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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厌到的时候,许随正懒洋洋地趴着,眼珠子都凝在电视上,像个瘫子似的,只张嘴吃王妈喂到他嘴边的饭。好不惬意,许霆走后就没人能管他了。
一旁的佣人轻轻敲门:“少爷,您的朋友到了。”
许随闻声回头,大剌剌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跟在佣人身后、拘谨瑟缩着的陈厌,而后顽劣一笑,他努努嘴:“你们都出去。”
王妈迟疑了一下:“那这饭......”
许随似笑非笑地看了陈厌一眼,偏头朝那边示意,一字一句地说:“他来喂。”
陈厌登时瞪大了眼睛,垂在身侧的手不禁抓上自己裤子。
许随:“怎么,你不愿意?”
陈厌忙摇头,抠着手小声说:“我...我愿意的。”
王妈便只得出去了,她经过陈厌时用手边毛巾给这个乖巧的小可怜擦了擦手,温声安抚道:“我家少爷是瞧着喜欢你,跟你闹着玩呢。我伺候他十几年,可从来没见他带过什么朋友回家里。”
陈厌心里一甜,赶紧小鸡啄米式点头。
许随看这俩鬼鬼祟祟的,不耐地“啧”了一声:“墨迹什么呢。还不过来。”
陈厌听了,在原地踟蹰一会,还是赶紧从拖鞋里退出来,光着脚踩上那层厚厚的、绒绒的地毯。那细软油滑的毛皮柔顺地拂过他的脚掌,就像在云端漫步一样,他新奇的同时又觉得很自然,许随就是要配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东西。
许随开始搞事,他发出一声嗤笑:“谁准你走过来的?”
陈厌一愣,当即停下脚步,紧张地立在原地,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嗅到野兽气息却始终不见其影的小鹿一般,惊惶而忐忑着。
许随挑起眉,声音却又很沉。
“爬过来。”他慢慢说。
是了。狗怎么会、又怎么配在主人面前直立行走呢。
陈厌只微微怔忡一下,随即反应很快地解下书包放在一边,整个人跪下身去,上半身前扑,摆出狗趴的姿势来。少年清瘦纤长的身段延伸着,身上薄薄的肌肉因着本能的羞耻而微微紧绷,蛰伏的力量被得体的制服裹束着,就像一条体面的、洁白的、漂亮的,狗。
萨摩耶?比熊?许随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陈厌深呼吸了一口,迎着许随微微俯视的冰冷视线,缓慢而生涩地抬起长腿向前爬。地毯上的绒毛蹭过他的掌心,蹭过他的膝盖,又蹭过他的脚趾,和他裤子的羊毛面料短暂地缠绵摩擦一阵,又随着他的动作转瞬分离。
许随刚才在看的动漫一直没有暂停,失去观众却固执地播放着。浮夸的笑声、人物对白和时而热血的动感背景乐,通过全景声回音壁家庭影院音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旁若无人地大肆宣扬。
陈厌则在这吵闹而聒噪的氛围烘托中,专注而虔诚地慢慢爬向许随,好像困身漆黑隧洞里的求生者尽力爬向尽头处唯一的光亮。
陈厌确实漂亮,那雌雄莫辨的美,流畅优美的身姿,连学起狗爬来也不显狼狈下贱,反而有种可爱的灵气,像只真正的讨人喜欢的可爱小狗一样。
而他交替的动作间却不免显出几分旖旎,尤其他修长的手因发力而微绷着,现出手背上诱人的筋来。指缝间陷入地毯奢华而雍容的绛紫毛绒,衬得他的皮肉越发白得发亮。
许随一手撑着脑袋,垂着眸,漫不经心地看着陈厌慢慢又坚定地爬向自己。
陈厌沐浴在他那不带温度的凝视中,恍若自己被看穿至骨髓,在许随面前呈现出一个赤裸的、直白的、完全的陈厌来。体内深层那股本能的羞耻被一种没有由来的、莫名却无比强烈的亢奋呼啸着猛烈盖住,全身不禁因兴奋而微微战栗着,发起热来。
许随见状很满意,和222一起嘎嘎大笑:看他气的!
房间很大,陈厌爬了很一会才终于抬手触到许随床上质感柔软的床单。他深深呼吸,克制着自己不会一开口就泄出沉沉的喘息来,不禁掐着自己大腿,压着嗓子问:“随...随哥想吃什么?”
许随注意到他动作,蔑然一笑,收了手趴回去,懒洋洋地命令道:“红烧肉。”
餐车不高,陈厌便继续跪坐着,一手用碟托着,一手小心翼翼地用那双乌木镶银的筷子夹了块肉,递到许随唇边。
陈厌看着许随张嘴含住他指间长筷,唇齿间不禁露出一点艳红的舌,像只慵懒的猫一样,优雅地叼走那块软糯红肉。禁不住心中狂跳。
红烧肉单吃总是略显肥腻,许随皱眉:“饭。”他瞥一眼陈厌的痴呆样:“真不上道。”
陈厌忙又舀了勺米饭喂过来。一口一口的,渐渐陈厌也摸出门道,熟悉了许随的进食节奏与偏好。不必许随再开口吩咐,自行喂得妥帖熟稔,当真是块天生伺候别人的好料。
许随吃得舒坦,注意力便全然放在眼前的电视屏幕上了,跟着动漫剧情笑了一声,回过神来,便扭头瞪陈厌。他觉得陈厌肯定在跟着偷偷看电视,准备抓陈厌个现行,好借题发挥。
没成想陈厌当
', ' ')('真是个贱骨头,半点心思没分出去,一直心无旁骛地专心看着他——准确地说是看着他的唇。见他望过来,还有点疑惑地问:“怎么了随哥?”
许随顿感无聊,偏回头去:“不吃了。”
陈厌便端过水杯,给许随漱口,又用餐车上的小垃圾桶接了许随吐出来的水。
许随扬起下巴,斜着眼看他:“擦嘴。”
陈厌一时没找着毛巾,便抽出自己前襟口袋的手帕,虚虚扶着许随下颌,细细给他擦拭——不敢真的碰到许随,怕他生气。
不同于面前这人表现出来的张扬俊冷,隔着柔软的丝质面料,指尖触感细腻而弹糯。陈厌神情专注,手上动作放柔,两人间的空气中不禁滋生出几分缱绻的温情。
222沉默地旁观着,欲言又止。他心下开始隐隐觉得什么东西在朝着原本既定道路的反方向撒丫子狂奔,不免有些未雨绸缪的担忧。虽然他自己都还没准确地意识清楚,但事实证明,大数据的分析直觉往往都有先见之兆。
陈厌给许随擦完嘴,将口袋巾叠了几叠,郑重地塞回口袋,又准备收拾餐具。
“行了,真把自己当佣人了。”许随撑起身准备按铃,但手伸半道上,又突然改了注意,他转而看向陈厌,勾起嘴角,“还没吃饭吧,嗯?”
陈厌定定地看着他露出那种小孩发现什么趣事、准备恶作剧前天真又恶劣的笑容。
许随好整以暇地说:“别浪费,你都吃了吧。”
害我挨打!吃我剩饭吧你!
陈厌果然在那一瞬间瞳孔骤然放大,随即猛地垂下头去,居心叵测地叫许随欣赏不到自己羞愤的表情。
许随在心里嘁了一声。这集番剧正好结束,屏幕上跳出“是否播放下一集”的倒计时,许随抬手按了“是”,回头看陈厌已经开始吃了。
“......你干嘛用我的筷子?”许随皱眉,“恶不恶心啊。”
陈厌闻言狠狠呛了两口,因猛咳而染上粉的唇微张着:“我...我不是故意的。”他黑润的眸无辜地看着许随,小声地解释:“没有其他餐具了。我以为……”
陈厌红着脸嗫嚅着问:“我现在出去拿新的餐具吗?”
许随拧着眉看他一会,说:“算了,你都吃上了。”反正恶心的又不是他。他又转回去继续看电视。
陈厌得了首肯,便像个小松鼠一般默默啮咬着现在终于属于自己的食物,又像是饿了的小狗急切地、又恐训斥而故作自然地舔磨着主人恩赐的粮食。
他口腔内裹着是许随用过的筷子,唇齿咀嚼着是许随吃过的东西,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总是觉得发甜。仿佛许随的涎液也叫他含在嘴里,让自己身上也沾染上了许随清浅的气息,或者是,让许随沾染上了,自己的气息。
许随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乖巧吃饭的陈厌,叹道:他好能忍。
222也很钦佩:主角受不是一般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你是不会懂的。
等陈厌吃完,许随便按了铃,让佣人进来把东西撤走。一时进进出出的,而陈厌始终乖顺地跪坐在许随手边。
许随觉得也玩够了,扫兴地赶客:“你走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对人家招之即来呼之即去的。
陈厌其实一直想问许随为什么没来上学,但他怕自己问东问西又惹许随生气,看许随趴在床上半身不遂的架势,又怕他生了重病。
于是陈厌向前膝行几步,离许随更近,殷勤地说:“随哥你今天没来上学,我给你带了课堂笔记和作业。”
许随:“………………你有病?”
陈厌抿抿嘴,小声又坚定地说:“随哥,我帮你写。”
真是个小傻逼。许随不禁笑了:“不了。我从来不——”
他又改口:“算了,你想写就写吧。”他想着许霆让他听话。一个读高中的儿子,写作业应该算听话吧。
许随朝书桌方向努努嘴:“去那吧。”
许随:“有笔吧?我这可没有啊。”
陈厌抿起嘴很腼腆地笑了一下:“有的。”
他又说:“不用了随哥。我在这儿写就可以的。”
许随看着他,突然伸出手去摩挲把玩他柔软的耳垂,让那白嫩软肉泛得洇红欲滴,淡淡道:“很喜欢当狗?”
陈厌被他揉得身体发软,水润的眼睛眷恋地注视着许随。他有些赧然地清清嗓子,开口献媚似的学了两声狗叫,清亮又绵软的,小狗依赖主人般的撒娇叫唤。
我只喜欢当你的狗。他在心里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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