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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中秋佳节,阖家团圆,我却在这样的日子痛苦嘶鸣。
小修并不是没有去请接生的稳婆,是我不许。
我不许我的狼狈模样被别人看见,被他们见到了,他们还会以为我是个正常男儿,怕是会喊出怪物二字。怪物二字难免刺耳,我宁肯一个人撑下所有的苦痛,也不愿意听到如此言论。
一阵阵堪比剜肠剖腹的痛楚袭击了我,我咬着牙,张开腿,一股股混着血丝的羊水从张阖到极致的后穴里流出,打湿了被褥,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
那孩子想要从谷道里出来,势必是要撕开那个狭小的口子,我忍着痛,一点点把那个足月的孩子挤到穴口,伴随着强烈的下坠和撕裂的感觉,孩子的头要出来了。
我是一个男子本不该受这种妇人的分娩之痛,此刻却是受足了此等的羞辱,我心中有恨,恨极了在我身边焦急到不知所措,只会慌乱地为我擦汗,嘴里说出不停安慰我的话的小修,他说:“哥哥,你要撑住!孩子...孩子就要出来了!”
我是得撑住,撑不住是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撑住了活下去才有其他的可能。
我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带着满腔的悲愤,把腹中那个怪物挤出体外。软热的一团活物从我的双腿间滑脱出来,带出一大滩的血,软软小小糊满了鲜血的小家伙发出降生到人世的第一声啼哭,哇哇哇地带来了生的希望。
小家伙被侯在一旁的林鬓云带去洗干净身上的秽物,我则是被小修拿热水净身,边擦他边告诉我,“哥哥,是个男孩,四肢俱全,五官皆在,不是怪物。”
不是怪物吗?我心中稍安,但很快就又开始嘲讽自己,不是怪物又如何,我并不想认他,而我注定是要抛弃他的,包括眼前人。
小修,我不想再认你做弟弟,我要远离你,远离一个疯子。
小修不知道我心中所想,为我缝合撕开的伤口,又对我用了药,要我好眠。
昏昏沉沉之际,我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声,一个是小修的,另一个我从未听过,很低沉又略带沙哑的男声,那个声音在说:“三弟,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这戏也该到头,让我是时候下场离开。”
小修回:“二哥为何不再多演一段时间,让事情有一个圆满。”
“圆满?”那个声音的主人笑了,是极为嘲弄的笑声,“让我演一个伺候人的下人,你也真开得了口,枉费我们结拜过一场。”
“彼此彼此,二哥也不是没给我使绊子,那本古籍就没有让我看全。”
“那是害人的东西,不让你看完,是在帮你。”
“那文修在这里谢二哥的照顾。”
小修与声音的主人像是互相桎梏的关系,又说了几句不轻不重的客套话,聊起了刚出生的那个孩子。
“三弟的儿子长得不错,像你,不像你那个莽汉似的哥哥,但是比起我家的蓬蓬,还是要差上一些,毕竟三弟的相貌比起我也是差上一大截。有我如此貌美的爹,当然就有蓬蓬这样生得好的孩子。
蓬蓬?蓬蓬的爹不是林鬓云吗?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
我还想再多听几句他们之间的谈话,久未奏效的迷药起了效果,我沉沉睡去,再醒来之际已是第二天天明。
“哥哥觉得哪里不舒服?”小修关切地问我。
“口...有些渴...”
小修喂我喝蜂蜜水,我透过他看到了抱着蓬蓬的苍,以及站在最外面的林鬓云,他手里正托着一个鹅黄色的襁褓,襁褓里有一个酣睡的小婴儿,才过了一夜,小婴儿脸上就透出嘟嘟的粉色,分外惹人怜爱。
我看的更多的不是襁褓中的婴儿,而是林鬓云,他还是那副胆小怯懦的少年模样,一双眼睛却大为不同,向我狡黠的一笑,眼神下移,状似不轻易地落在婴儿襁褓上,好似襁褓里内有乾坤。
“哥哥,在看什么?是在看梦儿吗?想不想抱抱?”小修的建议完全中了林鬓云的下怀,他用眼神向我传递了快答应小修的意思。
我不知道小修有没有察觉到林鬓云别有用心的眼神,但在我还不知道林鬓云的目的是什么之前,我并不想随意与别人合作,所以我撇过头去,“不想!”
小修会错意了,他以为我是厌恶那个孩子才不想要抱抱那个孩子,其实在见到那孩子第一眼,一种舐犊之情便涌上心头。这是我十月怀胎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无论如何,我也生不出恶感。但是一看到他,我又能想起小修对我做的恶事,喜恶相加,我终究还是不能去亲近那个孩子。
固执的小修在这事上面倒是不为难我,把那个叫梦儿的孩子交给林鬓云去照顾,自己悉心照料的我。他寸步不离我身边,几乎不给林鬓云试探我的机会,我每每看到林鬓云的眼睛,就能从那双深沉的眼里看到加深的焦躁。
有什么迫在眉睫的事情侵扰着他,迫使他一定要与我搭上线,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这个机会在小修离开之后得已实现。
小修总要消失一小
', ' ')('段时间,这次也是如此,出门之前把梦儿也带上了,说是要带去给爹爹和娘亲看看,让爹爹给梦儿起大名。
苍替小修赶车,留下了林鬓云。
入夜,梁上有一君子。
我请君子下来,“鬓云兄弟,有什么话当面讲吧,不要藏着掖着了。”
“杜兄弟真爽快,不过我不希望你叫我这个名字,我可不叫这个名字。”
从梁子上跳下来一人,一步步向我走来,每一步我都能听到从他身上传来骨骼的嘎巴声,身型在变化,等人走到我面前,已经从少年身形变成一个与我身高持平,身材匀称修长的青年。
青年用手往脸上一抹,原本清秀可人的五官也换了模样。我总算知道蓬蓬的狐狸眼是像了谁,又魅惑又勾人的一对招子配着薄软的红唇,阴柔至极的俊美。青年的声音也从软糯变成我那日听到的低沉沙哑,“请叫我容放,以后都不要叫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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