报的时候,肯定得半真半假,不然显得太过废物了。
但现在蒲前融完全没有掺假的机会。
他这个败仗,哪怕伤亡直接对半砍了,也是值得拉出去砍了以稳定军心的大败仗。
聂羌站在一边,颇为感慨。
他大致也明白了,蒲前成和蒲前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心中并无多少幸灾乐祸的情绪。
现在可不是说,他败给了汉帝,其他人也败给了汉帝,大家都败了,就等于都没败,来自我安慰的时候。
蒲前永固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
“东胡人,是狼的子孙”
他对惨败一场,有所预料。
毕竟就蒲前融和溃兵的模样,谁都能猜到这个结果。
但蒲前成悍然和汉帝硬冲的气势,着实让他不由得背后一寒。
从汉帝登基以来,汉军气势高涨,竟是从一城之地,打到了北伐归长安的地步。
以前都是汉人避着东胡人,现在是竟是东胡人避着汉人。
包括这次大军出动,王略定下的战略方针,竟也是避着汉帝来打一仗。
蒲前成确实给他提了个醒。
“汗王,汉帝已然渡水,只怕不日就会与汉军主力汇合,到时候拿下宛城、新野,只怕并非难事。”
“我军又败一场,难免影响军心,只怕会稍微拖慢行军速度,难以及时与前线的姚长汇合.”
蒲前融这时候已经调整过来,这场大败已是抹不去,可至少不能让蒲前成和将士们白死。
蒲前永固听罢,拧紧眉头,颇有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