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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熙官叹了一口气,走到破庙门口蹲着去了。
严咏春冰雪聪明,自然知道他这是在纠结什么,想想自己也不方便在此时追出去劝,因此只能朝着凌多多看了看。
凌多多会意过来,起身道:“我去看看他,你们先说着话。”
方世玉第一个反应是迈步想要跟上,却被严咏春拉住胳膊阻拦了下来:“我知道你们两个形影不离关系好,可是这事儿不是人多就管用的,世玉,让小师傅自己过去好不好?”
方世玉听她话语中似乎带了点深意,扭头飞快扫了她一眼,见严咏春嘴角含笑、目光清澈的模样,似乎真的看出了点什么,禁不住脸颊涨红,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只能闷闷一点头。
凌多多走到寺庙门口,挨着洪熙官坐了下来:“熙官,不进去跟我们说话,一个人跟着一块石头一样坐在这里干什么?”
洪熙官目视前方没有接话。
凌多多放缓了声音道:“嗨,世玉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话口中惯是没有把门的,常常这样的,有什么说什么不经大脑,别放在心上。”
“我不是怪世玉,不管他的事,他说得很对。”洪熙官长长叹了一口气,“咏春她才貌双全,学什么都快,她自己自创了咏春拳,还练得出神入化,真是了不起。”
凌多多没有接话,静静等着他的后半句。
洪熙官果然继续说道:“可是你看看我,一个大男人,竟然什么都比不上她……唉……”
有一个太能干的女朋友或者老婆总是给男人很大的压力,洪熙官虽然不是那种看不得老婆比自己好的猥琐男人,却也有些受不了这样大的反差。
其他的则还罢了,他想得更多的是自己跟严咏春是不是真的不相配,堂堂杭州首富唯一的女儿跟着自己风餐露宿,一天好日子都过不上,自己要是再没有出息,那真是太对不起人家了。
凌多多笑道:“其实是你想事情太固执了,你自己也说了,咏春拳是严姑娘自己创的,是女人打的,轻柔巧劲儿——你自己擅长的是什么?是四平大马,路数完全不一样的。以你的粗豪性格去学她的拳法,当然绑手绑脚了。”
洪熙官微微动容,显然是把他的话听到了心中去,却也仍然黯然道:“不管怎么说,咏春的武学成就是比我高很多,我真是望尘莫及。”
这人脑子怎么就一点弯都不会拐呢?凌多多有点头疼:“咏春现在是比你厉害,但是不代表她一辈子都比你厉害。”
洪熙官无奈道:“我现在就被她甩出了十里地去,以后还如何能够追赶呢?”
“她能够自己创出咏春拳,你也可以用你自己的力量,用你的硬桥硬马这个特点,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拳法。”凌多多说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要妄自菲薄,咏春是比你聪明有天资,但是你也不差,只要肯下功夫,要创出一套属于自己的拳法。世上没有谁比你自己更了解你自己,根据自身的特点创造一套拳法,你一定可以的。”
他着实没有想到自己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来不及睡觉就得先担任青少年心理健康辅导老师,创造武功并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这样简单的,不过以洪熙官的能耐,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横竖先给他树立一个宏远的目标,接下来几天都想着这事儿,总好过他一个人胡思乱想,再纠结啥“配与不配”的狗屁问题。
凌多多见洪熙官当即就蹲在地上沉思起来了,禁不住微微一笑,道:“以心行气,以气运身,要做到招由心生,意随心发,大巧若拙,刚柔并济,这就是武学的最高境界。”
稍稍一停顿,他飞快打量了一下洪熙官,稍一沉吟,便继续道:“你创造的武功要豪迈有劲,桥手刚劲,马步稳健,出拳沉浑有力,拙朴沉实,藏而不露,内静外猛,攻防紧密,刚猛无匹,这样才行——那我不打扰你了,自己慢慢想吧”
洪熙官听了他前面几句话,脸上禁不住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对着他郑重一抱拳:“多谢大师指点,熙官明白。”
几个人刚刚认识的时候,洪熙官和方世玉、胡惠乾一般都是称呼他为“小师傅”的,然而其后熟悉之后,也随着胡惠乾叫“三礼”了。
这次洪熙官口中的“大师”和方世玉惯常叫得“大湿”可完全不是一个意思,他是第一次深刻感觉到自己跟凌多多之间的巨大差距,一声“大师”叫得真心实意,自觉把自己摆到了小辈的位置上。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对方能够得到少林寺方丈和几大长老的青眼,还能被白眉看中几次三番想要收入门墙,天资出众与否则还两说,真正超脱的是这份高超的武学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