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堡里吹起了号,二十几名骑兵从里头鱼贯而出,然后两百名步兵排着四列横队,小跑着出来,在骑兵后头站成了标准的方队,等候郭宁的检阅。
郭宁没有按照正式的检阅流程去做。他笑着下马,来到步骑将士们中间,和他们开着玩笑,抱怨自己快被风干了,要将士们赶紧带他进堡里,再拿些好吃的出来。
于是一行人又很快涌回了堡垒里。
郭宁跟着人群,看到堡垒中央的院子里,有已经搭好的马棚,有晒干后摞起来的干草。在院子的另一头,隔着两道墙,有一个略显简陋的打铁炉子。
为了放火,两道墙都修得很高,间隔也开阔。按照操典,两墙之间应该是空的,不过现在,将士们为了生活方便,在这里设了一个羊圈,在里头养了一小群羊和几条狗。
这一来,整个院子的气味未免感人。郭宁有点怀疑,这些将士们恐怕也没法顶着这样的粪便味道,在院子里两日一操。当下他眼光一扫,便确认了,院子里好几处冒出的杂草,显然很少被人踩踏过。
仇会洛紧跟在郭宁身边。郭宁视线所到,他立即明白郭宁的发现,当下想要解释几句。
郭宁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无妨。
相对于操练的规则来说,还是将士们的情绪更重要,自己想办法养些猪羊,也有助于将士们保持身体健康。大家都是从底层士卒做起来的,有些事情感同身受,偶尔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把操典当真。
院子朝南的一面,则被专门腾出来停放车辆。
这些车辆是招讨司下属,专门负责运送补给的。车辆都被照顾的很好,有辆车的车轮坏了,刚被拆下来修理。因为负责修理的将士急于出外列队,几件锤子、凿子之类的工具被搁在旁边。
去年的时候,招讨司还很难动用这么多车辆向北运送物资,但今年以来,很多条曾经被废弃的道路,一点点地重新被踏勘出来。还有不少有实力的大商行主动出钱,拓宽了道路,全不费招讨司一点功夫。
大周朝的有力商行,背后多半都是大周的军人团体,所以在边疆防务上的协作一向不差。
另一方面,商人们无利不起早,他们这么做,自然是因为和草原贸易易往来渐多,无论收购马匹、畜力还是羊毛,抑或出售药材、茶叶、布匹等等,都能带来巨额的利润。
而招讨司这边,乘势扩张了运输物资的车队,给各地军堡输送的物资,无论数量和品种都大大增加了。
比如这几辆车,是十月上旬来到草原的。獾儿嘴军堡是最后一站,这一程送来的,主要是将士家属从各地寄来的书信和冬衣,另外,还有几坛咸菜,几坛猪油。
军队本身也有配发的冬衣,每年都有,今年比往年,还额外多了件毛织的毡袍。不过军士家属不放心,想要给丈夫或孩子更多点保障,也是理所应当。
大周军户有田地,有军饷,日子过得普遍富足。冬天备几件厚衣服,夏天备几件薄衣服乃至凉席、帐子,那都易如反掌。
倒是各地官府为了把这么多的包裹书信及时妥当地送到,费了许多力气。前后数年,军方不断抽调辅兵,专门负责输送,光是沿途往来不休的车辆,总数就超过一千辆了。
这几年里,有相当多的百姓从军,大部分都首先充入辅兵队伍,使得大周朝廷在册的辅兵人数渐渐扩张到十五万人左右。辅兵的军饷待遇大体是正兵的一半,可人数太多了,使得每年额外增加的支出高得吓人,朝中负责财计的臣僚无不头痛。
但军饷肯定是不能减的,待遇也必须优厚。无论正兵还是辅兵,只有享受良好的待遇,才能承受艰难的任务,保证良好的训练,乃至维持高亢的士气和忠诚。
忠诚这种东西,绝不会从纸面和嘴皮子上来。谁如果给出了脱离实际利益支撑的忠诚,一定是欺骗;谁如果想得到不需求实际利益的忠诚,那一定是发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