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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大手隔着薄的被子按在了我的头上,轻轻地拍打着,抚摸着……仿佛带着安抚,带着宽容,带着鼓励……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我的胸口涌动着,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这种感觉我好像曾经见过?还羡慕过?没等我细想,大手往下按了按我的头,整张脸直接被按在了那根在我嘴巴里膨胀变大并且散发着热量的宝贝上,湿漉漉的棒身上都是我的口水,就这样全部蹭回到了我的脸上,黏糊糊的不好受!
可是,我该怎么做呢?那么粗大,我只会用舌尖一下一下地舔着它……然后呢?没有然后了!因为我忘记该怎么做了。我有些慌乱,我可不想原本可以减轻甚至免除惩罚的美好愿望因为这次的卡壳而最终破灭,这将意味着我之前做出的努力都白费了!我不想!我真的不想啊!
接下来该怎么做?我努力压抑着慌乱的情绪,拼命回忆着第一次的情形。那天,当它猛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着实被它的样子吓的一下子就闭上了眼。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到男人的那个东西,虽然它也如同书上描述的那样:色泽深邃,青筋暴出,龟头高挺,就像一条昂首待发伺机噬人的毒蛇。握在手里,能清楚的感觉到它散发出来的惊人的热力,就像握着一根发红的烙铁,越来越坚硬的棒身还不时地在手中跳动着。
我想我应该先低下头去。此时的我,已经把脑袋都低了下去,整张脸也已经贴到了床面上了。鼓囊囊的一团肉球夹杂着卷曲的毛发压住了我的鼻翼,喷出的热气吹动着毛发,痒痒地划过脸庞。我稍稍往后退了退,留出一定的空间,因为我决定先从这里开始。灵巧的舌尖从双唇间探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深入到肉球的根部,闻起来有一点点腥味,不过还好我没有感到丝毫不适。反而对这个肉球产生了好奇。布满褶皱的表皮下暗藏着两粒小圆球,像鸡蛋?比鸡蛋小。鹌鹑蛋?比鹌鹑大。我好奇地用舌尖探入褶皱里,一下一下挑动着这两个小球,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很好玩的样子!
我甚至能通过舌尖感受到小球在我的挑逗下摇头晃脑的样子,此刻的它不再是一付伺机噬人的恐怖摸样,反而是有些呆萌的可爱摸样。我萌发出想把它们含在嘴里的冲动I以吗?应该可以吧。我惴惴不安地猜测着,试探着抿起嘴唇贴着被我的口水润湿的皮肤对着它们轻轻地吸了吸。它们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我吸进去了小半个,软软的,滑滑的,好像果冻一般!那双按在我的头上的大手此刻也没有异样的举动,只是隔着被子轻轻地摩挲着我的头,应该是默许的态度吧。我鼓起勇气加大了嘴巴的吸力,一口将其中的一只球吸进了嘴里!
「嘶!」我好像听到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就在我怀疑是不是幻听了的时候,蒙在头上的被子被掀开了。
我突然愣住了!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此刻的我正以赤身裸体四肢匍匐屁股翘起的羞耻的模样出现在一个男人的面前,并且还埋首在他的隐私部位做着普通女孩坚决不会做的羞耻的事情。还不说套在我脖子里的项圈,手腕脚腕上的束环,以及连接彼此的铁链。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也不确定该如何描述,我只是很肯定现在这个姿势一定很……淫荡吧。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血液一下子涌到大脑里,我感到无比的害羞,羞红的脸一片片酡红,红色如同火烧云一般往全身撩去。我想此刻的我应该就像蒸熟的虾吧,等待着食用。
我多么希望此刻被子能重新盖在我的头上,哪怕只是遮住我的目光。如果此刻面前有个沙堆,我一定毫不犹豫地把脑袋深埋在沙子里。如果面前有一个地洞,我一定二话不说马上跳下去。我更应该推开他,蜷缩成一团,双手捂住羞的通红的脸大喊着不要啊,然后乘机逃离这个让我尴尬丢脸的房间。但是我竟然呆住了,保持着羞耻姿势一动不动,嘴巴还在下意识地吞吐着。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傻傻地依旧含着小球抬起头睁开眼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我就这么被他温柔中带着冷厉的目光严厉中带着微笑的样子给定住了。
我不知道我的下面是不是已经湿了,我只感觉到一阵潮热。我不知道我的乳头是不是已经硬了,我只感觉到乳房胀痛。我更不知道我的脸上是不是带着兴奋的神色,我只知道如果此时有人看到我这副模样,一定会觉得我很淫荡。他那平静的目光让我感到自己如同宠物一般,强烈无比的羞耻心让我浑身哆嗦起来,本能的羞耻让我闭上了眼睛,我开始有些害怕起来,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他扶住了我的头,一只手托住了我的下巴,一只手放在我的头顶,顺着我的头发轻柔地往后抚去,不时地还拍拍我的后背。简单的几个动作,居然让我慢慢的平静下来,就这样下巴依着他的大腿,眯着眼睛,脑袋不时地蹭着,一副享受的样子。我真的成了——一只——宠物了吗?而我居然一点都不排斥这种感觉,还很期待的样子。高高翘起的臀部还在轻微地晃动着,如果插上一条尾巴,我就真的跟宠物没什么区别了。
我抬起了
', ' ')('头,侧偏着脑袋仰视着眼前这个全身不着片缕赤身裸体的男人:凌乱的头发,凌厉的眼神,挺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削尖的下巴上似乎还有一圈胡茬,嘴角勾起,似乎带着笑意,却有若有若无难以捉摸,不算精壮的身体却很匀称,有着一、二、三、四……四块腹肌,浓密的阴毛蔓延到了小腹……
这就是我应该称之为「爷」的男人。
是我在QQ上,电话里怯生生叫着「爷」的男人。
是我应该一看到他醒来就应该称呼一声「爷」并向他请安的男人!
可以,此刻的我却愣住了,傻掉了M这样像宠物一般匍匐在他的面前享受着他的抚弄,却没有尽到应尽的义务。当面对面的时候,我突然就叫不出口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只是傻傻的愣愣的看着他,任凭他像安抚宠物一般抚摸着我裸露的后背。
「含着!」
在爷的注视下,我本能地立刻张开嘴,将宝贝的头儿吞入口中,红彤彤的头儿立刻被我的双唇包裹了起来。感觉有点大,我含着有点吃力,嘴巴被撑大开来。我的内心告诉自己必须要用心取悦他,但是我却如同木偶一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动不动偏着头望着他,似乎在等着下一步指示,或者等着启动开关。我仿佛成了一只玩偶,仍凭他的摆布。我隐隐感觉自己喜欢这种被摆布的感觉:不用自己思考该怎么做,不用担心做的不好,只用听从指令,按部就班,一切都顺理成章。
「舔!」
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怎么做算做得好,但是我会认真努力去做。听到指令,我立马行动了起来,开始将圆圆的头儿含在嘴里吸缀着,小舌头笨拙地舔弄圆滑坚硬的头儿,眼睛还不时地偷望着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反应。他笑了,一抹笑容从他的嘴角绽开,但是立马就收了回去。是笑我太笨吗?还是太傻呢?心中有些不甘心这么被轻视,我赌气似的把注意力全放在嘴上,恨恨地照着记忆一点一点地寻找着能让它抽搐抖动的敏感点。
「尽量用嘴唇包住……小心不要用牙齿磕碰到……嘴巴抿紧……舌头舔弄……就像,吃冰激凌一样……」爷讲过的话逐渐在脑海里清晰起来,「冰激凌?」我好像抓住了关键点,心里一阵窃喜,我努力继续吮吸着,嘴巴把爷的宝贝裹的严严实实,头部一上一下地耸动着,嘴巴一进一出地吞吐着,发出唔咂的声音。我很快就感觉到嘴巴里已经膨胀的非常粗大的宝贝竟然又涨大了几分。我暗暗高兴,看来我的方法很有效,虽然现在没工夫观察爷的表情,但是我能听到他的呼吸明显粗重了。或许再加把劲会有效?我更加卖力地舔吸起来,仿佛真的是在品尝美味的冰激凌,细细地舔弄着,让它在嘴里慢慢融化掉。
可是我确实是有些得意忘形了,毕竟这才是第二次。虽然我做的有模有样,虽然我歪打正着,但是技术依然比较生疏。这不,一不小心牙齿就刮到了敏感脆弱的部位。「嘶!」爷冷不丁疼的倒吸一口冷气!连忙用手按住了我前后晃动的脑袋。我也吓住了,害怕的一动不敢动。从爷的面部表情看不出什么情况,他只是拍了拍我的小脸,把宝贝从我的嘴巴里抽了出来。
又前功尽弃了!一股沮丧感从心底涌起,我有些丧气地低下了头。
第4章我被他牵着(上)
「哗啦」一声,厚重的窗帘被拉开了。顿时阳光从窗子里射了进来,整个房间顿时明亮了起来。
我悄悄地扭转头,迎着光线,眯着眼睛打量着爷站在窗台前一丝不挂的背影。一缕缕光线从爷的身体周围泄了进来,洒在赤裸的雪白的背脊上,我就这样一下子暴露在春光里。片刻,爷伸了个懒腰,转过身朝着我走了过来。以我现在的姿势和角度,我只能看到爷腹部以下的部位,刚刚与我耳鬓厮磨的宝贝顿时不偏不倚地映入眼帘,虽然有些半软半硬着却也还保留些许狰狞的模样。
霎时我被惊呆了,心中一片慌乱,脑中瞬间空白。强烈的羞耻感顿时涌上心头,害羞的我恨不得把头埋进被子里。但是,我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不光身子一动不动,就连眼睛也一眨不眨,眼睁睁看着它在我眼前逐渐放大,进而占据了整个眼眶。我想我是傻掉了吧!
啪!!
高高翘起的右半边臀部淬不及防挨了一巴掌,不重不疼,但是却很清脆响亮。
「该起床了!」
「你可是耽误了不少时间哦。」
爷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床头。按在我屁股上的右手沿着股沟往下滑去,抚过光洁的背脊,最后停在我的脖颈处。看着我还是一动不动,爷一把抓住脖子里的不锈钢项圈把我整个人都提了起来,接着把手腕脚腕上的束环以及连着的铁链子解开拿掉。顿时除了脖子里的项圈,我的全身上下再没有任何东西了。我就这么光溜溜的跪在爷的面前,本能的我夹紧了胳膊遮住胸前的两点绽放的嫣红,双手也不由自主地交叠着放在小腹下遮住了黑黝黝的一片森林。爷没注意,甚至可以说是没搭理我这些小动
', ' ')('作。
哗啦啦的声响引起了我的注意。抬起头,就见爷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米多长细细的铁链,一头带着扣环,一头带着皮环。眼角的余光飘过床头,枕头边一本反扣着的书本,很眼熟的样子。哦,那是我的日记啊!我的心在狂跳,眼睛盯着那个日记本,我的秘密可都记在里面啊!
我还没回过神,就听见「咔吧」一声,链子的扣环已经扣在了脖子里的项圈上。爷带着满意的眼神,从上到下,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扯了扯手中的拉环。
「爬下去!」
我有些迟疑,该不该一如既往地听话的执行爷的指令,尤其还是在这个男人的面前以这种四肢着地的羞辱姿势去爬行。虽然我可以从一个房间爬到另一个房间,即便是看到镜子里很像一条狗的自己也能够完成。但是,这毕竟是在没有别人旁观的状态下。现在可是要在这个男人面前……赤身裸体、四肢匍匐、撅着屁股、以宠物的姿态带着项圈被人牵着一扭一扭地爬着……一想到这些,我就浑身燥热四肢发软害羞的直打哆嗦。
到底该怎么办了?
脑海里两种不同的声音正在激烈地争吵着。理智冷静地告诫我:「作为一个二十多年一贯循规蹈矩坚持传统自尊心极强的花季少女如论如何都不能这般放弃做人的尊严!坚决不能!」本能讥讽地劝导我:「那个传统保守循规蹈矩的你本来就不是原本的你!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要让道德伦理束缚了你的行为和思想!不要犹豫,打破束缚,遵从你的本性,释放你的欲望,这样才能做回本来的你……」
我该怎么做?我再一次地茫然了。脑海里争吵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周围的一切仿佛也在离我远去。一个画面在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明亮的镶满镜子的房间里,一个赤身裸体带着项圈四肢着地的少女手忙脚乱地顶开笼子的门,连滚带爬地向着房门爬去。她是谁?她的姿势好怪异!好像一条狗?它这么急冲冲地去见它的主人吗?这样的心情该有多么的迫切啊!笨拙狼狈地爬行着的它突然回头对着镜子一瞥,慌乱急切的面容映入镜子,那不就是我吗……我要崩溃了……
恍惚间,我感觉到一双大手按在了我的头上,温柔地轻拍着,不时地抚弄着我的毛发。那种莫名的有种熟悉感的情绪再次在我的胸口涌动着,这种感觉越来越温暖,越来越清晰,我确信我曾经见过,甚至一度很羡慕,还很渴望得到。那是在我还很小的时候……
小时候,身为人民警察的父亲经常很晚回家,甚至好几天都不回家。每当我问起,父亲都说很忙,忙着抓小偷,抓坏人,忙着维护祖国的安定和世界的和平。渐渐等我长大了,也就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只是我已经不想拆穿了。身为人民教师的母亲肩负起教育我的责任,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从来都不是温柔慈祥的形象,对我总是严格要求严厉管教,按时上下学,不准随便出去玩,功课成绩如果没有达到她的要求或者没有听她的话,我就会受到严厉的批评甚至是惩罚。以致于我一直不太敢正面母亲,在她面前总是战战兢兢坐立不安,我一度以为自己不是亲生的。相比较而言,父亲就比较温柔和蔼,对我宠爱有加,虽然他经常不归,但是每次回来总是给我带好吃的好玩的,抱着我到处转悠,甚至趴在地上让我骑大马。每当这时候,妈妈呆在一边,总是冷眼看着。
记得,有一次过生日,爸爸送给我一只小狗并叮嘱我要好好喂养。没有什么朋友比较孤单寂寞的我顿时乐开了花,对小狗悉心照顾,还给它取了一个很土的名字:乐乐。希望它能快快乐乐,同时也能给我带来快乐。从那以后,我就把乐乐当成了我的小伙伴,放学、放假总是陪着它玩,跟它讲我上学遇到的各种趣事,向它倾诉我的烦恼,分享我的小秘密。我在日记里记录乐乐成长的点滴,记录我和它一起成长的欢乐。那应该是我最快乐和开心的日子。但是妈妈却不喜欢它,不知道是因为嫌它不听话到处乱窜,还是嫌它不讲卫生把家里搞的很脏,总是威胁说耽误我的学业要把它丢掉。但是,我隐约觉得应该是因为这是爸爸送的而我又很喜欢的缘故。
直到有一天放学回家,我满屋子都找不到乐乐了。我鼓起勇气问妈妈,乐乐怎么了?我清晰的记得妈妈当时面无表情地告诉我,门没有锁好,乐乐自己跑掉了。漫不经心的表情我一直都记在脑海里,无法释怀。虽然,我也哭闹过,赌气过,但是乐乐总归没有再回来了。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自己跑丢了,还是妈妈把它丢掉了。我经常做着同一个梦,梦到乐乐静静地蹲在我面前无助地看着我,可怜地呜咽着,小鼻子翕动着。梦醒时分,我总是抱着枕头泪流满面。
有一天,我正无聊地盯着窗外发呆,突然看到邻居家的阿姨抱着一只小狗满脸笑容地从外面回来。瞬间我紧盯着她怀里对小狗,是不是我的乐乐?一样的体型,一样的眼神,就跟当初爸爸送给我的时候一模一样。它也叫乐乐,是我帮邻居阿姨取的名字。偶尔我会偷偷跑到阿姨家里跟乐乐一起玩耍,
', ' ')('因为我怕妈妈发现了。更多的时候,我总是呆在窗台看着阿姨抱着它到外面的草坪上戏耍,看着它快乐地跑来跑去,听着阿姨一遍一遍亲热地叫着它的名字。累了就躺在阿姨温暖的怀里撒娇,被阿姨温柔地抚摸着绒绒的短毛舒服地哼叫着。
渐渐地我居然羡慕起乐乐了,羡慕它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生活,羡慕它有一个温柔和蔼的主人,照顾它,陪伴它,关心它……有时候看着窗外的乐乐,我甚至幻想着我就是它!我被邻居的阿姨抱在怀里,放在草地上,撒着欢地奔跑着……玩累了就躺在温暖的怀抱里,被一双大手温柔地抚摸着全身的毛发,舒服地哼哼着……一想到这个嘲,我就会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仿佛真的有那么一双手在我的身上抚摸着,耳边还不时地传来一声声亲昵又温柔的呼唤:「乐乐……乐乐……」我很享受这种抚摸和呼唤,总是本能地发出一声声的无意识地呜咽声仿佛在回应。我曾不止一次地在我那本带密码锁的日记本里用笔幻想着这样快乐的时光,我也不止一次地在梦中回味着这种嘲:我成了乐乐,我被一个高大模糊的身影牵着,抱着,在草地上,屋子里玩耍,嬉戏着……我好羡慕!羡慕的有些嫉妒!
从那以后,我总会找借口去邻居家玩。跟乐乐玩,也不再是最重要和开心的事情了。我会在阿姨不注意的情况下,蹲在地上用头顶着乐乐的小脑袋拿眼睛瞪着它,嘴里呜呜地示威着。我会故意抢过乐乐的嘴里叼着的小球,逗着它满屋子乱跑,然后假装累坏了趴在阿姨的腿上,举着小球说:「看,我比乐乐厉害吧。」这时候,阿姨总是会笑的合不拢嘴,温柔地拍拍我的头,抚弄着我的头发说:「维维,真厉害!阿姨最喜欢了!」这是我最开心的时刻,不仅仅有小计谋得逞的得意,还有我也能享受到乐乐的待遇,虽然是抢来的。直到乐乐长大了,照顾乐乐的人也换成了叔叔,我才没有继续玩这样的小把戏。但是,每次看到乐乐带着项圈跑到我面前,我总觉得它是在向我炫耀。最后,邻居阿姨一家也搬走了,我再也没有看到乐乐了。那种感觉也被我渐渐遗忘,或者是深埋在内心深处,直到今天……
无数保安冲上来,抬我手脚。我意识仍在,浑浑噩噩,只觉得力气流逝。
小姑娘们哭爹喊娘,我远离她们多情视线,被搬上白色的救护车。
车也在无休无止地叫。我捂住耳朵,眼里痴迷层叠,都是那双人影和那杆伞。
我被送到医院,所有人都以为我昏迷失去知觉,其实我一直清醒,只是意志沉迷。
我听见有人对医生说话,然后更多人忽然把我身边所有熟人赶走。
我被送上另一辆车,又离开医院。
然后我认出了眼前的研究人员,忽然一个激灵,变得无比清醒。
“……是你们。”环球生科所。
“不要动。你的身体产生了一点变化。我们会好好研究,保护你,同时搞清楚你能够勃起和射精的原理。”
车上晃晃荡荡,一针镇静剂从手臂蔓延到全身,我被迫睡去。
睡眠中我第二次遇见了那团曾经救起坠楼女子的尘雾。
这次我隐约看见了它的躯体形状……它妩媚盘坐在一团花簇上,眉目似人一般。
命运开口问我话。“怎么样,最近过得好不好?要了那个愿望,不后悔吧?”
“不后悔。”我释然而笑。
“你离开你要接近的,越来越远。”
“我终将和他共享剩下来的一切,天长地久。”
“你痴心妄想。”
“我一定可以做到。”
“申雅纳,你想不想看看未来?”一团水晶球一样的虚无飘向我的面前。
“不!——”我尖叫起来,伸手捂住眼睛。“你那么有空,为什么不去管管张榕?我早已经跌下去,早已经跌死了,你不要再管我!”
“你不看也可以,我讲给你听。张续会企图杀你,张榕因为阻止他而被误杀,尔后张续会在监狱服刑,受尽凌辱以后自杀。”
我愣住了,放开遮眼的手。“那么,……我呢?”
“你每射出一次你本不具有的精液,你就离开死亡近了一分。张续入狱之前,你与他最后一次做爱,精尽,然后回家,洗澡,静静躺在床上,闭目,死亡。”
“……我与他做爱……那么,他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他终于知道了你是申雅纳。他深感困扰,他不喜欢有人爱他如此疯狂,他讨厌你,想要彻底摆脱。”
“笑话。”我冷哼,“张续怎么会讨厌我呢?真愚蠢,怎么可能呢?张续讨厌我?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张续怎么可能讨厌我呢?他有什么理由讨厌我?他竟然会讨厌我?他怎么可以讨厌我……”
我的语气从尖利讥诮逐渐到哀怨嚎啕。
最后哭了出来。“……我做了那么多,只是为了让他不讨厌我而已。为什么,他竟然还是讨厌我……怎么……可以……”
“他讨厌像藤一
', ' ')('样不能自主的生物。你知道的,对不对?你要求变性,积极窜红,假装残暴,都是掩盖你不能自主的事实,都是表演给张续看,让他不至于讨厌你的手段,难道你自己心里一点也不清楚吗?”
“是!”我朝着命运大吼。“我知道,我明白,我清楚!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我永远也不能和这个世界作对……张续是错的,人本来就不能够自主啊!哪里会有那么多,那么久的力量来支持他对抗一切呢……除了爱彼此,除了在同样卑微的生物之间找一点依靠,我们还能做什么,还能怎么做!”
“他就算是错的,也希望有人能陪他一起错。申雅纳,你究竟爱张续什么呢?”
“我爱他。”
“你只是爱着你对他的爱。申雅纳,你为何要变性成为男人?”
“因为我要追随张续的脚步。我要令他爱我。”
“那么,张续为何要变性成为男人呢?”
“因为他不甘心永远做那个被欺压被征服的性别……他要高高在上。”
“你追随了他的脚步,你追随了他的心吗?”
“……不要这样问我。不要逼我做我做不到的事。求你,不要。”我跪倒在地,眼泪如洪峰过境。
张续讨厌我哭。
对了,张续讨厌我哭。
讨厌我求饶。
讨厌我顺从。
讨厌我不阴不阳,消极暧昧。
∩是人难道可以割除自己的泪腺么?
张续讨厌我那么多,那么久。也许他从金碧辉煌陡然消失的那一刻,我已经知道了这个真相。而之后的一切,统统都是幻梦而已……从失忆到变性到歌唱,一切只是为了掩盖我的被讨厌而编造出来的荒唐故事……张续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他在他想象的舞台上歌唱,万人瞩目;他在他的自由空间里变成男人,征服一个又一个洞,自己百折不摧……
命运幽幽叹了一口气。
“不要哭了。”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轻柔,似乎抚摩着我的肩膀。身下的压力改变,我被烘托起来,似乎靠上了一张沙发床,而抽噎神奇地停止。
“愿意听我说一说你前世和张榕的故事么?”猫妖直立起来,终于化身成为模糊的人类造型,立在我的前面。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于是猫妖开始叙述。
“张榕从前是一棵大榕树,而你则是常常在树下玩耍的孩童。你七岁的那一年,张榕已经修炼满千年之数,却遇上了天劫。天雷将榕树劈倒烧焦,眼看就要神识湮灭。你懵懵懂懂忽然走到附近,使得天雷忌惮,不再劈下,张榕得以喘息。当夜,榕树托梦与你,第二天,你跟随梦中所说,将已无生机的榕树枝条剪下,扦插到了你家后院。榕树前世已死,今生重修,终于在三百年后,再得人形,变做哇哇啼哭的婴儿出现在树下,被人拣到,收为养子,直至如今。”
“啊?”我张着嘴巴,闭不拢。“……他……不是人,是棵树?”
“他是棵树,却是再也回不去的树。今世的天劫不是雷,而是爱。他已经不能再回他的世界了。他会死在人间。”
“……不回去,他也许觉得更开心。那便不回去吧。”
“你前世救了他一次,你今生可以再救他一次。”
“救他?”
“你放下对张续的执爱,我便可以带你走,远远离开,去另外一个地方,过美满幸福的生活。如此,张续便不会来杀你,张榕也不会为了阻止他而被误杀。你们三个都不会死,张榕也终于有一天会醒悟。如此一来,一切都会改变,你们三个都不会死。申雅纳,未来如何,撒于你的决定。而张续和张榕的命运,都只握在你的手里。”
“我的手里?”
“你从没试过掌握自己的命运。为何不试一次呢?”
我沉默了一会,忽然大笑出来。“我如果可以尝试一次,去掌握自己的命运,那么我选择和张续在一起天长地久,地久天长。”
“不可能!”命运成为愤怒。
“既然不可能,我又如何能够掌握我自己的命运?”我悲哀地问。“我求,我求不得。我本来就掌握不了命运。人本来就抗衡不过命运。张续错了,我是对的。我们本来就不能自主,无论在哪里,和谁,做什么,总有比我们强大的力量在操控一切,我们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做!你就是命运。那么,被你操控和被命运操控有什么区别?”我越说越激动。“如果,张榕的命运是报答我,然后离去,那么他已经突破了命运。如果,张榕的命运就是沉沦在爱里,那么,他就是顺从了命运。然而,究竟什么才是命?发生了的那条路,还是没发生的那条路?——总之,不是心中想走的路。谁都想长命百岁花开富贵。可是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一千三百年,还不是一样要结束。结束之前,我所能做的,只有去爱,只有去爱我爱的人啊!”
“爱是这一切悲剧的根源。”
“没有了爱,连悲剧也没有了,舞台上空空如也,不是更凄凉?”
“很好,
', ' ')('你这个冥顽不灵的家伙。记住,还有一个月,我说的未来就会发生。你好好考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一念放下,众人超升。你苦苦执着,则共陷永劫。”
命运闪了一下,倏忽消失在虚空里面。
“ANA,ANA?”面熟的研究人员叫我名字。
我头痛欲裂地醒来。
“你的肺炎已经没有大问题,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可是现在有一个问题:我们用了很多种办法,始终还是不能让你射精。然而我们的情报显示,你的确曾经拥有勃起射精的记录。也许,你应该和我们谈一谈,奇迹出现的具体背景和细节?”
他递给我一杯水。
我一面喝,一面微笑出来。“没有什么奇迹……是人。只要人对,我就能做到。”
“你指的是性交的伴侣吗?”
“张,续。”我吐出这个名字。
实验者讶然。“张续?”
“没有错。就是你们的上一个客人张续。如果你们请他来,我可以表演给你们看,我是如何像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勃起,做爱。”
我知道他们一定做得到。他们一定会替我把张续带来。我自己不敢去做,可是我敢借用比我强大的力量。我趋利避害。
在他们安排的桑拿浴室里舒服地泡澡,我懒洋洋地接到秋陵的电话。秋陵说,市长已经特别交待下来,暂时停止我的一切活动三天,让我可以全心全意地接待国外来的“贵宾”。“小察啊,你就专心接待吧,公司这里我会安排好一切的。”他笑声桀桀。
大理石雕刻的龙嘴里流下来带着硫磺味道的温泉水。我浑身被水蒸气包裹,那片不自然的胸膛,以及胸膛下面连着我心底血肉的阳器,都显得如幻似梦。
把张续送来这里吧。
梦中别人对我说了什么?
多多做爱,就会精尽人亡?——多么美好。
多么像我预设中最最好的一种下场。
割脉的痛,跳楼的惊悚,我都已经尝试过。现在我只想纵欲,纵爱。
手里的电话又响了。
我接起来。这里的电话都被监控,闲杂人等,根本不会拨得通我的号码。这次又是谁?
“喂?”
“ANA,是我。”
“张榕?”
“别说话,听我说。不要跟张续做爱,不要让他们知道你能够勃起射精。他们会杀了你,然后解剖研究。不要,雅纳。”
“不会的。”我咯咯笑。“命运已经告诉我了,我们的未来将是张续持刀杀我不成,反而误杀了你。我和他做爱,然后精尽人亡。”
“已经改变了。雅纳,你一旦知道了命运,命运就会改变。”
“什么?”
“只有两种办法可以改变这个结局,要么你能够放下,要么,你死。”
“我死了,一切就不会再演进下去?”
“所以你如果不能够放下,就必定会死于非命。”
“死于非命……和死于命,有什么区别么?”
“雅纳,不要死。”
“迟早的事。”
“不要和张续做爱。不要放弃。也不要放下。ANA,坚持下去,就和张续一直坚持抵抗一切、征服一切一样,不要放弃。”
“张榕……”
电话线忽然爆裂。
屏幕无端端出现一道长长裂痕。我只听到一片咝咝声响,再也不能和外界通话。
我隐约觉得,命运正在向我走来。不要和张续做爱么?我管什么死亡与否……张榕不会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生存下去的本能远远不如毁灭自己的本能来的强烈。他们不配幸福,无法看透,永难超脱。
我不再有自杀寻死的勇气。但是我隐约知道,死亡曾是我唯一的自由。现今的我,连死亡的权力,也只剩下了听从和等待。
但是死,也夺不去我心中的爱。
哪怕这爱是欲,是执念,还是爱本身。爱本身是什么,谁又能看得清楚呢。
我从浴池中站起来。
对面的铜镜上薄雾凝结起来,又很快散去。我看见了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漂亮而英俊的脸,没有生气。单薄僵硬的身材,被一身的水珠修饰得梦幻完美。
头发留长了,超过了耳朵。我侧了侧头,眼睛转回去,看自己侧面的线条。那个过去的女子的侧影,一点一点在记忆里回来。我伸手捏住自己鼻尖,然后仰头,想象长发飘拂的感觉。往事一幕一幕冲击在我的眼眶底部。我难以抗拒地看到我的一生。平凡,卑微,怨殆。
父母离开我何其之早,我何其渴望着人世间的光明和温暖。但是我除了自己的身体一无所有。我被英文老师罚站在走廊上,那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女人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这一辈子都没可能说出一句完整像样的英文。然后我的后母虐待我,踢打我的下身,三指宽的皮带抽得我遍体鳞伤。
偶尔我居住在姑母家中,看着姑夫严厉的面色
', ' ')(',小心翼翼地行事。我从型没有自己,我跟什么人说话,就有什么人的口气腔调,努力使得他们愉悦,至于自己的欢乐与否,我从来不曾放肆。一直忍,一直悄悄地变坏。我的处女身子交给了班上一个可爱的男生,但是没有流血。我忍着疼痛让他进入,他一点也不怜惜,凶猛抽插。我必须忍耐下去,直到解脱。然后,当那种近似爱的东西走来,我悄悄耳语,告诉他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他愕然而笑,叫我不要骗人,白费心机。
我无话可说,咬着自己的嘴唇。然后我同高年级的学长出去开房。我脱掉衣服忽然开始害怕,我想走回头路,我说不。但是他给了我一个耳光,他说婊子,怎么可以这个时候喊停。然后他挺进了我,再然后他给了我一瓶名牌香水。我终于知道,性爱可以令我得到些什么。于是我勾引了很多男人,老的,少的,爱我的,也许爱我的,终于,变成一个明码标价的妓女。终于的终于,在我第一次面对人生想要放弃的时候,当我面对我的第一个虐恋客人,我实在忍受不下去,却不知道除了忍受以外我还能做什么的时候,我看见了张续。她替我挡下这个客人,然后在客人最趾高气昂的时候,冷冷说,你他妈的有什么可得意的?老娘是个同性恋,老娘永远也不会在男人身上获得高潮。
然后我抱着她,她抱着我,我们接吻。
我们满身伤痕,互相抚慰,然后一道离开这家夜总会,去街上做了一对自由的同性恋妓女。
有些时候是出卖,有些时候是交付。
给出去的,怎么能够收回。
张续,你为何不爱我……为何讨厌我。
我将手刺向会阴。
∩怕的勃起让我全身颤抖。
我唯一的入口在后面,再后面一点点。我将手指探入我的后庭,我的肠壁。指甲令我自己疼痛。而扩张开的感觉却令我畅酣淋漓。我大声呻吟出来。
张续曾经骂我,说我是个无脑的女人。
我觉得自己的脑,一定是在两腿之间。我可以如此精准,如此简单地让自己快乐起来。张续,应该放下的是你。我们在一起做爱,一起去街上接客,然后一起老去,这是多么棒的人生。男人比女人强,便比女人强吧。念过大学的人比我们强,便比我们强吧。嫖客比妓女强,便比妓女强吧。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抱着你,你抱着我,我们相互安慰,这个世界便在我们之间那片方寸之地,孳生,成长,灭亡。
敲门声响起来。
“洗完了吗?”
“就好了。”我裹上浴巾,擦干头发,带着满足的微笑,走出去。
在卧室里等了一会,喝完了杯中的一点点红酒,我正在疑惑,为何这群人现在效率变低,还未将张续带来,此时两个穿白衣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
“怎么了?”我感受到他们表情中的凝涩。
“很抱歉。我们恐怕是无法将张续带来了。”
“……为什么?”
“他死了。”
我后退了一步,摇摇头,然后微笑。“你说什么?”
“他死了。一个叫做张榕的中国籍男子杀死了他。”
我坐到沙发上,张开嘴,然后发现自己失去声音。
“你休息一下,然后可以随时离开。肺炎或者其他问题复发的话,一般医生也能帮到你。”他们表情冷淡。那是我熟悉的表情,表示了讨厌的表情。
见我不答话,他们出去了。
我坐在那里。
我忽然觉得我所坐的沙发像一个活物一样,在同我疯狂地争夺这个房间里的氧气。
我怎么就喘不过气来呢?
≌气,在哪里?
我木然站起来,带好自己的东西,然后打开门。
门外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带我离开。
我茫茫然然地,就站在了烈日当空的大街上。路上没有行人,一个也没有。路上没有风,一丝也没有。路上没有生气,一点也没有。
我像是站在一个死了的地球上。
张榕,杀了张续。
张续死了。
张续死了。
张榕杀了他。
死了。
被杀了。
我一步一步,往前走。
秋陵的车子停在我旁边。“他们通知我来接你。你怎么了,小察?”
“张续是不是死了?”我开口,问。唇瓣上的皮裂开来,我用手去撕,发现都是血迹。
“你知道了啊?我也是才得到的消息,据说是他的同居男朋友杀了他,只刺了一刀,一刀就刺破了心脏。我说小察啊,你千万不要走他们的路啊,同性恋都很可怕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我听不太到他在说什么。
车子向前开。景物在倒退。
“物在倒退,车子向前开。
我发现自己的思维迟钝。
“物飞快地倒退,我要到什么地方去呢?我要去做什么
', ' ')('呢?
“小察?你怎么了?……你喜欢那个张续?……人都死了,你也别想了。不过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许去医院或者火葬场之类的地方知道吧?这事已经轰动全城了,你不要又搅进去。”
窗外似乎有鸟叫的声音。我看出去,树都郁郁葱葱的,鸟和花也很美丽。这个城市的郊县原来如此动人,如此天然适意。我傻傻地笑了。
一切都解脱了。
我爱的张续死了。
不爱我的张续死了。
讨厌我的张续死了。
和我竞争的张续死了。
想要征服男人的张续死了。
曾是女人的张续死了。
一个叫张续的人死了。
他死了。
她死了。
死了。
有什么不好吗?
那个坐在镜子前面绞掉沾着精液头发的张续,死了。那个大笑着拍下我撅屁股接客照片的张续,死了。那个拿皮带打我,不许我不戴套同客人做的张续,死了。那个拖我去医院,在我缝针时候紧紧抱着我的张续,死了。那个在夏天买貂,酷爱野生动物制品的张续,死了。那个嚣张跋扈,只许她负天下人不许天下人负她的张续,死了。那个和我一起去买迷你裙腿比我长出一截还笑我身材差的张续,死了。那个忽然离开我,又忽然回来的张续,死了。那个短短头发站在舞台下面看我唱歌一闪而没的张续,死了。那个当着我的面和别人搂抱亲吻的张续,死了。那个插入我的张续,死了。那个被我插入的张续,死了。那个瞎了一只眼睛还无比从容冷静地张续,死了。
我记得和他一起唱的歌。不配相拥。爱到分离仍是爱。
乐句混乱地夹杂在我脑海里。
我轻轻哼唱。
秋陵回过头来赞。“小察,你唱歌越来越有味道了。”
人在,结束的一刻最清醒。
到底哭声笑声,本来都是一瞬间。你若停在我的路,你会否仍然是你。
〈清爱和恨有命。
张榕,你说的命运,来了。
它如何更改,我都认得它。
它如何更改,它都是命,都是我躲不开,得不到,避不了,也过不去的。
人不可以和天斗。
张续是人,有生,就有死。他现在不死,也终有一天会死。
这个世界总有一天会是一个没有张续的世界。就好像张续出现以前。
我是对的,张续,你知道吗,我是对的。
人要顺从天。
女人要顺从男人。
弱者要顺从强者。
卖的要顺从买的。
我是对的。
你错了。
张续,张续!
“停车。”我说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秋陵的额头上有汗流下来。他很害怕地看着我。
我的样子很可怕么?
我走下车,抬起头,看天。
“张——续——”我在闹市区向着天空喊。无数人停下来。无数人看我,认出我,指指点点。
我的尾音拖得很长很长,就好像在喊一个离我很远很远的人。
我直视着烈焰一样的阳光,眼前发黑,五色缭绕。
张续……
我最后一次喊你。
最后一次。
天空,沉默。
我的泪,却还是仰在眼底,流不下来。
(8)
我去监狱看张榕。
他看起来气色很不错。
“怎么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还好吧?”
他有意无意地避开我的眼睛,看着我身后阳光洒射的窗。
“宣判结果下来了。”他说。
“不是要到下个月才开庭么?”
“不是人世间的宣判,而是命运的宣判。”
“……啊?”我半懂不懂。“……那么,宣判了什么呢?”
“我受到了嘉奖。”
“啊?”怎么会。
“虽然我是个杀人凶手。但是从天道来说,我避免了不应该死亡的死亡,让命运回到了它该在的轨道上。”
“……那么?”
“这一世结束之后,作为嘉奖,我将真正的人类。”
“人类?”
“雅纳,能够做人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你要好好珍惜。”
“神经。”
“至于这里的宣判我也能够提前知道了,不管从天理还是法律,都必然是一个死亡。”
“张榕……”
“我和他先后赴死,双双殉情,我觉得很值得。”
“那我呢?”我看着他坦荡无羁的眼睛。“我怎么办,我怎么算?”
“你与会幸福的。”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张榕,我操你妈。”
张榕笑起来。“
', ' ')('我没有妈妈。你亲手扦插我,也许在某种意义上,你才是我的妈妈。”
我气结。
“张续呢?……张续现在在哪里?在某一个我看不到的角落吗?他还存在吗?存在的,对不对?”
“ANA,张续死了。”张榕安详地看着我。“你放弃吧。”
我很想伸手打他。“你杀了他,只是为了叫我放弃?”
“也许是为了叫自己放弃。……也许,也是为了叫他放弃。”
“可是之前你明明叫我坚持。”
“放弃张续,坚持你自己。”
“为何我的命运我的生活,要你们来操心至此?”
“你不是早已经对此安之若素么?”
“你这样就算是已经报恩了么。”
“是的。”
和张榕的谈话就像一场令人困扰的拉锯。
至今我仍然不相信那些命运啊,星辰啊,天道啊等等。
我只是习惯于接受一切已经发生的事情。不管它的原理为何,它总都是现实。
秋陵在车上等我。“好了吧,我已经竭尽所能为你安排了。赶紧回公司吧。”他鬼鬼祟祟地四处看。
“去墓园。”我摘下墨镜,疲惫地一笑。
秋陵差点从驾驶座上跌下去。
我不知道张续是怎么下葬的。是谁守着他,送他。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依稀也没有朋友。他总是冷淡地对我说,他不会眷恋任何人,因为眷恋会让人变得软弱。他说他与任何人相处,都第一时间想象如果离别,如果反目,如果断绝,自己的心会不会不平静?
但是那个下葬仪式应该绝对不会冷清。虽然他没有要去爱要去依恋要去倚靠的人,可是却有无数人迷恋他,爱慕他,愿意为他颠倒生死。从我,到张续,到十六岁的小女孩子,到为他痴狂的无数粉丝路人。我想就算他死了,爱他的人还是会爱他。
有时候我想,张续为何能得到那么多爱。
为何我却得不到。
张续不爱我。张榕不爱我。甚至无数歌迷,爱的也不是我。
我不能把自己袒露在大众面前。他们必会厌弃无比。而张续就那样吊儿郎当地戴着一个斜斜眼罩往那里一站,不用掩藏什么,也不用紧张,就能让人销魂荡魄。
我嫉妒张续,是的,我嫉妒他。
他做妓女也是一个骄傲的妓女。做歌星也是一个骄傲的歌星。他从不卑微。
我拼命想证明他的错误。我证明了。而他就以冷漠到一句话也没有留下的死亡,让我变得徒劳无功。
我为何会遇见这样一个人?
墓园的阳光晴好。
我站在离开张续很远的地方,静静地看。
我不认为这个石碑和我的张续有什么联系。我闭上眼睛,努力设想,石碑下面的那堆灰。烧他,烧成了灰。我从前听说,尸体火化的时候,经常会因为肌肉僵直受热而突然坐起来,双手前伸。我在想,那个时候,在火化炉子里坐起来的张续,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他的脸一定还是一样的美丽,他的唇一定还带着非常礼貌、微微不屑的神情。
那抔土里,真的曾有一个美丽的躯体吗?
我蹲下去,用指尖触摸湿漉漉的土地。
绵延千里的,寂静。
我什么也感受不到。
一只懒洋洋的猫摇头摆尾地走过来。
我下意识地抱起来。
“秋陵,我现在拥有多少钱?”我抱着墓园里的猫,坐在后座。
“三百多万吧……包括之前的四个广告一张EP还有其他商业费用,扣去公司抽成的佣金,可能三百万零头一点点。”
“我如果要和公司解约,要付多少钱?”
“五百万。”
我点了点头。
半年间,我没有再录制新歌。
我把所有时间都用在拍摄各种各样,质量高超,或者质量低劣的广告上。
渐渐我的歌唱事业开始受到指摘,人气严重下跌。
半年后,我还给公司五百万,自己身边还剩下一百来万,悄悄消失在这个城市的清晨薄雾里。
重洋一夜越。
我回到美国。什么也没有带,除了我拣到的那只猫。
这一次不需要找到环球生科所。我直接打听了同样尖端却十分商业的伯利恒医院,去预约了第二次变性手术,预缴了十五万美元的费用。
排期遥远,我在美国滞留了四五个月。终于开销告罄,连猫粮也买不起。我看了看怀孕的母猫眼巴巴地蹭我腿的样子,只好离家去了报社。
我在报纸上刊登了广告。
重操旧业的感觉很美好。我拿着国内带来的有我照片的报纸杂志,告诉那些傻乎乎的美国人说,我是一个亚洲的明星。
他们问,是不是和ZIYIZHANG一样?
我说YES,YES。
于是他们干我干得老欢,付出
', ' ')('大量金钱。我又可以开始买DIORHOMME。
我的身体很好,很多时候,不需要润滑剂,也能够流畅地进行到底。他们赞我是天使,是神,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男孩。我张开双腿,拥抱黑人粗壮的鸡巴,努力吞,轻轻吐,用中文呻吟。
终于有一天伯利恒医院打电话来通知我手术。
我把母猫送到了免费的宠物保护中心。
上一次,我切除了子宫,却不知道为什么保留了卵巢。
伯利恒的人对于我这具被变过性现在要变回来的身体很感兴趣。他们麻醉设施良好,我基本没有太受罪。
“YEAH!”医生有天大叫。“你可以再生产卵子了。”
真的吗?
我傻笑。
他们为我做了一个人造子宫,确保输卵管有地方可通。我停止吃以前的雄激素,开始吃雌激素。至于乳房,喉结,脸上被垫入的假体,统统不是问题。我一点一点,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除了被磨掉的腮骨无法复原之外,我基本上摆脱了“察言”的形象,回到了“申雅纳”的模样。
只是高了点,漂亮了点。
乳房被美国人的审美趣味,莫名其妙地隆到了D的size,他们还老问我嫌不嫌小。
出院前,我修了眉毛,化了妆。
再一次戴起了乳罩,穿上吊袜带。头发长长地垂到了肩头。
一个杂乱的,难以辨认的自己。
模糊的岁月,全部融合在一处。
回到家,去领回来我的猫,和它的一窝小崽子。
我看了半天,觉得它们是一窝精灵。
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我每天翻看报纸,忽然看到一条令人心动的招生广告。
于是我申请了这所社区大学的课程,很容易就拿到入学许可,办好了长期居留的签证。我念的课程很古怪,是“亚洲研究”。一个中国人,跑来美国念亚洲研究,真是奇怪的事情。我的同学几乎都是金发碧眼,教授很喜欢我,常常要我给大家说各种各样的当代中国。我没敢把卖淫之类的东西告诉他们。很快教授请我担任助教。
我白天在学校工作,晚上则在高级旅店工作。只要换一家报纸,把广告上的自我介绍换一个性别就可以。男人女人,鸡鸭鱼肉,没有什么区别。我的阴道经过折腾变得不太敏感,不过却吸力十足,受到顾客的欢迎,同时我提供周到熟练的后庭服务,职业精神充分。两份工作使我的收入不菲,家里的一窝猫咪被养成了猪一样胖。
两年以后,我拿到学士学位,教授热情地写信推荐我去南部一所名校攻读博士。
我这辈子也没想到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小时候对学校充满怨念恐惧的我,竟然能够在美国念博士。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不可能?
我开着我的二手车子,沿途观赏风光,抽烟,喝酒,车后座几只猫咪蠢蠢欲动。
有牛仔骑马从我身边的田野奔驰而过。
天上洒农药的小飞机盘旋得越来越近,终于飞行员跳下来同我搭讪。
我入学,换一座城市,继续我的惬意生活。
终于在做博士论文的时候,被我的导师光顾,两个人在宾馆里有点尴尬地做爱。
第二天导师给我发了邮件,嘱咐我不要因为夜间的工作而耽误课程;顺便送了我一张私立医院的体检卡。
我去检查,发现自己十分降,没有爱滋。体检中心询问我职业,我很坦白告知,我是一个妓女学生,学生妓女。体检中心嘱我定期来检查,赠送我最新款的保险套一打。
张续是对的。和客人在一起,必须要戴套套,这是多么重要的好习惯。
毕业以后,我在学校的出版社工作。成日价审读一些美国人关于中国的伟大猜想和新颖报告,然后给出自己的专业意见。
移民局打电话来叫我去唱国歌的前一天,那只墓园猫死了。
我悲哀得一晚上无法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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