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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前这人长得矮小胖壮,上身半打着赤膊,只披了一件兽皮坎肩,脸上堆满横肉,一道刀疤从前额割至鼻梁,一笑便狰狞得很。
此人名唤黄启,因为惯用一把重达千斤的九环刀,又有了黄大刀的诨名。
从前薛戎还未当上溯月教教主之时,黄大刀就在教中担任护法。
后来薛戎的师尊隆龛老祖意图把教主之位传给师弟柳隽真,薛戎遂与黄大刀私下勾结,里应外合,先杀隆龛,又重伤柳隽真。
薛戎成功篡位后,便将溯月教宝库打开,任黄大刀挑选。
黄大刀把教中半数秘宝、功法都掠去,其后自立门户,建立了悍刀门,自己当上了掌门。
悍刀门同溯月教一样,都是为正道修士所不齿的魔教,门中弟子所修炼的全是歪门邪法,在外也尽干些恃强凌弱、杀人夺宝的勾当。
虽然众修士对他们恨得牙痒痒,但几年过去,悍刀门依旧屹立不倒,黄大刀在修真界中的恶名也更加响亮,几乎能和曾经的薛戎齐名。
薛戎皮笑肉不笑地说:“黄掌门,真是幸会。本尊竟不知隐川剑客也给你送了请帖。”
“慑鬼尊这话是说笑了。怎的,梅元申那小老儿忘了给我递帖子,我便来不得了?还有人敢拦着我不成!”黄大刀大笑道。
薛戎心知,这人虽然相貌粗犷,却是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之徒。隐川剑客庆贺寿辰,宴请的都是名门正派的修士,悍刀门在他们眼中是下九流的魔教,黄启不请自来,打的定然不是什么好算盘。
他思索了片刻,想起当年毓珑山庄惨遭灭门后,梅元申身为庄主梅元恪的弟弟,誓要为兄长一家报仇雪恨。
他张贴出缉杀令,出了重金悬赏,不仅要取薛戎项上首级,还要取溯月教教众的人头。
当时黄大刀还是溯月教的右护法,想必也受了牵连,自此对梅元申怀恨在心。
就在此时,黄大刀又凑得离薛戎更近了些,呼吸都拂到了薛戎脸上,压低声音道:“我倒是想问问,慑鬼尊为何又出现在隐川剑客府上?你当年屠尽了梅元恪满门,还嫌不够,现在又想来谋害他弟弟梅元申?若是如此,我们倒是能联手。”
薛戎脸色微变,正想回答,却听得几步外有人唤他名字。
“薛公子。”
他抬眼望去,竟是面色不虞的梅临雪。
想是宴厅中人多眼杂,梅临雪不便叫他大名,便称呼一声薛公子,听着倒是比往常亲近许多。
薛戎心头一喜,把黄大刀撂下,径自朝梅临雪走去。
今日是梅临雪叔父的生辰,他也穿戴得更为庄重华美,满头青丝梳得规整,束在白玉发冠之中,两侧垂下柔软的丝质冠带。他身披淡青色缎面暗纹氅衣,里头是一袭雪白长袍,露出镂空的银丝镶边。
如此雍容的服饰,更衬得他冰肌雪肤,眉目如画,看得薛戎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见到薛戎走过来,梅临雪便毫不客气地握住他小臂,将他拉到身侧,冷声道:“你怎会在这里,和你交谈这人又是谁?看他长相,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难不成是你昔日的同党?”
薛戎低声道:“这人叫做黄启,从前是溯月教的右护法,本尊只是偶然和他遇见。他确实居心叵测,贸然来到此处,恐怕是要对你叔父不利,你应当着人留意他的动向。”
说完,朝黄大刀方才站立的位置看去,已是连人影都不见了。
梅临雪狐疑地扫了薛戎一眼,显然不太相信偶遇的说辞。
这时,有婢女来唤梅临雪,似是有什么事情要让他拿主意。隐川剑客的寿宴如此隆重,想来梅临雪这个当侄子的也是忙碌得很,很快便同婢女一道走了。
薛戎又试着在众宾客中搜寻黄大刀的踪影,却没能找到。
到了吉时,宴厅中充满觥筹交错之声。
梅元申倒不急着宴饮,而是命人将收到的贺礼悉数打开,让在座宾客一一欣赏。
隐川剑客在修真界中威望极高,前来祝寿的也皆为名流,献上的寿礼极尽铺张奢侈,尽是些罕见的奇珍异宝。
最后压轴的一件寿礼,乃是一尊血玉珊瑚。此种珊瑚生长于东海深处,十年仅长一寸,百年才长一斤,如此壮丽的一株珊瑚树,必定是千年灵物。
纵是薛戎这样见惯了宝物的人,也瞧得有些入迷。
听足了宾客们的溢美之词,梅元申才遣人将贺礼都收拾起来。
就在这时,一人却道:“区区一尊珊瑚,就把诸位看呆了?在座的个个都是名流雅士,眼界也不过如此!我黄某人也特地带来一样寿礼,欲为隐川剑客奉上,倒是要请各位评判一下,是我的东西好,还是那血玉珊瑚更好?”
这声音轻浮狂妄,不像是来贺寿的,倒像是来挑事的。
只见黄大刀手捧一只锦盒,从人群之中走出,直直站到梅元申面前。
梅元申认出这是他曾经下令追杀过的魔教妖人,脸上顿时没了喜色,连酒意也褪去几分:“黄掌门若有什么事,可
', ' ')('与鄙人稍后再议。在座诸位都是来参加鄙人寿宴的,还请黄掌门言辞客气些。”
黄大刀咧嘴大笑,眉宇间却露出狰狞之意:“隐川剑客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好心好意为你献上寿礼,你却要推辞不成?”
他既说是来贺寿的,当着在座众人,梅元申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好任他把锦盒打开。
甫一掀开盒盖,就有灵息四溢而出,竟令宴厅中空气一清,似乎真如黄大刀所说,此乃上乘的礼品。
众人再往盒中看去,有一白一黑两枚丹丸置于锦缎上,白的那枚灵息大胜,黑的那枚则隐隐透出污浊之气。
黄大刀狞笑道:“不久之前,门中弟子捕到一只香髦。我将它开膛破腹,见肚中有两枚丹丸,不知有何效用,但想必是补益身体的圣品,便特意为隐川剑客送来。正好,你服用一枚,你那侄儿梅临雪服用一枚,叔侄皆能增益。”
香髦一兽,古籍确有记载,其形貌像狸,是雌雄同体之身。但那是仅存于传说中的灵兽,时至今日,早已销声匿迹,世上无人见过。
厅中修士面面相觑,不知黄大刀所说是真是假。梅临雪早已立在叔父的身侧,盯着那来路不明的可疑丸药,神色阴沉。
薛戎坐在角落中,密切注意着几人的一举一动。
盒中现出黑白两枚丹丸之时,他就觉得有些熟悉,略一回忆,便想起黄大刀曾经与自己说起过这两枚丸药。
这丸药确是从香髦体内剖出,其中一枚称为返阳丹,一枚称为归阴丹,至于功效,则是天差地别。
薛戎正思量着,怎样才能将个中情形告知梅临雪,却见梅临雪手掌暗暗一翻,便想从袖中抽出法器冰绡,显然是起了杀意。
薛戎见状,心头一凛。他知道梅临雪刚刚筑基,根基尚不稳,而黄大刀已是元婴修为,两人对上,梅临雪必然会吃大亏。
薛戎虽然修为已废,到底身法还在,几息之间,便行至梅临雪身边,压下他的手背。
他又回过头,朗声笑道:“我看这丹药倒是滋补得很,隐川剑客不想吃,就让我替他服下吧。”
未等黄大刀阻拦,薛戎径自从盒中取了那枚灵息充裕的白丹,一口吞下。
顺手又抄起散发着污浊之气的黑丹,送到梅临雪嘴边,示意他服下。
见梅临雪不肯张口,薛戎心头焦急,低声劝道:“吃了便是,本尊不会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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