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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的时光过得如流水般快,总有一件件新鲜事取代了早已传颂百遍的旧闻,就比如说魔尊的下落。
那日仙修攻破魔域,一朝高高在上的魔尊转眼成了阶下囚。这本是欢欣鼓舞的喜讯,但此后那人就仿佛彻底失踪了般,有关他的消息都被捂了个严严实实。最初还有人担忧那魔头尚未死透,让仙门上下忧心忡忡了好一阵子。但日子久了,眼见一切都风平浪静,另一种猜想逐渐站了上风:他定是神魂皆亡,这才毫无音讯,不然按照那人瑕疵必报的性子,恐怕早就杀了回来,里里外外屠了个遍。而隔了数月,身为仙门魁首的灵宝仙尊亲自在禹余天宫大宴群仙,此举更是验证了大众的想法,一时间人人都沉醉在喜悦的笼罩之下,不经意间也将仍旧下落不明的魔尊忘到了脑后。
只不过这欢庆胜利的宴席,美酒佳肴无一不具,唯独气氛却显得格外压抑。守在宫门外的护卫隔老远就能听得灵宝仙尊声如洪钟般的斥责,不禁暗自捏了把冷汗。
亲眼目睹数名位高权重的仙友,如今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揽着奴儿放肆调笑,灵宝仙尊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再细瞅那些奴儿,五官皆是眉清目秀,表情却痴傻麻木如一具傀儡,其丹田内虽已无元丹踪影,若细细感应却仍能捕捉到残留的魔气。
居然全部都是当日被掳去的邪修......
瞠目结舌了好一阵,灵宝仙尊终是忍无可忍,不禁怒视几位仙友,直言不讳道:"诸位,我知晓仙门中人皆是对邪修之流恨之入骨,但强行囚禁甚至公然宣淫...未免也太过违逆天道!”
这道理各仙修早已了然于胸,却无人敢应和,只因怀中俘虏的身子当真销魂的狠,便是让旁人知晓这些奴儿的身份也不会有半分同情,如此一来便能丢下人伦任意折辱,直至玩到尽兴。不过灵宝仙尊毕竟身份尊贵,众仙也不敢拂了他的面子,皆是张口哑了半响,最后纷纷祈求似地看向席间那位高高在上的男子。
如此沉默了片刻,男子才缓缓开了口,若光听声音,当真是如清泉般悠扬,可惜吐出的话语却分外残忍:"正如三清道祖所云,祸福无门,唯人自召。灵宝仙尊怜悯其下场可悲,何不问问他们究竟做了什么因由,才沦落至此?“复又用折扇挑起其中一奴儿的下颚,直视着对方惊惧的神色,喉间继而发出一声浅笑:“比如说他,这小东西在屠杀仙修者时可没手软过。”
寥寥几句,便将灵宝仙尊堵得没话说了。而这番话也恰好打破了僵局,仙修无一不点头赞同。
又有一人见状,连忙趁热打铁:”剑仙阁下所言极是,惩戒作奸犯科之人本就天经地义。依我所见,干脆取个折中的法子?既然邪修俘虏确实可怜,倒不如灭其灵智,让神魂归于自然之气,只留下肉体炼成专供双修的炉鼎,这样也算还了债。"
在熙熙攘攘的附和声中,仅有一人眉头微蹙,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为何哑了嗓子。而他当然毫无察觉,剑仙看似温和的目光,也不知何时落在了他微颤的脊背上。
“青栾君可有话要说?”
“没有没有。”被唤到尊号,此人惊得额角渗出几滴冷汗,面上挤出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此举...甚好。”
待散了宴席,那原先沉默的青栾君并未按照礼数辞别了友人,反倒一改常态地跨坐上鸾鸟先一步而去。却看仙禽扇着翅膀,随着一声长鸣,渐渐隐去于云雾之间。余下人全当这段小插曲无甚意义,只笑骂着他忘了规矩,也无其他想法。毕竟此人规规矩矩了数百年,修为也平庸,实在难引注意。
鸾鸟盘旋了半响,待飞离了禹余天宫,这才消失在天幕之中。眼见周围的景色由仙气笼罩逐渐转入黑寂,甚至有几分可怖,他却反而松了口气。
行至此,他已接近了仙魔两界的交汇口。
正当那青栾君下了鸾鸟,半只脚都踏入了魔域,胸口却传来一阵剧痛。他惊愕地看着那把穿胸而过的剑刃,下意识就念出了要夺他性命之人的名讳。
“温如玉!”
再一看,却是连灵宝仙尊也在场,正背着手立于身后,神色一片冷漠。
“确定是他?”
“不假。”漫不经心地抽出剑刃,温如玉素来磁性的声线如今被压的极低,全然不复席间的和善,落于青栾君耳中只叫他毛骨耸然。“也亏得他平时缩头缩脑,倒让我一阵好找。”
“你又如何能确定他是邪修的卧底?”将青栾君惨叫连连的模样收于眼底,灵宝仙尊才道:“此人身上可没见得一点魔气。”
话音刚落,染血的锐器再次捅向青栾君,这次径直刺向了他的丹田之处。
“啊啊啊啊————”
随着一声痛呼,青栾君几乎要昏死过去了。丹田分明是仙修者全身上下最为脆弱的地方,如今被温如玉的剑洞穿,一缕寒芒在腹内搅动,几乎要把他的脏器都搅碎了。不多时,连肠肉都外翻着脱离了小腹,混合鲜血淌了一地,温如玉这才收了手,剑尖上赫然挑着一颗修士金丹。
“他吞了仙修的元丹,有了仙
', ' ')('气庇佑,自然极难察觉。若不是他执意要去救那些余党,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抓到把柄。”
一语道出真相,这青栾君在温如玉眼中已没了价值,仿佛一团死肉。剑尖沿着之前的口子横扫而过,几乎将青栾君拦腰斩断。这次他连动弹的力气都全无,已是油尽灯枯,面如金纸,眼看要活不成了。然而偏偏那剑刃又没伤着肺腑,一时半会还要不了他的命。
恐怕离青栾君死前还有一段挣扎,要足足痛上数个时辰才能彻底断气。
即便与邪修有着血海深仇,这残忍的场面依然让灵宝仙尊一阵心悸。他别开脸,转而有些僵硬注视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剑仙,突然不语了。
倘若温如玉从前还算得上是人如其名,翩翩公子清俊如玉,如今那玉石表面看着亦如往日般清朗,内里却不知绽开了多少狰狞裂纹。再想起他又是如何对待那些邪修俘虏的...便是连嘴角拿捏的温润弧度,落在灵宝仙尊眼中不免都有些心生忌惮。
“如今邪修卧底已除,仙尊打算何时履行约定?”正发着呆,耳边落下一句薄凉的诘问,让灵宝仙尊骤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沉默了良久,灵宝仙尊才道:“本道向来说话算数,那个魔头的下落自然会拱手奉上。”
“只是...你就算寻到他后又如何?”
“仙长何出此言?”未曾料想灵宝仙尊居然会问起缘由,温如玉下意识道:“一介娈宠罢了,别说逃跑,便是寻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上。”
“倘若这番话毫不掺假,老道我也能放心了。”灵宝仙尊紧蹙着眉头,“但你当真是想杀了他么?还是...动了那方面心思?”
那人消失后,没几日醉仙楼就遭了殃,里里外外被拆了个遍,连楼主也不知所踪,留下个偌大的废墟让一众仙修瞠目结舌。至于始作俑者...虽至今都毫无头绪,但灵宝仙尊心下却早有了猜测。
而他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却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温如玉平静的脸色骤然间浮现出与身份不合的狰狞。
明面上风光霁月的剑宗仙长,私下里也曾被不怕死的弟子偷偷调侃过,直笑他的眉眼和狐狸有几分相似,尤其是无时无刻不含着笑的嘴角。如今那张温和的面具被灵宝仙尊一语道破,这才让压抑的本性绽开了口子。如今他的神情却像极了狼,依旧含笑的嘴角因震惊而抽搐,反倒露出了锋利的犬齿。
可惜了,灵宝仙尊不禁叹惋,偏偏还是一匹病入膏肓的狼。
“呵呵,看来老道当真没猜错。”从喉咙中挤出一声低哑哂笑,仙长黝黑的瞳孔上下打量了温如玉一番,余下的话乍一听无情至极,又莫名地掺杂了几分怜悯。
“你我毕竟相识许久,也算忘年交了。老道在这奉劝你一句,不该有的念想,现在斩断还为迟不晚。”
语毕,却见灵宝仙尊轻扫拂尘,一波光晕自足下浅浅晕散,隐约浮现出偌大的巽巳星盘。而罗盘的顶针,正指向千里之外的鹄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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