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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的时候恰好是今年的最后一天,难得出了太阳,照身上暖洋洋的,冬日里那股子湿冷都被温柔地驱散。
排队缴费的时候,蓝姐打电话来和我说路上堵车了,让我在医院大厅里等着,别乱走。我看了眼拥挤的大厅,再看了眼自己背着的包,想了想,回他:“大厅里人太多了,我去外面的凉亭等你们吧,就侧门那个亭子,顺便晒晒太阳。”
“也行,都可以,”电话那头传来了汽车喇叭的声音,蓝姐小声骂了句路况,又说道,“但你一定得等着啊,不要乱跑,我答应了小骏要来接你的。”
“好。”
凉亭里的人不是很多,又因为在住院区楼下,大都是出来透气或者休息的家属。我抱着包坐在一个披着军大衣的老大爷旁边,刚要随便点开一部电影打发时间,肩膀就被轻拍了一下:“小伙子,你自己一个人呀?”
“嗯,对的,”我把手机放下,冲老人家笑了笑,想了想,又回了句,“大爷您也是吗?”
“嗯,是呀,我在等我闺女来接我,她路上堵车了,我嫌里头太闷,就出来晒晒了。”
“这么巧啊,我朋友也是,说要来接我,结果路上堵车了。”
“看来今天的人流量很大呢,不过也是,年底了,明天就元旦了,今天请假回家的肯定很多。”
“嗯。”
……
太阳不知不觉就随着云飘到了地平线那儿,霞光给高楼镀了层璀璨的金粉,让这座城市沾染上了凡尘的烟火。和我闲聊的老大爷在半小时前便被匆匆赶来的女儿给接了回去,我看了眼晚霞,又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时间,刚要给蓝姐打电话,对面却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先打了个电话过来。
“喂?”
“喂,小辉吗?”蓝姐的声音听着有些不稳,气喘吁吁的,甚至隐约能听到汽车轮胎急促刮过地面的声音,“你还在医院的是吗?”
“嗯,对啊,我在住院区这边的凉亭,你到了吗?”
“还没,碰上点事情,你听我……我叫……”
“啊?你说什么?”
“我……陈骏……你……”
“喂?喂?”
电话突地被挂断,不知道对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祥的预感笼罩过全身。我边回拨蓝姐的电话,边往医院大厅的方向走去,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医院大门,正往大厅的方向跑去。
我放下电话,就要喊他的名字。
“陈……”骏。
嘴突然被一双手给捂住,刺鼻的味道,猝不及防便随着呼吸侵入鼻腔。求生的本能让我拼命挣扎着想逃开身后人对我的禁锢,可那股气味就像一把要将人拖入深渊的铁钩,侵蚀着我的意识,让我渐渐没了力气,在昏迷前,只能徒劳地冲远处陈骏的身影伸出了手,将那没能喊出的名字咽下。
身体沉重得像灌铅,仿佛被拉着走过了一条很长的暗道,阵痛传来,意识在白光里收拢。
睁开眼睛的时候,先是察觉到自己应该是被放在床上,但眼睛被布蒙着,嘴上也粘了胶带。试探性挣扎了几下后,被反绑着的手腕便传来一阵刺刺的疼,尚未反应过来,不知从哪儿走出了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把我架起就往外面拖,然后把我狠砸到了地上。
“呃……!”膝盖磕地的痛感让大脑响起阵阵嗡鸣,眼泪都要被这一摔给摔出来,呻吟却因为嘴巴被粘着,全都堵在了舌根。
不给我喘息的机会,身后站着的人又掐着我的后颈,强迫我把头抬了起来。
眼睛上的围布被一把扯下,光线倏然闯入,让我下意识把眼睛闭上。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轻笑。
“怎么了?”声音的主人说道,阴冷异常,熟悉又陌生,让我下意识汗毛倒竖,僵在了原地,“这么久没见,不想我?”
我不可置信地睁开了眼睛。
跨年的钟声在远处响起,焰火燃放,五彩斑斓的光把黑夜照得炫目。
佟明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片刻后,在连绵不绝的鞭炮声里勾起唇角。
“好久不见啊,陈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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