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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骤然停在半空中,如同离开水面去散步的鱼,轻快地翻了个身,瞥向撑着下巴观察他的生物。哦不,一只飞在空中的萤火虫。
他伸出手,惬意地观察歇在他指尖的光点。光点细细的触角抱着他的手指,一闪一闪,翅膀合拢。
“这些生物到底在想什么?”
“也许在想今天的晚餐是吃火腿还是冰淇淋。”
“和我们一样?”
“一样。只是我们的食谱比较单一,通常不会每天都思考「今天中午要吃什么的问题」。”光点在他手指上闪烁着,像一盏小小的灯,重复着向无尽的宇宙发送奇怪的摩尔斯电码,嘟嘟——嘟嘟——,亮灭——亮灭——,轮换交替。
“给我一颗星星,我能飞向宇宙。给我十万颗星星,我却只想找到一个有人的地方。真令人难以理解。”
“母亲,大家都饿了。”
“我知道,我也饿了,可是我想等等。你看到维斯卡尔了吗?在那儿——”他指着月亮旁那个禁止不动的身影,“也在这儿。”他又指了指自己。
“这里的很多食物都在漫游,他们的思绪让我捋不清。我只能从概率上估计他们,他们总是做一些我无法理解的事。”
“想明白很困难。”他说,“这是一锅不好喝的汤。”
“我们得慢慢来了,母亲,大家不会喜欢糊状的食物。”
“也许,嘻嘻,我有个新想法。”
光点快速的闪烁。
春生摇了摇头,一个漫长的梦,白茫茫一片。
“母亲很喜欢你。”有声音在耳边说。春生抬起头,一个摸着陌生人正用冰凉的手下巴。灰色的眼睛凝视着他,似乎在考虑什么问题。月亮很大,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影子。
他在哪儿?
陌生人看着他,春生拨开对方的手:“你是谁?”春生扭扭头,瞬间大喊起来:“我们在天上!我要掉下去了!”话音刚落,春生就感到自己在下坠,风迎着他的身体朝上呼啸。他手忙脚乱,四肢不停地拍打。可惜这并不是游泳。他仍在下落。
有人在笑。
是刚刚在他身边说话的那个人。
春生陡然一颤。“救救我!救救我!”
陌生人立马靠近,然后抱住他。下坠的身体在慢慢减速,最终停了下来。
春生的心跳得厉害。
“我是你的兄弟。”对方开口道,“这里是达尔马特帝国公民的沉眠世界,你可以把它看作是一个游戏场所,当然,只是看作。”灰眼睛抿嘴一笑,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就好像,好像对面这个人真的是他的兄弟。
“母亲?”他念出声。如同魔咒一般,一丝丝空虚的感觉从身下传来,有东西在蠕动,鼓胀。他朝身下看去。软软的东西在里面颤动,想要从某个不该存在的狭缝中挤出,摩擦。啊啊啊,什么东西,有东西出来,膨胀,越来越大,急不可耐!
“维斯卡尔要出来了。”灰眼睛说,“母亲常常提起他。”
“哦哦哦!啊哈!”他喊道。黑亮的尖端从他的身下探出,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大,闪着皮革一样的微光。
密密麻麻的凸起摩擦着他的内部,黏液在里面流淌。“啊!”他忍不住尖叫,眼泪从他的眼眶里冲出。
“看,维斯卡尔出来了。”
春生虚弱地朝着身下看去。数不清的黑色触手在他身下舞动。扭曲缠绕的触手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凸起,上面沾满了属于春生的黏液。
某种潜藏在心底的渴望越来越大,他想要,想要,他是如此的……哦……陌生人抱着他,露出奇怪的眼神,“你也饿了。”
春生沉浸在身下的骚动中。他得找一个……有影子从他们身旁滑过。春生猛地挣脱陌生人的手臂,朝影子扑了过去。身下的触手狂乱地缠上这送上门来的食物,将影子上的每一寸缠满,裹紧。春生仰着头,大口喘息起来。他身下的触手热切地寻找着某个正在呼唤它们的东西,哦,它们的另一部分。
生长,连接,舔舐。
身下的影子在密密麻麻的包裹中颤抖,想要离开。
他们又拥抱在了一起。
没有光芒的舱体中,和春生躺在一起的影子被整个包裹在黑色的触手中,只露出扭曲的人形。
“你,抓住他了。”他的兄弟说。
“我好饿。”他说。
“你需要他。”
眼泪从春生眼眶里流出,他颤抖着,“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你在寻找食物。”
“我……为什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脸上满是泪水的春生看着被触手吞噬的身影,朝身边的人问道。
“因为你找到了我,你找到了你的兄弟。”
春生转头看向正在抚摸自己头发的人。一只冰凉的大手慢慢朝下,摸着他沾满泪水的脸庞。好冷的手,冷得像铁,还有眼睛,也冷得和冰一样,可是,面前的这个人看上去……
', ' ')('影子在挣扎,呜呜地大喊。
“慢慢地,轻一点,维斯卡尔,别着急。”身边的陌生人朝着被触手缠绕的影子说。
“维斯卡尔?”春生问。
“你的另一个兄弟。”面前的人回答,“仔细听,他在对你说话。”
一股饥饿感从身下不断传来,痛苦,怨念,有细细的低语声,那些触手摩擦着,扭动着,黏液在滑动中鼓起轻响。叽咕叽咕——不只是声音!还有内部的舔舐,是维斯卡尔,触手在拨动他的身体,填满他的空白,哦,本应如此,维斯卡尔就应该在那儿,哦,凸起,还有啮咬,紧紧抓着内壁,啊,液体冲淋着,吮吸,哦,维斯卡尔在吮吸,维斯卡尔在膨胀!他直立的双腿死死地夹紧身下的触手。
有柔软的东西紧贴着他的脸庞。
全身缠绕着触手的黑影过来了。一簇一簇的触手在对方身下挤来挤去。
“去吧,这是你的猎物。”灰眼睛放开了手。
春生栽倒了黑影的怀抱中。
密密麻麻的舔舐与骚动。维斯卡尔正在对方身体里生长。
春生所在的舱体里,仪器正闪烁告警的红灯。
黑夜中断,他们回到了现实里。不,他回到了现实里。
春生睁开眼睛,身边满是粘腻,面前这个满是触手的人,是,是撒拉拉?
“春生,你醒了。”触手正在对方破损的衣物下叽咕叽咕,不断扭动。“有什么问题吗,春生?”撒拉拉微笑地问着他,对自己身上的东西浑然不觉。
春生没有说话。
撒拉拉靠近他,身上的触手也跟着一同向春生靠近。
“春生,我好饿,有东西在我脑袋里说话。”撒拉拉走到春生旁边,指了指自己脑袋,认真地说道,“你能帮我看看吗?”
一阵心慌涌起,不。春生看着门的方向,下意识就往那边走,可是,滑腻冰凉的东西一把缠住他。
“帮我看看,春生。”撒拉拉乞求。粘液滴落在春生的胳膊上。
“放开我,撒拉拉。”他回身朝撒拉拉看了一眼,但身边的并不是撒拉拉,面前的只是一幅掏空内脏,展开朝外的躯壳,空空的。
躯壳缺少了一些东西。
春生瞬间被触手拉了过去,填补到躯壳空空的身体中间。躯壳合拢。现在这副躯壳终于完整了。
“春生,你听到维斯卡尔的话了吗?他好开心!”触手在这副躯壳上蠕动着。名为撒拉拉的怪物走到清理室,看着镜子里的人影。“春生,你说什么?”怪物抚摸着自己的嘴唇。他张大嘴巴,里面隐约有皮革一样的东西在蠕动。怪物身体猛地绷紧,身下的触手上有水液滴落,接着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你真美味,春生!占有我吧,春生!填满我的一切!”怪物的脸孔变化着,渐渐变成春生的模样。他抚摸着春生的嘴唇,用春生那双天真的厄尔特拉人眼睛仔细地观察镜子里的躯体。“春生,你看,这就是你的身体哦!”怪物的手一路向下,握住一条蠕动的触手。触手上的凸起逐渐裂开,暴露出里面红色的眼睛。”嗨,维斯卡尔。“怪物朝触手打招呼道,渐渐变回属于撒拉拉的那张脸孔。
达尔马特帝国安达星区总督看着镜子里被触手包裹的身躯,换上一身干净的长袍,走出属于他和春生的房间。嗯?春生是谁?达尔马特帝国有这个人吗?哦,里面的那位又在渴求了。他得走慢一点。总督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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