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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知坤送到医院时，整个人近乎弥留。
顾知仁亲自给他做了手术，抢救了整整三个小时，终于将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弟弟的断臂他自然带了回来，本打算待断口恢复到一定程度后再重新接回去，就算比不上原先的完美无缺，至少也能恢复九成以上的灵活度。可顾知坤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拒绝了。
“不行，”顾知坤非常坚决，“一个狙击手连枪都拿不稳有什么用！”
“这叫拿不稳？”顾知仁看着弟弟的断臂原本就很烦躁，如今简直想打人了，“就算只有九成你也能碾压成铭那些货色，有差吗！就算生物科技再好，终归不是你自己的，光是幻肢痛就能让你做不知道多久的噩梦。”
“我是最好的，干嘛跟他们比。”顾知坤完全不为所动，“反正已经断了，正好装个最新的战斗辅助臂，还能让我更进一步。哥你也知道，S区那些家伙可没几个好对付的，换了杀起来更爽。”
“对付他们有别的办法，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顾知仁冷笑，“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想咬死我们，还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么硬的牙！”
“但也很烦是不是？之前他们不是肆无忌惮炸了大哥好几个仓库！这就是一群亡命之徒，不把他们打怕了根本没用。”顾知坤抬眼看着顾知仁，满脸不在乎地道，“何况哥你不是早就知道，以前我就想换个辅助臂，携带武器方便，打起来够狠，持枪稳定度和灵敏度也根本不是人体能比的。”
“你那时就是说着玩的……”顾知仁懒得跟他争辩，更不想看犯蠢的弟弟，转身推门就想离开。
“哥——”刚拉开门，身后就传来了弟弟放软的声音，“求你。”
顾知仁脚步一顿，在原地默立片刻，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哥。
顾知岳面无表情地靠在窗旁，目光一直落在弟弟仅剩不到十厘米的断臂上，眼底一片空茫。听到顾知仁喊他，却没有立刻答应，他闭上双眼，许久才长出一口气，低声道，“知仁，随他吧。”
其实弟弟的心思并不难猜，想要换更强有力的机械臂的心应该是有的，但最主要的，恐怕是期待黎尉对他心软。
他已经尝到了些许甜头，又如何肯放弃。
×××
黎尉其实并不知道那天顾知仁赶到的时候，顾知坤是不是还活着。
当他从医院的病床上醒过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只是他没想到，睁开双眼后他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顾知岳。
一向儒雅整洁的男人此刻难得有些潦草不羁，额前刘海略显凌乱，长睫微垂遮住了眼底的血丝，却又显出了几分凌厉和阴鹫来。
“醒了？”顾知岳伸手将黎尉扶起一些，给他喂了些营养液，问道，“头晕不晕？”
黎尉摇了摇头。
“你撞到了头，又昏睡了很久，可能有些脑震荡。”顾知岳解释了一下。
“我睡了多久？”
“三天。”
黎尉沉默片刻，抬头看向顾知岳，低声问道，“他怎么样了？”
“没死。”顾知岳眼底的心疼和无奈宛如潮水般漫了上来，目光微微抬起，对上了黎尉的眼睛。
黎尉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床单。
直到现在，只要一想起顾知坤那血淋淋的断臂，他的心就仿佛被利爪紧紧抓着一般又酸又胀又难受。
他恨顾知坤偏听偏信羞辱玩弄，但也忘不掉他不顾生死地扑进机舱杀了严磬，更忘不掉那毫不犹豫斩落在他手臂上的雪亮刀光。
“我们谈谈吧。”顾知岳将黎尉的犹豫尽收眼底，搂着人让他重新躺下，替他盖上了被子。
黎尉整个人几乎都缩到了雪白的羽被下，原本雪白细腻的脸颊上依旧有着淡淡的伤痕，清润明亮的双眼中清晰地印着他的样子，看起来乖极了。
“老实说，现在情况不太好。”顾知岳缓缓道，“严磬虽然死了，但他临时前却跟S区的某位高层做了点协议，拿到了那部最新款的堡垒型侦察机。”
“所以，”顾知岳目光对上黎尉，“你的存在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
“黎尉，现在的情况是，不仅仅是你，我和知仁知坤同样是他们的目标。按照那边一贯的风格，基本上不死不休。既然如此，黎尉……我们合作吧。”
“合作？”黎尉有些惊讶，“我能给你什么？”
“告诉我，他们要什么。”
黎尉目光微凝，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告诉你其实也没关系，因为那个东西已经没有了。”
“我父亲和母亲曾经无意中合成了一种特殊的药物，原本是用来清理受污染的湖泊的。”黎尉平静地解释着，“但后来被人发现，这种药物在某种气体的催化下，会变成剧毒，一种覆盖范围和浓度都可控、可以在空气中快速传播的剧毒。或者说，一种只需要不到五百克，就能吞噬方圆十公里无数生命的生化武器。”
“他们很快就销毁了所有的研究记录
', ' ')('和样本。”黎尉眼睛有些发红，双拳紧握，低声道，“但是根本没人相信，那些混蛋还——”
顾知岳突然握住了黎尉的手，然后干脆上床半躺在黎尉身边，将他整个人都抱入了怀中，无声地安抚着。
“我想回森林。”黎尉仰头看着顾知岳。
“那里安全吗？”顾知岳低声问。
黎尉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干脆给顾知岳详细解释了一下森林里的各种布置。
顾知岳默默听着，心中渐渐有了计划，轻声道，“据我所知，在严磬死后，S区厄鲁将军手下有一支名为赤狐的小队消失了，感觉应该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们大概二十人左右，据说每一个都是经验丰富身经百战的雇佣军，之前我猜测，大概都是知坤那样的水平。”
黎尉想起顾知坤当时各种不要命的操作和杀人时的干净利落，心里不由得有些发冷。
如果真的打不过，他倒是可以一直躲在实验室里，但总不能一直不出来吧？
“不怕，”顾知岳手臂微微用力，将人抱紧了几分，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黎尉脸颊上一道细小的伤痕，微笑道，“黎尉，我送你一个顶尖的护卫好不好？”
“嗯？”黎尉有些不解，“护卫？”
“是。”顾知岳缓缓解释道，“你的母亲很厉害，尽了她最大的努力来保护你，你的森林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非常安全。但你并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所以无法将那些装置的攻击力完全发挥出来，自保或许可以，但反击不足。”
“你需要一个足够强大、足够忠诚，也足够狠厉的护卫。如果不真正感觉到痛，不感觉到恐惧，那些人绝对不会停手。”
“所以，敢动手的人，就让他们永远留在森林吧。”
×××
十天后，黎尉在他刚重新建好的森林小屋外，见到了顾知岳口中那位据说非常厉害的护卫。
年轻男人的身形依旧高大修长，容貌俊美摄人，身上穿着无袖背心和迷彩军裤，笑容温柔目光炙热，看起来似乎和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那条暗银色的机械手臂。
蜿蜒的血迹从他的手臂后方缓缓流下，很快被表层金属自带的清洁功能化为氤氲的血雾，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衣角下方几滴喷溅状的血色污渍和军靴底部的丝丝血泥。
在他身后的密林间，浓烈的血腥渐渐消散在清晨的湿气中，很快被独属于森林的草木清香覆盖。阳光洒落鸟兽低鸣，让这一片远离城市的密林看起来宁静而美丽，宛如仙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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