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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凭他,能打得过去?”智能重重嗤笑了一声,咬紧牙关道,“本座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蠢人,本座几次三番提点他,竟然全都当做耳旁风?这人简直就是蠢死的。”
看这幅模样,胡惠乾不仅受伤了,还伤得不轻,凌多多皱了一下眉头,问道:“师傅,他打到第几关?”
“勉强过了前面两关,第三关的时候就被彻底困住了,偏生那个蠢东西还不知道什么叫‘放弃是美德’,死咬着牙不肯认输,最后受了重伤被抬出来了。”智能说完,虽然心中有气,却也摇了摇头,“其心可嘉,但是要破铜人阵,硬冲是不行的。”
凌多多看出来智能是真心颇想帮助胡惠乾一把,然则胡惠乾没有明白智能的提点中蕴含的深意,这才让难得做一次好事的智能感觉到格外鸟火。
“师傅不必懊恼,弟子听说五梅师太已经决定要出手帮助惠乾了,师太的武学修养就算是方丈师伯也略逊一筹,有她肯出手帮忙,是胡惠乾的福气。”凌多多为了给自己的师傅排忧解难,当即把自己吃完了晚饭刚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智能似乎松了一口气,对这条消息颇为欣喜,而后又迅速反应了过来,一脸厌恶道:“本座压根就没有为他感到懊恼,本座只是气愤,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笨的人?”
这人真是死鸭子嘴硬,凌多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应景地提醒他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想了想又觉得不应该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因此只是默然不语。
智能唯恐他看出破绽来,不敢再多说,挥挥手把人给赶走了。
凌多多出了禅房,脚步微微一顿,感觉自己既然知道了胡惠乾为闯十八铜人阵受重伤的消息,还是应该去看看的,若是假装不知道就显得不太好了。
他过去的时候,胡惠乾因为受伤过重,已经服了药睡过去了,方世玉和洪熙官倒是还醒着,正在低声商量事情。
方世玉见了凌多多,先是一愣,而后又是一笑,指了指胡惠乾躺着的床铺,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凌多多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跟着他和洪熙官一块从佛心小筑中出来,又走出一段距离后才问道:“惠乾他怎么样了?”
洪熙官摇头道:“他伤得不轻,没有一个月的将养,恐怕很难恢复过来。”
“不只是身体受了伤啊,我看啊,他这里受的伤也不轻——”方世玉一边说一边点了点自己的胸膛,表示这次事情对胡惠乾的信心是一次惨痛的打击。
凌多多问道:“他真的只打到了第三关?”要知道十八铜人阵可是名副其实,整整有十八关,这要是一次挑战中连前十关都打不过,那想要通关,需要的时间可就不是一年两年了。
方世玉点点头:“所以我才说啊,这次的挑战可能是对他信心的一次打击,我很担心惠乾会丧失第二次挑战的勇气。”
“今天他从铜人阵中出来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收拾包裹下山去,幸亏我们几个千辛万苦把他给阻拦住了。”洪熙官道,“打不过十八铜人阵就私自离开少林,可是要成为少林弃徒的,我想胡老爹一定也不希望他这样做。”
凌多多撩起眼皮看向他们,问道:“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接下来肯定得给惠乾做一系列特训吧?”
“说是这样说,不过倒是不用麻烦你,我们已经听五梅师太说了,这段时间你有不少事情需要忙,这边就不用你操心了。”方世玉一边说,一边绕过两个人中间站的洪熙官,走到凌多多身边来,一拍他的肩膀,“大湿,好好加油,等你成了少林主持,记得请我们吃酒!”
“成了少林主持才更不能吃酒呢,你别瞎说了,还没谱的事情呢。”凌多多笑眯眯说了一句,左右看了看,见这边也确实没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因此干脆地提出告辞。
方世玉先对着洪熙官道:“你先回去照顾惠乾,大湿难得来一次的,我领着他在佛心小筑逛逛。”
洪熙官听完后颇觉纳闷,按照童千斤的说法,人家三礼小师傅就是少林俗家弟子出身,在佛心小筑住了两年的,再者说人家土生土长的少林人,对少林寺的熟悉程度难道还不如你?哪里还需要你来介绍?
他心头觉得茫然不解,见方世玉笑眯眯的仿若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病,又看看凌多多,见此人也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洪熙官虽然天性质朴,也不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知道的,觉察到这是他们两个人私底下有话要说,十分配合地一点头:“好的,那我先进去了。”
方世玉等着洪熙官走得看不见人影了,方才轻声道:“我看能劝得住惠乾一次,也是劝不住惠乾第二次的,他不亲眼回去看看胡老爹,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他一片孝心,确实难得,只可惜少林百年寺规在上,便是方丈师伯也不好因为他一个人破例。”凌多多垂眸道,“再者,不让他离开少林,也是为他着想,那个仇万千是武当下一辈弟子中的翘楚,功夫着实不低的。”
方世玉往前迈步的步伐一顿,扭过头来看着他,一下子就笑了:“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你怎么知道我就想求你网开一面,放惠乾出去?”而且还提前一步把所有他能求情的话都给堵上了。
凌多多一挑眉梢,略有些得意,笑道:“我刚刚听熙官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真的不赞成惠乾贸然离寺,倒是你言辞间颇为闪烁。其后你又特意把他给支开,又主动提到惠乾想要离开的话题,除了能求我这个,难道还能说别的不成?”
方世玉看着他一脸赞叹地拍巴掌道:“果然是大湿,竟然一眼就看透了我的那些小聪明,真是太厉害了!”
凌多多目视前方丝毫不为所动,状似无意地提醒道:“拍马屁也没有,这事儿是方丈师伯和我师傅共同决定的,我一个三代弟子,在其中并没有插话的权利。”
方世玉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竟然能被此人掌握得这般清楚,局促之余心中还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来,不怒反笑道:“真有你的,把我的想法猜得这样透。”
凌多多多看了他几眼,发现此人是真高兴而不是因为有事儿求他才假装出来的,对他这个举动却想不透原因了。
想不透就不要想了,方世玉反正没有害他的心思,凌多多暂且把这个放下,挥手道:“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真的走了?”
方世玉稍稍一犹豫,道:“我知道你最近肯定很忙,我也要忙惠乾的事情,估计见不着面了,你要是有空的话,记得来看看我。”
他倒是想去堵凌多多,但是听五梅师太的话音,凌多多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能都不在少林寺中,他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人。
“行,我屋里那筐红薯都给你留着,咱俩聚一块的时候再吃。”凌多多看着他目光很柔和,甚至还抬手摸了摸他的光脑门,“那我走了啊?”
方世玉拍了拍他的手背,点了一下头,注视着他走远后,才摇着头笑了起来,回身走进佛心小筑里面了。
凌多多走在回戒律院的路上,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发现竟然正好是满月,怪不得今天晚上这样明亮。
一堆又是一堆的烦心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算个头。想到这里,他禁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白眉方面仍然没有消息传来,恐怕得等打败了他,少林寺才能真的恢复原本的平静。
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才能跟方世玉快快乐乐双双把家还……想到这里,凌多多禁不住愣了一下——为啥自己会想到要跟方世玉把家还?
……为什么是方世玉而不是自己的萌妹妹凌小小?他低头正纳闷着,冷不丁听到前方有细微的呼吸声,神色一变,厉声问道:“谁在那里?”
这句话刚说完,少林方丈至善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凌多多连忙迎上前去,满面愧疚地道歉道:“弟子不知道是师伯,刚刚言语无状,还请师伯见谅。”
这事儿不怪凌多多,少林寺中谁不是光明正大的,偏偏至善不声不响躲在那边,弄不好还以为是冯道德卷土重来了呢。
“这事儿也怨老衲,见你一会儿抬头望月,一会儿低头看地,还当你是在参悟佛法,不便打扰,方才想要躲开等你过去的。”至善不以为意,一脸慈祥和蔼地看着他道,“老衲已经有意收敛了气息,想不到仍然被你听见了,你最近的武功又大有提升,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凌多多连称不敢,又听至善问道:“你刚刚可是在参悟佛法?”
凌多多禁不住嘴角一抽,觉得至善对自己这样看重,要是照实话说他刚刚其实只是在神游天外,那着实有些不太妥当,因此干笑一声,面露尴尬之色:“弟子只是想到智惠师伯平日里的言行教导,再比照自己的,发现颇多不足之处,更坚向佛之心罢了。”
这牛皮吹得吧,凌多多禁不住在心中念了一声“罪过”,有意把自己脸上的尴尬神情弄得更明显一些。
至善一看他的反应,自动理解成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惊扰跑了他的灵感,心中颇为愧疚。
凌多多一见至善自责的神色,就知道自己一番装模作样起了效果,主动跟他说了些别的岔开了话题:“师伯,藏经阁中的藏书已经移走了大半,剩下的因为是从前朝传下来的孤本,年代久远,纸张都散了,不可轻易移动,弟子等不敢擅自行动,还望师伯示下。”
至善微微一沉吟,道:“孤本的转移暂且先放一放,如今少林是否会遭到劫难还未可知,贸贸然行事恐怕会反倒破坏了古籍。”
凌多多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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