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郑老板的苦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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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盯着郑天童,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小九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眼前过来过去的,都是这段日子,天正,不,郑天童陪在自己身边的种种。两人一样样的辨识香料,一件件的炮制药材,明明是大少爷的样子,却鼓了腮帮子,蹲在地上往炉灶里吹气,结果蹭了一脸锅灰……

那些细小的,快乐的往事,还有那脉脉流动的情意,全都涌了上来。

天童也目不转睛的望着小九,惶然的开口道:“小九,你愿不愿意,再相信我一次?听我解释?”

小九闭上眼,长叹口气,一咬牙道:“罢了。请郑老板如实说来吧。”

秦远然在一旁急道:“小九,这郑老板最是诡计多端,你别要上了他的当!你欠他的银子,本王立刻就能帮你还上!”

小九回身看了秦远然一眼,苦笑道:“端王,小九一介平民,比不得端王这般足智多谋。不过,会不会上当,还是听了郑老板如何说,再由小九自己来判断吧。”

秦远然听小九唤他“端王”,知道小九必已动了气,忙道:“小九,我,我确不是有意要瞒着你……我对你……!”

小九截断了秦远然的话,道:“端王,我想你方才……那些话,并不是乱说,”提起刚才那场情事,小九脸色微红,继续道:“但是……若是你肯一早说个明白,又何苦以身犯险。”

这话说得秦远然一愣,还未回过味儿来,那边郑天童已经搂着小九走远了。

小九被郑天童紧紧搂着,天童的体温,身上的淡淡乳香,还有呼吸的热气,都把小九笼罩了起来。

他脚步纷乱,有无数话语想要问这人,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待两人回了那处偏宅,饭厅中果然已摆了满满一桌食物。那些菜肴做得并不算精美,甚至还有些品相很差。天童尴尬一笑,道:“我说了,我会做好饭,等你回来。”

小九心里微微动了下,又暗骂自己太过心软:自己才是被骗那个,为何这么简单一句话,就反倒觉得天童有几分可怜?

因此,小九并未搭话,只缓缓坐下身,随便吃了几口。

看着小九还肯吃自己做的饭,天童轻轻出了口气。

饭毕,小九强迫自己硬着心肠,狠狠盯着天童,倒要看看这人还有何说辞。

不料,天童踌躇半响,问道:“小九……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你现下,可愿意与我,先回一趟郑家?”

小九一惊,回郑家?

天童脸上强笑道:“有些事,我说出来,小九怕是不会相信,或许要亲眼看一看,才会明白。”

小九叹道:“……天正,不,天童,我既然还愿意同你回到此地……你大概无论说些什么,我都会愿意相信的。”

听见此话,天童半惊半喜的凝视着小九,却说不出话来。

小九再叹口气,由仆从带着,自去盥洗了。

夜里,小九睡在天童为他准备的房间里,人是累得不行,心里却怎么都安定不下来。

自从发现钟先生欠下的债务以来,他似乎就被推上了奇怪的轨道,遇到了各色人等,还……还和他们有了这样那样的关系。

抛开本就知根知底的白大哥不提,那秦远然,若说他只是想要玩弄自己,那这阵仗未免做得太隆重。那场激烈的交合,自己其实也并不厌恶,只是觉得有些愕然。但是,天正,不天童又是为了什么?自打初次遇见他,就总觉得……莫名的亲切和熟悉,从未想过,他竟然就是那设计让钟先生欠下巨款的郑氏!

小九正烦乱着,听见门上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他坐起身,还未答话,先听见天童在门外道:“小九,我猜你此时或许心绪烦乱,难以入睡,于是给你送了些上乘安息香,只要摆在枕边,就有清心安神的功效。我……我就不进去打扰你了,这香,我就放在门口。”

接着,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想是天童已经走远了。

小九起身开门,果然屋外空无一人。清冷月光下,只有地上放着一盏香笼。

小九拾起那香笼,心里的烦乱莫名去了很多,却又平添了几分惆怅。

次日一早,两人用过饭后,便上了马车,往郑宅行去。

一路上,天童都未说话,似在思索些什么。小九也眼观鼻,鼻观心,专注的沉默着。

到了郑宅,天童挽着小九进了院,先对着一个颇有年岁的仆从问:“今天,爷爷情况可还好?”

那老仆微弓着腰,摇摇头,叹气道:“回少爷,老太爷还是那般模样,用了饭后,不知怎的就又说起二爷的事,就又摔了碗开骂了。”

老仆说完,偷偷拿眼瞥了瞥小九,脸上是挡不住的震惊。

天童将小九领到一处极敞亮的套间,想来是他自己的居室,自行给小九斟了茶,坐到小九对面,严肃道:“小九,我等下会带你去见我的父母,在那之前,我有些话,必须先告诉你。”

小九从未见过天童此番模样,而且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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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带自己见郑家的主人主母?他满心疑惑,只能也端正坐好,听着天童往下说。

不料,天童竟是从二十一年前开始说起。

当时,郑家已是京城首富,坐拥商号无数,更有郑氏钱庄,这独一无二,经官府许可,可做银钱生意的票号。

郑家能成功开立这钱庄,除了当时的郑家当家人,如今的郑老爷子心思活络,手段过人以外,更重要的是,郑老爷子的长子,迎娶了先帝的亲妹妹,备受宠爱的一位公主。如此一来,郑家的生意,还有谁该作梗?

郑老爷子喜不自胜。他膝下共有两子,长子郑同恩,次子郑同赐,两人都出脱的英俊不凡。长子善于经营,次子则长于药理。他一心想让次子也同名门联姻,再不济,也应当找个门当户对的富贵人家。就这样,几经寻觅,郑老爷子选中了当时京城最大的药铺,苏家的大小姐。按照郑老爷子的规划,郑同赐本就擅长方剂之术,等娶了苏家小姐进门,再找个由头,把苏家的药铺全都收入旗下,岂不妙哉?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郑同赐竟不同意郑老爷子商定的婚事,硬是看上了郑家一个洗衣的仆妇,还说非她不娶。

郑老爷子岂肯答应,当即就找苏家定了良辰吉日,宣称就算用绑的,也要把郑同赐绑去拜堂。

岂料,一向温文尔雅,手无缚鸡之力的郑同赐,在大礼当天,竟然扮做脚夫,和那仆妇一道私奔了。

此事一出,郑家、苏家都成了个笑话,那苏家小姐更是气得大病一场,人都脱了形。苏家嫌此事太丢人,待苏家小姐病愈之后,竟关了所有店铺,离了京城。而郑老爷子,也被人在背后指着脊梁骂,说他管不好儿子,有辱门楣,还耽误了一个好姑娘。

人财两空的郑老爷子,自是把一腔怨愤都转到了二儿子身上,声称自己没有生过这个孩子,郑同赐写来的书信,也一概看都不看,通通撕碎。

直到某一天,送来的不仅仅是一封信,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郑老爷子这次总算把信展开看了,却是郑同赐的绝笔。

原来,他与意中人私奔后,隐姓埋名,在外省寻了个采药生意,倒也过得美满。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妻子生产后,大出血不止,没挺过一天,就去了。而他自己,也急火攻心,染了重病。他精通医理,知道自己此番是活不成了,用尽最后银钱,求人把刚诞下的儿子,和这封书信一并送到郑家。

郑同恩自然以为,这是二弟唯一血脉,郑老爷子无论如何都会抚养起来。岂料,郑老爷子眼泪纵横,拍桌大怒,声称自己绝不会代那孽子抚养这来历不明的小畜生,甚至不顾郑同恩阻拦,自行骑着马出门,把那“小畜生”扔在了郊外。

那之后,郑同恩,也就是天童的父亲,曾经数次寻觅过,想要把那可怜的孩子救回来,却一无所获。

就这么过了数年。郑老爷子渐渐的将所有要务,都移交给了郑同恩。有一次,郑老爷子含糊说道,京城现今最大的药铺,同春堂,替郑家放了笔款出去,让郑同恩务必按那文契约定,按时去收款。若是那人还不上款,便要依照约定,将那家的小孩儿送到郑家为奴。

郑同恩嘴上应着,心里却好生奇怪。毕竟,郑家虽然做了不少高利生意,但这逼人为奴的下贱事情,还真是从来不做。因此,郑同恩按着那文契上的指引,偷偷找到了那借款人,却大吃一惊——那借款人的孩子,活脱脱就是年轻时的二弟。

郑同恩连忙找到父亲,想要问个明白,不料,郑老爷子大为光火,只说:“那下等奴婢生的小畜生,我就是要让他生生世世,都在郑家为奴!”郑同恩劝说了两句,想要把那孩子接回府中,郑老爷子竟直接中风发作,晕厥过去。

那之后,郑同恩再不敢提这事,只私下嘱托天童,让他明里暗里的关照一下这个吃了太多苦的小堂弟。

这之后,又过了些年头,郑天童渐渐接手了家中生意,也就“名正言顺”的,承继了家中所有的债权。

说到这里,天童眼中带着无限的自责,和些许畏缩,盯着小九。

小九已是呆了,木木的指了下自己,道:“所以……那什么……被扔掉的小畜生,就是……我?”

天童羞惭的低下头,并未做声。但这态度,已能说明一切。

小九支着自己的下巴,喃喃道:“……突然之间,我就不是孤儿了?我有了爷爷,有了叔叔,还有了……堂哥?”

天童抬起头,惊讶道:“小九,你,你竟然不恼恨?这么些年来,郑家都把你丢在外面,爷爷还想方设法的要让你卖身为奴?”

小九愣了下,反问道:“恼恨谁?听上去,我父母是真心相爱,才有了我。他们不幸早逝,才不能抚养我,而非故意丢弃我;我叔叔千方百计的要照拂我;至于你……你……”小九支吾了下,没能说出完整的句子,脸倒是先红了。

天童小心问道:“可是……爷爷他……”

小九挠挠头,道:“天童,我总觉得有些古怪。若当年爷爷真要丢弃我,我还能有命活着,让钟先生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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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捡回去?若他真是要让我卖身为奴,这么些年来,钟先生和我虽过得不算富裕,但至少也吃饱穿暖,生计从不成问题。而且……他是如何知道,我被钟先生捡走,又如何知道,钟先生以炼丹为生,我们与白家往来密切的?”

天童瞳孔放大,神色大变道:“是了……小九这么一说……确实大有问题!我之前总苦苦思索着,要如何说服爷爷,或者要怎么骗过爷爷,却从未跳出来想过,爷爷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他站了起来,来回走着,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激动:“是了是了,如果爷爷真的只是要折磨小九,那何苦费心布置这么多?又何苦透露给父亲知晓?”

他停到小九身旁,按住他的肩膀,道:“小九,我,我太羞愧了。我竟从未想过,除了欺骗、隐瞒、做戏外,还有别的方式,可以打开这个死结!”

看着天童那堪称昳丽的面孔离自己如此之近,小九脸更红了,小声嘀咕道:“我……我……我只是想起了村里那些个老人家,他们年纪大了,性格却越发像小孩儿,想要什么也不会直说,要周围的人去猜。猜错了,反而要发脾气。”

天童笑了,两眼发亮道:“小九说得有道理。如此,小九便随我一同来见叔叔婶婶吧。”

此情此境下,小九自然不能推却,乖乖的由天童领着去了。郑同恩夫妇见了这侄子,自是长吁短叹,抹泪不止。郑同恩听了天童的转述,点头道:“颇有几分道理,只是,如今父亲性子如此刚直,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既顺了他的心,又不显得我们太自作主张呢?”

天童沉着道:“父亲,这事,您就放心交给我和小九吧。小九如此聪明伶俐,定能想出万全之计。”

这么一夸,小九倒是更不好意思了。

在郑同恩夫妇那里絮叨了快一个时辰后,天童实在有些不耐烦了,寻了个由头将小九拉走。

待出了厢房,小九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天童,我可是还有个堂姐?”天童奇道:“并没有啊,我乃独子。”

小九一震,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你之前……明明说……”

天童这才反应过来,对着小九,做出一个颇有些凄婉的笑容,换了个声调道:“公子,您若是只想让小女子以身相报,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小九这下连嘴都合不拢了,脸上又紫又红,嗫嚅道:“原来……原来你戏弄我……”

听了此话,天童唯恐他动了真气,慌忙道:“那日我听说小九来了,有心要见见小九,却又不知道小九本性如何,因此便做了女装,绝没有特意捉弄你的意思!”

小九又羞又恼,竟不再搭理天童,自行走了。

好在小九这股子气没持续多久。毕竟,如何让郑老爷子息怒,才是两人现下的头等大事。

待天童将老爷子日常所为,习性爱好都说了一遍后,小九心中已基本有谱了。天童苦笑道:“我之前曾经想过,要不请小九和我们做一场戏,就谎称已经还不上钱了,卖给了我们家,只要哄得爷爷信了即可。后来,与小九朝夕相处下来,我再也没有这个念头。即使只是做戏,我也不希望小九失去自由,成为奴仆。”

小九想了想,道:“我其实觉得,根本无需伪装,就直接带我去见爷爷即可。”

天童颇为吃惊,没想到等了这些年,最后的计策竟是——单刀直入?

小九叹气道:“天童,你想想,爷爷白手造出了郑家,是多么精明之人。你我的任何小把戏,只怕都瞒不过他老人家。”

天童想了想,一咬牙道:“好,那爷爷午睡醒后,我便带你去见他。”

到了未时,小九用过饭,梳洗打扮妥当,和天童两人做了一模一样的打扮,连发带都是同样的白玉带,整个人看上去清静文雅,又有着几分弱冠之年特有的稚嫩。天童见着小九这幅模样,竟有些看痴了过去。

其实小九看着天童那长身玉立的样子,心中何尝不是赞叹万分。又想起前几日两人亲密无间相处的时光,脑海中竟晃过些极为羞耻的念头。他心中一阵羞惭,暗骂自己怎么和村里的狗狗一样,做过那事后,就总是要想着,连自己的亲堂哥都不放过?

好在小九并没有多少时间来瞎想,天童已经牵着他的手,往郑老爷子的书房行去。

按照两人商量好的,天童只对爷爷说,有人要拜见他。

郑老爷子正斜卧在榻上,翻一本闲书,听了此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意思是不见。而此时,小九已经过来了,清清爽爽的立在郑老爷子面前,换了声:“爷爷!”

郑老爷子猛然翻身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小九。

此时,天童的心跳得快要蹦出胸口了,唯恐爷爷会突然发怒,责罚小九。

不待郑老爷子说话,小九灿烂一笑,道:“爷爷,我是钟小九。我今日到京城办事,碰巧遇见了天童哥哥。我们两人十分投缘,竟比亲兄弟还亲。天童哥哥说,爷爷常常念叨着,若天童还有一个弟弟便好了,因此便硬要带着我来见过爷爷,陪爷爷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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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话。”

郑老爷子听了此话,手都在抖,浑浊两眼里泪光闪闪。他不住点头,道:“好,好。比亲兄弟还亲,太好了。是啊,天童终日忙着处理钱庄事务,也不陪我这个老头子下棋聊天,我常盼着,若他还有个弟弟,能跟我念念书,陪我摆个棋谱,该有多好。”他语带哽咽,道:“你,你若是不嫌弃我这老爷子烦人,不如就在家中住下,时常来陪我说个话?”

小九握住老人那颤抖不已、干枯如柴的手,眼中也是有星星泪点,道:“嗯,小九若是得了空,自然会常常来看爷爷,和爷爷说话,爷爷不必挂念。”

天童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整个人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事远比他想的还要简单,还要顺利。

等两人从房里出来,天童问道:“小九是如何想出那一席话的?又是如何知道,这样就既不伤了老人的面子,又能顾了他的里子?”

小九歪歪头,道:“我……我也不知。只是我看到他望着我的眼神,一刹那就确信了,他……他很想见我。”小九想了想,又补到:“似乎,我从小就能看出,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对我好。”

听了此话,天童若有深意的望着小九,道:“那,小九认为,我对你如何?”

这问题看似十分简单,但小九偏偏面红耳赤,回答不上来。天童见着小九这幅羞窘模样,心里跟猫抓似的痒痒,却又干不了任何事,只能牵着自己的堂弟,去跟父母禀报情况。

郑同恩夫妇听了小九的叙述,自是对小九大力赞赏,又极力要求小九从此就住在郑家。不料,小九思索再三,还是要求先回村子里,说还有些事要处理。

郑同恩夫妇看不出来,天童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小九这趟出来,先后与白皓霜、秦远然都过从甚密。那两人对小九的心意到底如何,小九必定也很清楚。正因如此,小九心中恐怕更加烦乱,不知要如何处理。

小九心中所烦扰的,确如天童所料。他托郑家的人给白大哥和秦远然分别了书信,只说欠债一事原是误会,现下已妥当解决掉,不用再劳烦挂心。

至于他自己,不管天童再怎么明里暗里的挽留,在郑家住了三日后,仍是雇了马车,回村了。

回到村里后,小九把自己那又破又旧的炼丹房收拾干净,心里却疑疑惑惑的,好似做了场梦。

第二日清晨,他还未完全醒转,就又听见了敲门声。他想,这应当是:

A:白大哥。(白皓霜结局+车车。郑天童线不会出现车。)

B:秦先生。(秦远然结局+车车。郑天童线不会出现车。)

C:天童。(骨科结局+车车。其他两人的互动不会再明目张胆出现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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