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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我未曾想过,我在京都见到的第一个熟人会是小修。
那朵杏花被塞进我的手里,而小修与我擦身而过。
我怔怔地看着他走远,直到沈将军拍了我一下,“回神!”
见到我看向了他,沈将军才又开口了,“可是见到熟人了。”
“是...那是我弟弟杜文修...今朝的头名状元。”
沈将军一改之前威严不凡的大将军模样,与我的马儿并驾齐驱,笑着说:“状元啊,那可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好事。”
沈将军名唤沈泽一,大了我十岁,除了很赏识我以外,还把我认作弟弟。他总说他家里人少,父母早亡,留下一个妹妹。这妹妹是个小泼皮,淘气鬼。
说这话的时候,沈将军脸上才不是他语气里的嫌弃,充满了宠溺,想来是极为宠爱他的小妹妹。提起他妹妹,他也会说,有时间把妹妹带来认认我这个哥哥,但是战事繁忙,他回不了家见妹妹,我也回不去见爹爹娘亲跟小修。
今日沈将军又提了这件事。
“我本来以为你在京城没有相识的人,想留你在我家住一段时间的,可惜我那小妹妹是见不到你这位长得如此英俊的好儿郎了。”
我没能理解沈将军嘴里的可惜之意,以为他真的只是想要让我见见他家里人,没想到其实他是想要保媒,撮合我和他妹妹。
此话先揭过不说,我与沈将军受皇帝召见上了金銮殿,一路上我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不去看两旁富丽堂皇的宫殿。
身在宫中还是要少说少做才不会出大错。
我跟在沈将军身后,跪在殿上,龙椅上坐的什么人我也不敢看,唯恐自己的打量换来杀身祸,我只是伏低身子,听太监宣读的封赏。
所有有品级的将官都升了一级,大伙儿得了三个月的休假,三个月之后还得回边关镇守边界。
来的时候诚惶诚恐,回去之时突感一身轻松。这三个月我得回家一趟,见见爹娘。
我跟着众人走出午门,有一个人叫住了我。
之前的那一身艳红的状元袍换成了绣着青竹的干净白衫,衬得身姿挺拔宛若青松翠柏,那一张得益于娘亲美貌的俊美面孔对我扬起了笑,“哥...”
我从人群中离开,来到小修身边,“小修,你怎么来了?”
“怕你没地方住,带你回家。”
小修还像小时候那样牵着我的手,但我却不能再把他当个孩子,他高了瘦了也更好看了。
我不排斥小修的亲近只是他抓着我的手有点紧,我微微动一下我跟他相握的手,他就会收紧手,回头看我,“怎么了?”
“小修,两个大男人牵着手会不会让人看了笑话?”
“他们有什么好笑的,我们是亲兄弟,兄弟相亲有错吗?”
这话在理,但我觉得怪怪的,说不出哪里有错的怪异感,特别是当小修抱住我整个的手臂贴上来,他身上清淡的熏香一点点地染在我的衣衫上,仿佛我就快要被他的气味包围了。
太亲近了,让我不自在。
“小修...”我叫他,“可以松一松你抱着我手臂的手吗?”
小修脸上的笑容随着我的话落慢慢褪掉,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的神色,但那种灰暗的神情一瞬即逝,很快就变成了浅笑嫣然的脸。
“不舒服吗?”他松了手,但没放开我,依旧牵着我的手,开始跟我聊起周遭的一切,“哥,那里的招牌是栗子酥,我记得你爱吃,我们过会买上一些。”
“还有那里是卖卤味腊味,我们称上一些,给哥哥你做下酒菜。”
“既然有菜就少不得要配上好酒,居乐坊的花雕可称一绝,我酒量浅,到时也可以与哥哥一起对饮几杯。如果哥哥觉得不对味,我也可以备上几壶上好的梨花白。”
“哥哥爱听书,听风小楼的说书先生能说各种侠义故事,想必哥哥可以在那里泡上一整天都不会乏。”
听小修的介绍,京城的吃喝玩乐真的多,一应俱全,只要我愿意,可以玩上个一年半载,但我只有三个月。
“小修,你说的这些都很好,但我没时间去碰,我只有三个月的休假,我希望用这三个月去见见爹娘。”
小修似乎只是听到了三个月这三个字,因为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听到了他低沉地念着的话,“只有三个月吗?”
那语气里是感叹相聚的时间太短了,不够做完某些事。
在我还没有细想之前,小修嘴里的话变成了,“哥哥你不用担心,爹爹与娘亲已经在路上了,不出一个月便可以到达京城,那时候我们便能一家团聚了。”
“现在我们先去买栗子酥。”
我们买不成栗子酥,中途有人拦路,是个文秀的青年,他拦住了小修,对他说:“杜状元,你怎么没去谢老...谢老的筵席,大家...大家都在等你呢?“
小修踟蹰了片刻还是跟那青年走了,走之前为我叫了辆马车,吩咐好车夫要把马车赶到
', ' ')('那里之后,对我说:“哥哥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我被马车送到一间三进的院落,门口挂着杜府的牌匾,看来这就是小修的家。里面没有太多的仆人,管家引着我来到卧房。
我想到久未蒙面的爹娘要来,心里就不得平静。以往我会写大字来安心,今日也就如此去做了。
在我写了六七张大字之后,听到管家来报,有客来访,我出门一看,原来是换了便装的沈将军。
他一见我就上来拦住我的脖子,说:“走,去我家喝酒去。”
“不了,我还得等我弟弟回来。”
“你弟弟今晚怕是都回不来了。”
“为什么?”
“要忙着宴席呢,所以去我那喝酒。”
沈将军把我拉走了,我也是到了后来才知道小修是去干什么了,他去拜师,要选择做哪一位的门生。他是朝廷这个政治棋盘上新落下的一颗子,他要站好队,非黑即白。
我被沈将军拉到他家,说是家宴却不见他的夫人和孩子。
我听沈将军说过,他娶了一位心爱的姑娘,生了两个虎头虎脑的胖小子。
没有见到另外的人,所以我问沈将军:“沈大哥,怎么不见嫂嫂与侄儿。”
先斟了一杯酒的沈将军喝着那杯酒,笑得意味深长,“马上就来。”
似乎是为了验证沈将军的话,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大哥,你怎么风风火火地叫我回来呀!”接着从门外飘进来一团红。
红衫,红裙,红绣鞋,头面上挂着的首饰也是由同一丛红珊瑚制成的,纤细的柳腰上还缠着一副红丝软鞭。
这个着了一身红的少女,生得娇娇俏俏,见到我这么一个陌生人,她瞪大了本来就圆滚滚的大眼睛,抽出软鞭指着我,“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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