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塔塔儿人没抓住他们?”
“那晚我在杂草丛里等了半宿,亲眼看着那些塔塔儿人沮丧万分,零零散散地原路退还……若抓住了人,不会这样!”
阿布尔连声冷笑:“盖里泊北面,草原和荒漠无穷无尽。那两个汉儿逃去了那里,就像是野兔奔走在草原,麻雀飞行在云端……塔塔儿人找不到他们,我们又怎么找得到?”
“我们找得到!因为我知道那两个汉儿会去哪里,他们策骑经过的时候,我听到了!”
阿布尔腾地跳起,先看看帐子外头有没有无关的人,又折返回来:“我倒忘了,你听得懂汉儿的言语……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说,这趟靠着熟悉道路逃生,可再远的路,他们便不认识;所以,只能去往乌沙堡躲避!”
阿布尔眼珠乱转,过了会儿俯身又问:“那些塔塔儿人,追了汉儿一宿,至少也知道汉儿逃窜的方向,为什么不把这消息带到,赚些好处?”
“十夫长,也里牙思把他们整个部落都扫了,两家现在是仇敌,他们哪里还会去讲?至于别勒古台,那是大汗的亲弟弟、黄金家族的贵人!这些塔塔儿人就算想通报,也要够得着啊……”
阿布尔的两眼愈发血红:“那你倒愿意告诉我?”
这神色让昆布哈有点害怕,他把脑袋埋在双手之间,而手背紧贴着地面,回答道:“十夫长,我知道这些,又能如何?我年纪大了,就连胯下的山羊羔也没力气杀,何况躲在深山里的青羊羔?”
他侧过脸,看看阿布尔笑笑,伸手比了个手势:“十夫长,如果我们找到那个汉儿,无论哪位千户,也无论他们给了多少,都是你的;我只要一点,一点点就行!五匹马,五十头羊,正好给我的儿子!”
“哈哈,哈哈……”
阿布尔正笑着,昆布哈道:“可是,道路凡有人走过,必留痕迹。也里牙思千户一定还在追逐剩余的塔塔儿人,这一天两天里,只要抓住一个两个,就会知道汉儿往哪里逃了!”
阿布尔随手抓过短刀,往腰带上一插,随即掀开毡帐出外,大声呼喝他的几名亲近部下:“我们有事出发了!带上马和弓矢!”
昆布哈这样的老牧民,对地形的了解基于几十年不间断的积累,委实比寻常蒙古人更强些。他带着阿布尔和同伴们穿过草甸、穿过盐碱地,沿途都满怀信心,因为他不止一次地在这片荒坡和沼泽走过。
有时候他停下来,查看地上的痕迹,或者爬到高处眺望,然后又继续催马赶路。在他眼中,隐隐约约的痕迹一直都没断绝,也始终都指向远处深山间,那座当年大金国重兵驻守的堡垒。
他和阿布尔都知道,草原上根本没有秘密可言,动作要快……说不定这时候,也有别人得到了风声,开始把视线转向乌沙堡了。
诚如昆布哈所想,草原上嗅觉敏锐的人很多。甚至中原地带,也有这样的人。
比如此刻,赵瑄单膝跪地,满头是汗。
眼看着汗滴在干燥土地上噼噼啪啪地砸出了不下十几个印子,他才下定决心,俯首道:“多半是在乌沙堡附近……小公爷最熟悉那里,既遭危险,十有八九会避到那里。”
“乌沙堡么?”
郭宁手搭凉棚,往北面看看。
时值中午,有风自西面呼啸而来,动辄卷起沙尘,使视线变得昏暗。郭宁抬眼看了好一会儿,只见到苍茫天地和左近忽剌剌卷动的数十面军旗。
“乌沙堡啊……”他长声念叨这个名字,却不说别的言语。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