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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黎面如菜色出现在他的工位上——其实已经不是他的了。
他迟到了一小天。新人已经把东西搬到了自己的工位上,上一任的东西被规整地放到一旁。
人没在。
宋黎松了一口气。
他还没有涵养好到可以心平气和地与这个得利者对视。也许这个人毫不知情,也许是同谋,也许曾经冷眼旁观一切加诸于自己身上的苦难发生。
宋黎的目光不由自主打量着下一任已经摆好的东西,一个纯白色的陶瓷杯,一些保健品,几个不大的收纳盒,椅子上挂着黑色的双肩包。
他在内心疯狂猜测着它们的主人,却又嫌恶地半点都不想见到他。
“小宋?好啊你,周六居然放我鸽子!”隔壁工位的老刑警猛地拍他的肩膀,把他从无止境的臆测中拖出来,“我们周末收获可大啦,我就说我直觉准,现场还真抠出东西了。你小子不错呀,山哥说你去军部了?那可是个好地方。”
大家都叫老刑警老徐,是个嗓门大又酗酒、因为啤酒肚不爱扣扣子天天敞怀穿工服的胖老头。天才。宋黎小时候就听父亲讲过他破的种种疑案,刚来报道时被分在他附近还激动了好久,连父亲也跟着一起激动。
老徐人不错,知道宋黎那事儿有蹊跷,能力范围内有案子就会带着他。
“我……这周末突然有点事,通讯器又进水了,对不起啊老徐。”宋黎心虚,假装回头拿自己的东西。在老刑警面前扯谎不如去太岁头上松松土,真是个难为人的活儿。
“唉,你专业底子不错,还不是书呆子,去军部也别忘了老本行。”老徐像每一个唠叨的长辈一样语重心长,“现在不打仗了,军部要转型,也要吸收新的人才,所以自己的特点千万不能丢,慢慢就站住脚了。”
老徐今天居然没扯着嗓子说话,但心神不定的宋黎显然没有察觉。他也没有察觉邱山其实一直在办公室里看向这边,只是不住点头。
老徐不能多说,叹了口气,话题转向别处,“你要箱子吗?我看你这儿书还挺多的,你带的那个太小了,不够放。”
宋黎继续点头。老徐就把自己桌子底下放零食的大纸箱子倒空,他这老头不仅爱喝酒,还嘴馋。不过宋黎现在才注意到,原来箱子上印的是某个狗粮品牌的大logo,花花绿绿的。
“你还养狗吗?”宋黎忍不住问,“这么大的箱子。”
“哈哈哈,五只!能吃能喝能拉能睡,比我过得好多了。”老徐听着还有点自豪,“没养多久,之前在现场捡的,一窝小狗崽儿。”
“真好。”
“也就看着好,我老婆天天念叨家里狗毛多,烦的我……小姑娘回来了?今天财务盖章挺快啊。”
一个个子很高、很瘦的女孩拿着一摞报表风风火火地走向宋黎曾经的工位,对老徐笑了笑,说:“以后就这个时候去,他们心思都飞到下班后了,没精力挑剔。”
她看向正在收拾东西的宋黎,大方友好地打招呼,“你好啊,我之前在内宣视频上见过你,你本人好看多了,真的是大帅哥。”
原来是女孩。
应该是一个性格很好的女孩吧,声音里充满无忧无虑的朝气。宋黎整理好表情,状似平静地抬头与她对视,回答道:“你好,谢谢你帮我整理东西。”
她的眼睛是很漂亮的天蓝色,亮亮的,是一双不需要为任何琐事发愁的眼睛。这双眼睛露出些许迷惑,女孩说:“我没有呀,我不会乱动你的东西。我还以为是你自己收拾的。”
邱山做事倒真绝。宋黎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生气了,客气地笑了笑,继续把专业书和一些经典的案宗装到箱子里。女孩敏锐地意识到宋黎情绪不对,没有再说话。
别的同事陆陆续续来搭话,大多数只是客套,祝福新工作顺利,以后没事常聚。只有一个性子直的愣头问:“你怎么走这么快?还去的军部,又不对口。你去军部做什么啊?”
这正是宋黎最怕的问题。正打算装哑巴混过去,邱山却好死不死过来接过话头,“我听说军部战后转型,缺个像小宋这样有刑侦底子的人,就和那边推荐了一下,没想到小宋直接面试过了。”
邱山长辈一样拍着宋黎的肩膀,语气沉稳,神态可亲,像一个真的为下属由衷高兴的好上司。
“军部比我们都高一级,小宋还去的傅家小子那边,都是年轻人的部门,氛围好。傅翌明刚被陛下亲授少将,他手底下的人也都是战场上一起过来的……”
令人厌恶的声音像黏液一样糊在宋黎耳朵里,阴魂不散,湿哒哒地恶心。宋黎强忍着没有拿掉邱山的手,配合地扯出一个得体的、即将拥有一份好工作的微笑。
他总觉得自己在发抖,可又没有。
邱山说了半天,末了招呼办公室的人聚餐:“快下班了,咱们晚上出去吃个饭,欢迎新人,也把小宋开开心心送去新部门!”
好在宋黎平时也不是热络的性格,此刻强忍着的扭曲表情也可以被解读为社交尴尬。宋黎受够了
', ' ')('邱山自我经营的虚伪,正想着随便扯个谎离场,傅翌明的信息就来了。
[几点到]
……不是什么好消息,也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的消息了。
宋黎假装要回电话,借口家里有事和相处了几个月的同事匆匆告别,抱着箱子落荒而逃。
傅翌明的家离特勤办公区不算很远,乘快轨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宋黎抱着箱子在小区里一步一步地磨蹭,还避了会儿突然下起来的小雨。
过于忙碌的一天让宋黎精疲力尽。先是回家安抚父母,装出在晚宴上得到好机会、和邱山关系和解的样子,再将自己的东西搬去傅翌明安排好的宿舍,拍照拍视频骗过父母,快下班才有时间回三队收拾工位。因为没时间去军部报道,整理出来的东西也不想再搬到宿舍,索性抱着箱子来到傅翌明家里。
门已经开了,玄关放了新的拖鞋。傅翌明听见动静,出来接他。
宋黎抱着个滑稽的狗粮箱子,深色的常服上衣被不大干净的箱子蹭得脏兮兮的,头发上还停留有刚才下雨的细碎水珠。他也许是太累了,眼眸低垂,抱着仅剩下的可以被带走的东西,走投无路到了这里。
傅翌明突然想到了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狗,有一丝温度就会凑上来,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你的手。
傅翌明便将小狗带回家,将家门关得死死的,再无离开的可能。他亲吻着小狗,将所有的热度都给他——可小狗并不会因为拥有新家而喜悦,它的灵魂只会在逐渐升温的身体里、在情热的颤动中放声大哭。
多惊奇的事情。
在这个象征着欲望与不平等的房间里,最先发生的居然是一个吻。
一个温热的、轻柔的、毫无反抗的吻。
宋黎被高大的傅翌明整个圈在怀里,被严丝合缝地牢牢压在门上。傅翌明似乎很喜欢这种严密掌控住对方的姿势。热度透过睡衣,透过环着脖颈的手臂和交错在一起的发梢,透过温软略过的唇和蓄势勃发的硬物一点点侵占过来,挤压走抗拒所占据的最后的一点空间。
宋黎太累了,精疲力竭,以至于居然在这种侵占意味十足的欢迎仪式里获得了久违的宁静。
他没动。没有迎合,没有拒绝,没有思考。什么都接受,什么都没有。
傅翌明并没有因为性爱伴侣的木然而觉得扫兴。相反,他察觉到了紧贴着的肌肤逐渐松弛下来、慢慢贴得更近的极微妙的变化,这比插入的快感更让他愉悦。
有家的小狗也是可以捡回来的。只要你毁掉他的家,再把他圈禁在一个暖和的屋子里。时间久了,那里就会是他的新家。
他认真地吻了好久,久到另一根软趴趴的东西也挺立起来,随着它轻微挣扎的主人的动作,摩擦着傅翌明自己早已硬得发涨的肉棒。
吻早已变味,变得大胆色情,湿滑淋漓,肆意掠夺的舌头卷走了宋黎全部的注意力,被傅翌明故意磨蹭的下体却愈发鲜活起来,期待着更为刺激感官的下一步动作。
不怀好意的好心人大获全胜。
傅翌明见宋黎连耳朵都是红的,终于决定放过他。在暧昧的喘息中,出乎意料,傅翌明问了个和旖旎气氛毫不相关的问题,“中午吃饭了吗?”
宋黎愣了一下,“……没有。”
“晚上多吃点,周姨做了汤,还不错。”
二人勃起的肉棒还紧贴在一处,宋黎连气息都没有完全平复下来,这种对话属实诡异。不过不用做爱总是好事,宋黎低着头挣脱傅翌明的拥抱,抑或是压制,迅速走去餐桌前吃东西了。
白天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之前在阴雨天走了一阵也没什么感觉,现在闻到了饭菜的香味,终于会觉得饿。
傅翌明提过两次的阿姨依旧看不见人影。宋黎坐在显然是自己的位置上,面前的食物依旧是单独做好的软食,等着傅翌明坐过来。
很惊奇,之前收到傅翌明的信息以为他只是需要性爱,却没想到他居然在等着自己一起吃饭。
这种……更像真正的恋人之间会做的事情。
前提是无视掉这两根依旧没有冷静下去的鸡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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