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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真的是烧糊涂了,不然为什么会梦到陈骏在照顾我。
他把我的衣服扒光了扔破旧的沙发上,又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烂尾楼的厕所都是窄长的一条,不适合放浴缸,虽然我和唐珂也消费不起这骄奢淫逸的玩意儿。
抱我进去前陈骏从角落把马扎给踢出来,调水温的时候他就坐上面让我枕着他,昏沉的视线只模糊地看到他绷得有些紧的下巴,水淋上来了,略烫,很舒服,我却下意识开始颤抖。
“哥,”陈骏亲我的额头,嘴唇软,像浸满水的海绵,“别怕,哥,乖。”
他让我乖。
我安静了下来。
“真棒。”陈骏鼓励似的亲我,从洗手台下把沐浴露拿了出来,这个角度我能看到他把沐浴露挤手上揉搓出白沫,薄荷味的,略显廉价,他细致地把泡沫涂上我的身体,避开我受伤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清洗。
真是个美梦。我靠在他怀里出神。美得我想它成真。
陈骏很小的时候我也这么帮他洗澡,那会儿的他总会受伤。小时候我们住的地方是个贫瘠又落后的城镇,陈瑶和陈骏他爸的名声不怎么好,隔壁邻舍虽然不会在明面上说,背地里却嘴碎得厉害。
四岁的时候陈骏第一次跑去和院子里的小孩玩,那会儿的他身上还穿着我买给他的新衣服,奶白的连帽衫上印了个硕大的米老鼠头,花了我一个月的早饭钱,不过他穿着很好看,也值得。
当时米老鼠是所有小孩儿心目中最厉害的存在,陈骏又那么漂亮,一出现就受到了大家的欢迎。小孩儿们都围着他想借他的衣服穿,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交友氛围,外围却响起个声音,说:“这不是那个李家的野种吗?”
李家的野种。
这是那群嘴碎的大人背地里对我们的称呼。
小孩子会折射出家长们不经意间表现的恶,而那一刻,这个形容就是他们的恶。
直接把陈骏给洞穿。
那天我是在学校校门外的垃圾堆边碰上的陈骏,身上的衣服都被扯破了个口,他蹲在臭臭的垃圾边咬着嘴唇,那么小那么可怜,看到我了,松了口,哭声都像奶猫。
我几乎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把他抱起来就冲回了家,脱了衣服后才发现他身上都是被打出来的伤,青肿一片,惨不忍睹,稍稍碰一下,陈骏痛到颤抖,我便不敢再碰,只拉着他在小小的厕所里洗澡,然后回房间,一边给他呼呼,一边给他上药。
“哥,我是野种吗?”陈骏皱着眉坐在床上,衣服穿的我的睡衣,脸上是被热水蒸起的粉红,“他们说我是野种,说我爸妈有病,说我是野孩子。”
“哥,我是野种吗?”陈骏又问了我一遍,表情严肃得像在讨论什么大事。房间的窗外是漂亮的晚霞,偶尔会传来小孩子戏耍玩闹的声音,我大脑里闯进一窝马蜂,吵闹,蜂鸣,疼。
我疼到站不起来。
“你不是,小骏,”我把他抱到怀里,避开他的伤口,亲他,说,“你不是。”
“你是全世界最好的陈骏,你是我弟弟。”
是我想奉献的所有,是我想捧起的太阳,是我恨不得藏进心脏的存在。
陈骏笑了:“哥说我不是,我就不是。”
我醒了过来,屋里撒满月光,身上的衣服换了套睡衣,窗外,乌鸦在尖叫。
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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