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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两人的一瞬间,张修齐终于明白之前无端升起的异样从何而来了。
难怪小郭要在林焱森过敏入院时偷偷拍照。
难怪孙辰知道他和林焱森经常同睡一屋的事。
以及很多很多难以解释的巧合,全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小郭一直都是孙辰安插在林焱森身边的眼线!
他不知道孙辰这样做了多久,也不清楚他知道了多少,此刻的他只感到无比的恶心与震惊。
竟然有人会偏执到这种地步!
“你根本就不是老板的亲哥,我不会再帮你了!”
小郭气愤地说完这话,转身就要离开,结果一扭头便碰见了隐在墙后的张修齐。他顿时一愣,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一言不发地逃走了。
孙辰缓缓从暗处走出来,脸上一派淡定,丝毫没有丑事曝光的仓惶。
“你真他妈恶心!”张修齐咬牙切齿道。
孙辰嗤笑出声,“我恶心?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恶心……”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说我是他最爱的哥哥,那我就以哥哥的名义陪在他身边,以哥哥的名义爱着他……”
“直到我知道了你的存在,我才发现原来我也是有机会的!我从十六岁就喜欢他,明明比你早,感情也比你深,可他却选择了你……”
孙辰一脸痛色,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你得到了人!你是获胜的那方!你没有体会过爱而不得的滋味,所以才能摆出道貌岸然的样子指责我!”
“你没资格说我!换做是你,你也会像我一样!”
张修齐在很早以前就看出了孙辰的心思,如今听到他亲口承认,他还是感到非常惊愕。
他揪住对方的衣领,声音因为极度的隐忍而颤抖不已,“你爱而不得,就设计森森跟你上床吗!”
孙辰闻言,似是想起了什么,充满恨意的脸上顿时裂开了一抹讥笑,显得整张脸更加狰狞扭曲。
张修齐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暴怒,一拳砸到了他脸上!
“王八蛋!人渣!你不是人!!!”张修齐大骂出声,眼眶瞬间被血色洇得通红。
孙辰跌坐在地,冷冷笑着,“这些年来,我只能用哥哥的身份留在他身边,我受够了……”
“森森在我公寓的那几晚,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森森在床上真的很棒,很美……我们做了一次又一次,他体内全都是我的东西……”
“跟我上过床的森森,你还能接受……”
话没说完,一记重拳又落在了孙辰脸上。
“王八蛋!我不准你侮辱他!!!”张修齐仿佛化身成一头暴戾嗜血的猛兽,攥紧拳头发了疯似地猛击到对方身上,恨不得将人撕成碎片。
见到张修齐被自己激得失控,孙辰近乎癫狂地笑了出来,布满血污的面容漫上了一股畸形的快感。即便被揍得口齿不清,依旧不忘挑衅,“你就算……把我打死……也无法改变……咳……我和森森……上床的事实……”
说完他更是闭上眼,准备迎接更为惨烈的暴击,可谁知张修齐却止住动作,慢慢垂下了握得骨节泛白的拳头。
他不该跟这恶心的疯子纠缠下去,没意义。
他用力深呼吸,努力让理智重新归位,屏蔽那一句句无耻的挑衅,起身离开。
经过这事,张修齐更加坚定了带林焱森离开这里的决心。
他匆匆洗去手上的血迹,在门外酝酿片刻,像个准备入戏的演员,换上了一抹轻松的神色,开门入内,却不见他的那位观众。
人去哪了?
他唤了几声,没有回应,电话也留在房内,看起来只是短暂出去了。不过一想到孙辰那走火入魔的样子,他还是不放心地出去寻人。他去了餐厅,去了前台,还去了杂物间,找遍了整座客栈,皆一无所获。
心脏仿佛感知到了什么,莫名地焦躁狂跳起来,一个瘆人的猜想在他脑海中迸了出来。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荒谬。
他刚刚和孙辰打了一架就径直回房,一路上也没见对方追上来,除非对方有分身术,否则不可能把人带走。
正当他急得抓心挠肝时,陡然间,远处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寂静,如闪电般直冲进他耳中,不详的感觉霎时如电流般贯穿全身,击得他浑身发颤。
他想都没想便往外奔去,扫视一圈,快速捕捉到了尖叫声的源头。相隔不到八百米的地方围了六、七位年轻人,他们东张西望,手忙脚乱,时不时还低头查看什么。
张修齐的目光穿过人墙的间隙,落到了地面,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他顿时寒毛卓竖,如坠冰窖。
双腿比大脑先一步反应过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狂奔上前,撞开人墙,见到了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骇人画面!!!
殷红的鲜血如同一只强势觉醒,破开血肉的魔爪,在林焱森脆弱的脖颈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裂口,像个降祸造孽的恶鬼般
', ' ')('蜿蜒至地面上,给世间带来了名为“血光”的见面礼。
林焱森作为一个失去价值的宿主,被巨大的疼痛蚕食着意识,眼眸半阖,动弹不得,但胸腔还是出于本能剧烈起伏,牵引出垂死挣扎般的嘶哑气音。
这种在生死线极力拉扯的画面比昏迷不醒还要让人惶恐忐忑。
张修齐彻底陷入了癫狂,抱着人歇斯底里地大声呼救。他脱掉自己的上衣,紧紧地捂住林焱森的脖子,可无论他多么努力,都无法阻止汨汨直流的鲜血,一如他无法阻止一条生命的流逝。
汹涌的恐惧将他团团包围,可即便全身激烈抖动得快使不上劲了,压在血口上的力道却未有半分松懈,嘴上还不停念叨着同样的话。
“别睡……千万别睡……”
在医护人员来到之前,他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挽救这条生命。
“阿齐……”
似有若无的声音悠悠飘荡,张修齐下意识睁眼,见到了病床上那张苍白羸弱,却带着浅浅笑意的好看脸庞。
他瞬间从恍惚中惊醒过来,喜不自胜,“我去叫医生!”
这几天一直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他不记得林焱森在医院昏迷了多久,如今见到爱人终于安然无恙地苏醒过来,总算是松了口气。
收到通知的医生很快便过来给林焱森进行了详细检查,所幸一切指数都如他所愿,逐渐好转,并无大碍。
张修齐对此感到非常庆幸。
此时的林焱森坐在床上,修长的脖颈早已恢复白净,只有一块纱布可有可无地覆在上面,叫人难以跟那晚的凶险联想到一起。
张修齐紧紧地拥住眼前的人,感受着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他的心跳,可即便如此,巨大的后怕还是让他找不到实感,无论怎么用力都仿佛在水中捞月。
“阿齐,你可以陪我下楼走走吗?我这几天一直躺在床上,全身都快麻了。”林焱森勾着他的脖子撒娇道。
“需要轮椅吗?”
“我才没那么弱。”要强的小表情给苍白的脸蛋增添了几分生动,驱散了些许病态。
后来他牵着林焱森,缓步来到了医院的花园。一见到不远处凉亭下的一座木制秋千,林焱森便恍若脱缰的野马般奔了过去,坐上秋千后,还不忘扭过头来朝他招手示意。
两人依偎在一起荡起秋千,四下恬静,暖风轻拂,颇有种千帆过尽的怡然自得。
常年经历风吹雨打的零件不免生锈磨损,嘎吱作响的秋千引来了林焱森的嫌弃,“我还是比较喜欢客栈的吊椅。”
“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家,成天就爱挑三拣四。”
林焱森也不恼,抬头朝他做了个鬼脸。
张修齐抚上他的脑袋,指尖穿进柔软的发丝,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温柔了许多,“等你出院,我们就回隆城,到时给家里的阳台装上一模一样的吊椅,你说好不好?”
林焱森默不作声,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张修齐见状,立马“哎呀”了一声,“差点忘了还有客栈,那我搬来丽和,咱俩一起生活,无论你之后想继续住在客栈,或者搬到外头去住,你要怎样的吊椅,怎样的院子,我都会给你安排好;如果找不到一模一样或者喜欢的,我们就去找人订做。”
林焱森却不为所动,摇头说道:“阿齐,我要走了……”
“你说什么……”张修齐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紧紧抓住对方的手腕,一改温和的态度肃厉道:“你哪都不准去!”
可即便如此,林焱森还是在他眼前渐渐淡去。他拼尽全力地抓住对方,声嘶力竭地苦苦哀求,但终是遏止不了这一切,眼睁睁地看着爱人烟消云散!!!
不!!!!!!
剧烈的悲痛与绝望从心底喷薄而发,巨大的冲力使得他浑身一震,张开了眼。
原来只是做梦。
他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梦里的情绪闯入现实,从眼角无声地滑了出来。
这两天他一直守在加护病房外,寸步不离,不敢阖眼,但没想到还是不小心昏睡过去,并且还做了恶梦。
他来到病房的玻璃窗前,目不转睛地望着静卧在床的人,只有机器中规律、平稳的波形线,以及来回浮印在氧气罩上的薄雾,宣告着林焱森还活着。
房中一切静若止水,但只有他知道这些都是经历了多少次的九死一生换取回来的。
割喉的存活率极低,他在捂住林焱森的脖子,触碰到那粗且深的裂口,以及止不住的鲜血时,就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点。虽然凶手并未伤及最致命的颈动脉,但情况还是极其凶险,反反复复。
来来回回抢救了好几次,总算是将林焱森从死亡边缘扯了回来,只不过抢救回来后,却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了昏迷。
至于何时能醒来,能不能醒来,医生也不敢妄下定论。
谭馨月不知从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劝道:“你先回去吧。”
张修齐执拗地摇头拒绝,目光依旧紧紧锁在林焱森身上
', ' ')(',“警方那边怎么说?”
谭馨月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话:“凶手没有故意躲着监控,所以已经捉到人了。”
“是谁?”他快速问道,毕竟他被这个问题折磨了很久。
“冯雨霏。”
这个名字让张修齐倏然僵住身子,难以置信得说不出话来。他猜测过无数的嫌疑人,也想过会不会是遇到了随机杀人犯,唯独没有将这个知性大方,优雅美丽,并且也曾被林焱森视为姐姐的女人纳入范围中。
这件事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作为外人的他都这般错愕,他不敢相信林焱森在被伤害的那一刻会有多绝望。
他实在想不通冯雨霏为何要这样做,难不成是因为孙辰?
“她有说是因为什么原因吗?”张修齐急切问道。
“警方什么都没有透露,所以我去找了杨老板,跟他拿了他家店门口的监控。”谭馨月回想到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停顿了几秒,才沉声道,“从画面中可以看出,是蓄意伤害……
“让我看看。”
踌躇片刻,谭馨月终究还是拿出手机,点开视频前提醒他:“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一个视频只有十五秒,是重缘客栈安置在公共区域的监控画面,林焱森跟着冯雨霏疾步穿过檐廊,离开了客栈。
谭馨月往右一滑,监控画面变成了杨氏茶行外的街道。二人走到茶行隔壁,冯雨霏却在这时弯腰捂住孕肚。林焱森赶紧将人扶到茶行外的石阶上坐着,期间不知跟她说了什么,冯雨霏却摇了摇头,并且还抓住他的胳膊一副哀求状。
张修齐屏息凝神地看着画面中的人,心跳也在不知不觉中越跳越快。
林焱森环顾了一圈,低头跟冯雨霏说了句话,便蹲下身背对着她,不到一会儿,她便勾着他的脖子,攀了上去。
正当一切都看似正常时,冯雨霏的右手却忽然往后伸去,从口袋掏出一把水果刀,毫不犹豫地在林焱森的脖子上抹了一刀!!!
手机顿时从掌中滑落,张修齐感觉自己“砰”的一下如坠深渊,浑身血肉被摔得支离破碎,连呼吸都剧痛无比。他没有勇气再看下去,宽厚的肩膀止不住地哆嗦,无能为力的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俊朗的脸庞。
这两夫妻简直就是魔鬼!
谭馨月拍了拍他的肩,温声叮嘱:“焱森的情况稳定下来了,你别太担心,他父母快到医院了,你回去收拾好自己再过来吧。”
张修齐听懂了话中的暗示,有些惊讶地望着她,而她只是莞尔一笑,“他藏不住事,你来到客栈的那天,他就把你们的事告诉我了。”
他忍不住抚上玻璃窗口,注视着床上的人,张了张嘴:“笨蛋……”
似在呼唤某人,又像在暗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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