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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宫门深似海,就连刚入宫的小宫女都知道,后宫佳丽众多,势力盘根错杂,一不留神就会因为各种原因丢了小命。
众多个不能讨论的主子里,最得小心翼翼伺候着了的是惠妃。这个封号,取得可不称人。
惠妃本名西云瑶,刁蛮任性,和这宫廷大多女子截然不同,仿佛隔了条天堑,不过因为西大将军保家卫国,劳苦功高,这当妹妹的,在后宫的位分就同水涨船高,升势之快,令一众人恨得不行。
西云瑶出自将门,从小就把一条鞭子耍得活灵活现,进了宫门,竟然也没个收敛。国主因为对西将军颇为喜爱,对惠妃也多加放纵,甚至还让工部专门用好料打造了一条金鞭,又华贵又灵巧,比一般的皮质鞭子高了几个境界。贵妃得了赏赐,喜欢得不行,会为那物求了御名——显昭。
平时,惠妃会将其直接缠在腰上,当个装饰品,到了入睡时分,还将小鞭子放置于玉枕右侧同眠。
她这么做,一是喜欢金鞭,二是心悦国主。
西云瑶本就行事张扬,又颇得圣宠,不免遭人记恨,后宫里整治人的手段多,想要夺得隆恩的人不在少数,就有人专门培养了线人安插在了惠妃所居得永安宫。
这些效忠于他宫的下人,用途不少,有打探消息的,有下药害人的,还有一种是专门勾引国主的。
西云瑶心里没这么多弯弯绕绕,哪曾想自己殿中真就出了这么一个小贱人。
那日,天空才落了几滴雨,不过看那黑云,就知是场来势凶猛的倾盆之雨。
永安宫有好几盆名贵的玉兰放在屋外,都是要照例收到檐下的。
大宫女繁锦领着姜兰、冬葵、月见三人,趁着雨势尚小,连忙搬着这几盆名种。
刚听到最外圈传出一声“国主临”,姜兰就失手摔了一个。繁锦见状,气极,走过来,反手就是一巴掌,那声音脆到不行,不多时姜兰白嫩的小脸就起了红印。
可对繁锦而言,这才哪到哪,在她心里姜兰的贱命都远抵不上一株玉兰值钱。
她便咒骂道:“贱蹄!你好大的胆子,是不是皮痒痒了?!这么大的事,你都敢出纰漏!”
怒目圆睁,繁锦的指尖不住地往姜兰的额前戳,留下了一道道的印子。
姜兰低着头,受着骂,没说话,看样子是知了错,怕了,整个人显得格外弱小无助。
她才入永安宫执事不久,没有交好的小姐妹,外加上一副弱柳之姿,更是引得她人不快,此刻被责骂,根本无人同情。
“国主临!”
宫人们传唤的声音近在咫尺了,繁锦这才反应过来,怕国主看到这些腌臜之事,便不敢再在此处多做喧哗。
繁锦虽然收了动作,但仍旧恶狠狠地瞪了姜兰一眼,接着准备接驾国主行宫礼,她哪注意得到姜兰眼里闪过一道坚毅的凶光。
这本来还柔弱可欺的小宫女竟然在接驾国主之时,作慌乱凄惨模样跑了出去,再配以湿漉漉的双眸,微微泛红的眼眶,好不可怜可爱。
她这么一跑,还恰好撞上了进门的陈国主身上。
“官家。”
姜兰像是没想到自己会冲撞到天人似的,又露出一副胆怯样子,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惊呼出声。
这情景倒没使官家气恼,反是抱着这么一个娇软的小美人,让他的喉咙有点痒。
姜兰沾了雨气,动作慌张,导致衣襟下移几分,胸缝显露得明明白白,她往常是做弄花之事,所以身上时常更换用鲜花做的香囊。这让她传出一股子清新自然的幽香,陈国主闻之,觉得心绪波动。
他抚上姜兰的脸,看到这么个美人些微红肿的脸颊,不由得问到:“这脸,是谁掌的?”
陈国主这语气似有几丝气恼。
“不是繁锦姐姐的错,是奴,奴做错事了。”
姜兰小心翼翼地回答到,柔弱的姿态还是把陈国主的保护欲又激起了几分。
他向四周跪着的宫人命令道:“繁锦?!出来!”
繁锦自知祸事临头,动身向前跪行了几步,对着国主颤声回答:“罪奴繁锦,请国主罚。”
陈国主扫了这宫女一眼,平静地说到:“宫女繁锦,心狠手辣,未训宫德,罚二十杖,贬入浣洗司。”
命令才下,他身旁就出了两位宫人,把繁锦拖了起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西云瑶自然从殿主起身出来,看样子是要跑过来求饶。
可却被另一大宫女暗地里拉住了。
拉人的女子名花似,与繁锦取名同词——繁花似锦,皆为西云瑶的陪嫁丫鬟。
她俩是西母自女儿入宫前专生配的陪嫁丫鬟,繁锦是从小伺候的,花似是入宫前不久来的,先前一直在西母手下,做事也稳重些。
这几年,她为西云瑶处理大小事,早成心腹,也因做事谨慎,甚得惠妃信任。
西云瑶回头看向花似,面露不忍,一看就是不舍得繁锦因为这么个碌碌无闻的小贱人去受罚。
', ' ')('花似直视西云瑶双眼,神色坚定,就是不让对方前行一步,说一句求饶。
西云瑶没有动了,但她把目光转向正被拖走的繁锦身上,发生这丫头虽然泪流满面,但却正向自己摇头,也未申辩一句。
花似向前,站到惠妃身侧,扶住她。
西云瑶把手掐在稳住自己的人的手臂上,好似用这种方式把她悲愤传递出去。
她看向了那个正抱着女子的男人,看到了他脸上的还没来得及消散的厌恶,又看到了他拉着这贱人的手,领着人出了永安宫。
她想,今夜他原想是来寻自己的?她思索,那份厌恶是起于繁锦还是起于自己?
她知道,那作妖的贱蹄今日就要一飞冲天了,而自己的繁锦恐怕打此刻就要受罪遭难。
“回殿吧。”
西云瑶吩咐得有气无力,仿佛心死。
花似就这么搀着她,外面的雨也越下越大。
“都下去吧,守在殿外,今夜不着人伺候。”花似带着惠妃进屋后,吩咐吩咐道。
那些宫人得了令,鱼贯而出。
西云瑶被扶上床坐着,她说:“花似,你来,也陪我在这床上坐着。”
花似知道惠妃此刻心伤,她便坐在她身旁,一手揽到对方肩头。
西云瑶得了力,顺势倒在花似肩上,她说:“不知从何时起,官家变得越发陌生了,我也不得不谨小慎微起来,可我的性子天生如此,实在改不了。原来他还说喜欢我这样,说这样和他欢笑打闹,他觉得喜庆,觉得我与众不同。可前段时间,他却告诉我说,后宫女子哪个不是温柔雅慧,无人像我这样粗鄙张扬。”
花似没回话,只是又抱紧了些。
西云瑶接着说:“今年真是多灾多难,哥哥于战场失踪月余,而我也在后宫失宠,不知我爹爹会不会为我兄妹二人操心。”
花似听着,心如明镜,西氏一族颇得圣宠,最大因由便是有“神将”之号的西大将军西振宇在,如今将军战场失踪,生死不明,战况不佳,西氏恐会大权旁落,再难出头,也不知那心思深沉的陈国主是否愿意看到接下来的事情。
说不定,那男人今日之举,也不是被那狐媚子迷了心智,而是赶巧给西氏一个警告。
不过西云瑶想法直接,不会考虑过多,如今也只是为家人和婢女担心。
花似安慰道:“小姐,将军吉人天相,定会凯旋,您也不必忧心繁锦,我明日去疏通关系,她必然好好的,说不定以后还能回来伺候。”
花似沉稳的声音,给了西云瑶最大的希望,她把头从花似肩头抬起,泪眼婆娑,情感真挚。
她说:“花似,你小心着,别离开我,这后宫中,我可只剩你了。”
西云瑶雪肤花貌,眉目如画,这样一个生动活泼的女子竟不得陈国主真心,而沦落为权利制衡之物,让花似心中有些不快。
她拭去对方的泪珠,说到:“娘娘,奴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今夜好好睡一觉,事情就都过去了。”
这话让西云瑶心定几分。
“奴去给你准备洗漱之物。”说罢,就准备离开。
西云瑶感觉到了动作,拉住了她。
花似看到小姐的可人模样,又信赖之至的看着自己,便俯下身,往西云瑶额头轻吻一下。
“我的主子,这下可觉得开心一点了?”
西云瑶是笑了一下,那轻笑模样都快迷住了花似,可她还是没让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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