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阳水镇派出所的民警,但我这次是作为李荔朋友的身份过来。”徐南目光沉沉地看着宋静,“张文康没和你一起走,他失踪了。他是自己偷偷跑了,还是……没能离开阳水镇?”
“你说什么!”这句话让宋静的反应很激烈,她涨红着脸反驳,“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是在帮李荔!”徐南看着她,也抬高了音量,“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宋静咬牙,拽过还有些迷茫的丈夫转身就要走:“和你没有关系。”
“我爱她!”徐南站在她身后,突然说,“我永远不会伤害她!”
已经走进商店里的宋静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狠狠拉下了卷帘,隔绝了他的视线。
……
李荔家里装修很简单,经典的原木色家具搭配同色地板,却又在各个角落里都能看到属于李默默的小东西——
各式各样的奖状、可爱的毛绒玩具、被扔在沙发上的红色毛线帽……
“家里有些乱,”李荔神色如常,她弯腰把帽子拿起来挂在一边的衣架上,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徐南时脸上的笑容仍旧与以往一样自然,“不介意吧?”
哪怕她被徐南从派出所门口拽回了自己家里,听到了徐南说出的那句堪称质问的话,她依然和徐南第一次看到她时一样温暖。哪怕在这种时候这样的温暖让徐南看着却无比刺眼。
他垂下头,躲开了李荔的视线,哑声道:“……我去了南港。”
“这样啊,怪不得。”李荔恍然,“我之前看你好长时间不见,问过麦五才知道你出门了。没想到是去南港,那地方冬天应该很温暖吧?”
“比阳水镇暖很多,”徐南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树还是绿的,都看不到雪。”
李荔笑着点头:“那还挺好的,适合生活。”
“……嗯。”徐南低下头快速眨了下眼,再抬头时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几分,“荔枝姐,你想去南港吗?”
李荔笑着没说话,却没能阻止徐南继续说:“我们带上默默一起去南港吧,南港临海,默默一定喜欢,到时候我们也可以在那开一个店,我觉得冰冰凉就挺好的,我去南港喝的抹茶奶茶都没有你调制的好喝,还有……”
“徐南。”
“……那边气候正好喝冰,而且有家店的早餐味道很好,到时候我们……”
“我杀了人。”
徐南的话音停在了这四个字上,他闭上眼,自然垂落的双手慢慢握紧,再睁眼的时候双眼都布满了血丝。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没有。”
“我杀了人,你知道的。”李荔笑容无奈地看着他,“你去见了宋静,我知道你都明白。”
“宋静什么都没和我说!她直接拉下了卷帘,我什么都不知道!”徐南向前一步,用满目的血红看着她,重复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自己才是坦然罪行的犯罪者,徐南却仿佛比她更难过。李荔轻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就像是哄孩子一样耐心将徐南并不想听甚至并不想知道的话那样平淡地说出口:“我杀了张文康,亲手杀了我的丈夫,凶器被我藏在了冰冰凉最下面那格橱柜底下,他死时穿的衣服就在卧室的衣柜最下面,上面有洗不掉的血迹……”
徐南在李荔开口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后退一步抬手将耳朵紧紧捂住,但是这无用又脆弱的举动根本无法阻挡那一字一句犯罪现场侵入他的大脑。
“……我还留着和宋静沟通的手机,上面保存着我和她联络的全部聊天信息。”
李荔看着已经蹲在地上却仍旧捂着耳朵的徐南,也慢慢弯下腰凑近他,能听到他一直在小声喃喃着:“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
李荔把手放在他的头顶轻轻碰了碰,眼角shi润,却是叹息地笑了:“小孩儿。”
作者有话要说:唉,小孩儿。
最后这段日子就一下日更到完结吧。
☆、第四十七章
“毁去证据,是不是就和原来一样了?”徐南突然抬头看着李荔,“扔掉凶器衣服,砸碎手机——尸体已经早就腐烂成白骨了,没有人知道那是谁!”
似乎从这番话中找到了力量,徐南缓缓站起身,他脑中一片空白,却又亲口说出一个个听起来极度疯狂的字眼:“张文康出轨跑了,整个阳水镇都知道。没有人会认为那具尸体是他,也没有人知道你杀了他。我们悄无声息的离开这里,不好吗?”
李荔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一条一条地细数着帮她脱罪的方法,甚至提出了每一条实施的方法与可能性,她却只是沉默地看着听着,一直到徐南真的要走进卧室找出那件血衣的时候才伸手拉住他。
感受到握住的那只手在不自觉地颤抖,李荔将两只手伸过去握住他,轻声说:“徐南,你是个民警。”
“……我辞职了。”
这句几乎带着哭腔的反驳让李荔也同样心尖酸涩,她上前凑近徐南,对上徐南满是疲惫的模样,用两人能听到的最小音量说:“我还记得我第一看到你,你叫我漂亮姐姐,还被麦五用打了头。”
徐南再也忍不住,眼泪大滴大滴地涌出眼眶直接砸在地上,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李荔,眼神中带着无力的拒绝和无助的绝望。
“你说你是阳水镇派出所新来的民警,”李荔双手捧起他的脸,仰头看着他,“说以后一定会用生命保护阳水镇每一个人的安全。”
“都是假的……”徐南哭着看她,“我保护不了你,我什么用都没有。”
“嘘。”李荔帮他抹了下眼泪,却又更多的眼泪落在了她的掌心,“你是小太阳,你能给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带来快乐,只要看到你的笑容大家就会很开心。”
李荔眼眶微红,却还是勾唇笑着看他:“再笑一下吧。”
看着她,徐南哭着扯开嘴角,露出一个与阳光绝对不搭边的难看笑容。
“乖。”李荔笑了。
她松开手,拿出兜里仍旧维持着通话状态的手机,放在耳边语气轻松地叫出电话那头的名字:“麦五。”
……
麦五就站在门外,手机还放在耳边紧紧用右手握着,左手却抵在嘴上无声的哭泣,根本说不出话。
他听到了李荔和徐南说的每一句话,在几个小时前,他根本就想不到由荔枝姐拨过来的这个电话,最后竟然会带来这样的一个结局。
又为什么会是这种结局?
门从里面被打开,还拿着手机的李荔看到门口男人的模样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你怎么也哭了?”
麦五闭上眼,在微笑的李荔面前压下了唇边的抽噎声,却无法露出像她那般坦然的笑容,他几次深呼吸都不能阻止声音中的颤抖:“……我送你。”
“谢谢。”
李荔伸出双手,这个动作让麦五本来勉强缓和下去的情绪又一次涌上来,他抬手抹了下眼泪,声音沙哑:“不用。”
正当李荔要和麦五离开的时候,屋内留下来的徐南却突然哭着喊了一声:“荔枝姐!”
停下脚步,李荔微微侧过头倾听,却并没有看向他。
“我们结婚吧。”徐南勉强站起身子,双手颤抖着从怀里摸出来了之前回江京拿的户口本,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我们结婚,我会好好照顾默默……等你回来。”
在徐南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李荔轻轻闭上眼,眼角的晶莹一闪而过。
“徐南。”她轻声说,“你很好,但是我一直都只是把你当弟弟。”
“……荔枝姐。”
“我这并不是怕耽误你才找的借口,”李荔冷静说出的每一个拒绝的字眼都像是一把刀cha在了徐南的心口,“我真的不会和你在一起,对不起。”
她毫不犹豫的离开,麦五走在她身后一步远,甚至在下楼的时候似乎都能听到徐南的哭声。
……
方林檎和姜庭都站在楼下,麦五接到电话的时候他们正好在一起。而当看到红着眼眶的李荔身后跟着同样哭过的麦五之后,方林檎下意识凑过去。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什么,麦五就用力握住了他的手,就好像是在从他身上汲取力量。
方林檎不再说话,他反手握住麦五,只担心地看着他。
“荔枝姐?”姜庭却是满脸疑惑,他看了眼麦五,又看了眼李荔,视线在两人中间扫过,潜意识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徐南在楼上,”麦五声音还是哑的,他无力解释什么,“你上去看着他吧。”
姜庭识相的没有去问原因,只是快步迈上楼梯往楼上走。
“我们先去派出所,”麦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哽了一下,却又勉强恢复正常,“然后可能会带你去宁水市公安局……没关系,我送你去。”
方林檎浑身一震,他瞬间从麦五短短的这两句话中察觉到了什么,他没控制住自己,下意识看向李荔。
李荔对他微笑,看着麦五点头说:“好。”
麦五的车停在不远处,三人却谁都没有提起这件事,只是沉默着往前走。
一片冰凉的雪花落在了李荔的鼻尖,她仰起头看着天空,喃喃道:“下雪了。”
雪花大朵大朵地从天空中旋转着落下,街上残留的行人也都低着头加快了脚步,经过麦五三人的时候也根本不曾抬头看一眼。比起外人,大家甚至更关心今天晚上要吃些什么。
“又下雪了。”李荔似乎重复了一遍,却也更像是透过这场雪回忆到了什么。
哪怕已经早就过了下班的时间,阳水镇派出所里仍旧因为白骨案件灯火通明,陈柯手上抱着一堆尘封的档案,哪怕眼镜都滑落鼻尖她也顾不上抬手去扶,听到有人进来只抬头扫了一眼:“队长你可算是回来了。”
她把档案放在桌子上,一边垂头整理一边说:“下午的时候宁水市的汪文凯打电话说骨龄检测出来了,成年男人,年龄在二十三岁到二十八岁之间,我按照你之前说的查了近十年内包括阳水镇附近的失踪案例,一共八起,符合年龄范围的成年男性有两起,一起是陈家村的陈松,一起是之前荔枝姐之前报案定失踪的……”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猛地抬头看向门口。
而正在她对面低头做分析的罗晓斌听到她突然停下,也抬起头疑惑地问:“怎么……”
当看到站在麦五身后的李荔时,他露出了陈柯一样震惊的表情:“荔枝姐?你怎么……”他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声,在他对面陈柯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白骨案件的犯罪嫌疑人,”麦五声音一顿,“李荔,主动自首。”
……
罗晓斌和宁水市公安局通过电话后,所长办公室的门没关紧,里面两人的争执仍旧没有一个结果。
其实说是争执也不太恰当,两人的声音都很平静……罗晓斌不敢再听,摇摇头就先去和陈柯去看李荔。虽然他现在的脑袋还是一片空白,不可置信感觉没有一点儿真实感。
“你应该知道,”所长无奈地看着麦五,“你现在的这种情况按理说不应该再接触这个案子,更不用说这个案子已经交给宁水市全权负责了。”
“我很理智也很冷静。”麦五平静地看着所长,“我和李荔是朋友,但这并不会对我,或者对这个案子造成什么影响。所长,我想参与到李荔的审讯过程,至于宁水市那边就麻烦您了……这有可能是我在阳水镇负责的最后一个案子,谢谢您。”
他说完,对着所长深深鞠躬。
所长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地摇摇头,最终还是妥协地叹气:“你啊。”
宁水市公安局那边应该也是在通宵加班,派来了两位没见过的民警过来带李荔走。麦五看了眼一直在派出所等着他的方林檎,心底一软,悄悄捏了下他的指尖,小声说:“这几天要记得好好吃饭。”
原本想要和他一起去宁水市的方林檎听到他说的这话也咽下了已经到了唇边的念头,他点点头:“那我和方小六在家等你。”
麦五看了眼周围,悄悄把他往yin影里拽了拽,轻轻亲了他一下,小声说:“忙完荔枝姐的事情我就会很快回来。”
方林檎伸出冰凉的指尖点了点他还有些红肿的眼眶,看着他强忍着打起ji,ng神给自己看的模样,张开手臂抱了抱他:“我认识不错的律师,会最大程度帮荔枝姐争取的。”
麦五并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回抱着他。
……
审讯室的灯光其实很刺眼,李荔进去的时候还下意识别过视线。当坐在冰冷僵硬的铁凳子上,看着眼前那位面无表情的女民警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生出一点点害怕。
未来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可能都会经历这样的生活。李荔深呼吸,对此却并没有太多的怨恨,她做错了事,不管是什么原因,做错事就受到惩罚。
“……我想和麦五说。”
站在审讯室外的单面玻璃外,死皮赖脸跟过来的麦五就看着原本要走进去的邢队长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非常不想但也没有办法地对他招招手:“麦警官,辛苦你这么晚还来我们宁水市帮忙了。”
“谢谢。”麦五松了口气,也没有心情理会他的话,戴上耳机直接走进去,审讯室的门也在他进去之后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作者有话要说:呼。
大概不用给徐南吃玻璃渣了,他已经躺在玻璃渣里了,尤其是还混着自己表哥的糖渣渣。
看一个年轻冲动又彻底失恋的小太阳哭,我也不开心。
☆、第四十八章
李荔和张文康恋爱的时候永远也猜不到会以这样一种结局收尾。
“他比我大四岁,追我的时候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劝我和他在一起。而我也是真的喜欢他,毕竟他长得好看也很有能力,而且那时候他真的对我很好。”
坐在麦五身边记录的女警看了眼资料里张文康的照片,哪怕是证件照也能看出来他模样俊俏。她不认识李荔,只对比着这张男人微笑的照片和现在的那堆白骨,就对面前这个杀人凶手有些反感。
她是听说过这个女人是因为家暴才杀人,但是反家暴法又不是一个摆设,就因为有这种不懂法的人才会发生这么多惨案。她年龄不大,估计入职时间不长,还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当下就悄悄撇撇嘴。
李荔低着头握着手中的纸杯,里面是麦五帮她接的热水。她并没有注意到年轻女警的神情。
“我们恋爱了两年,在我二十岁的生日也是我们恋爱两周年的时候,他和我求婚,带着整个公司的同事。”李荔轻笑一声,笑声里还带着一点点怀念,“我真的很感动,当时觉得可能这辈子再也遇不到像他对我这么好的人了。”
“婚后大概有半年吧,我有一天去见完客户回家大概在下午六点多,他不知道为什么喝了酒,”李荔的手指稍稍蜷缩着,声音却很冷静,“他怀疑我,质问我,然后开始打我,这是第一次。我从来没见过他那副模样,不知道该说是震惊还是难过,或者是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荒诞和茫然。那天之后我半张脸都是青紫的,没办法上班,当时请了三天假。”
“第二天醒来我就看到他跪在床边,哭得模样就好像比我还疼,他跪着给我上药给我道歉一遍一遍的骂自己打自己。他跪了两天,我真的心软了,说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应该预料到,再给一次机会这句话只要有了第一次就再也不会有第二次。差不多又是半年,就好像是时光回溯的经历……我流产了。”李荔闭上眼,双手也慢慢握成拳,“你们可以去看一下他的右手小指有没有接合的痕迹,这一次他求我原谅,就在病床前,用水果刀砍掉了自己的小指。”
年轻女警没忍住一声惊呼,单面玻璃外邢队长也表情严肃的让人去找汪文凯看是不是属实。
“我已经说不清楚我究竟是恐惧他打我还是怕他求我,每一次当我想要摆脱他的时候,他就永远是一副他爱我爱到离开我就会死的模样。”李荔的声音很轻,“于是我就想到找人帮忙,或许当他已经不爱我了,我就解脱了。”
麦五已经和邢队长说过了,邢队长已经和南港市公安局联系过,不出意外宋静明天就会到。
“宋静是我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我找到她,把张文康的网络账号给她,让她用网友的身份和张文康交流,我熟知张文康的喜好,甚至可以说虽然是宋静在打字,但其实背后仍旧是我和张文康交流。当看出张文康表现出对宋静的好感之后,我意外发现我怀了默默。”提起这个孩子,李荔自然地露出一个温柔的浅浅笑容,“我流产过两次,我不可能放弃默默。而且那时候我认为孩子或许也是一段关系的纽带吧,我放缓了宋静那边的计划,想着如果可以,我会好好和他过日子。”
“然后,默默早产了。”李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冷静,却更让人心疼,原本还有些不在乎的年轻女警早就被她的故事吸引了,甚至还深入其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小声恨恨的骂了一声。
“这次他没有再求我原谅,他打过我就去找了宋静,第二天清醒过来却还是和我道歉,我假装原谅他了。我根本不生气,当时只感觉计划快要成功了,后来他却变本加厉地打骂还是一个婴儿的默默。”这是李荔说了这么多,声音中第一次出现咬牙地恨意,“我已经等不及了,就让宋静给我拍了两人的亲密照片,我在一天他又喝醉回家的时候和他摊牌,要报警要和他离婚。我没关紧门,这一幕被街坊邻居们都看到了,他喝得很醉,砸着桌子说离。”
“他当时的这个字真的让我觉得解脱,害怕夜长梦多,我又让宋静帮我推他一把。宋静已经说服他离开阳水镇,然而那天半夜,他却突然回家。”
所有人都知道那天是哪一天。
“他没有喝醉,进屋的时候也没有开灯,用手机的背光在翻箱倒柜地找钱,默默被声音吵醒,发出害怕的哭声,他可能是害怕吵醒我就紧紧捂着默默的嘴,我醒来的时候默默因为窒息脸都紫了,我就随手用手边的一个东西砸向他的头。”李荔顿了一下,她突然抬头看向麦五,在麦五鼓励的眼神中却说,“我拿的是放在枕头边的手机,那一下只是砸得他有些疼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生命危险。”
不只是麦五,连那个年轻女警也是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他松开手看着我,他那时候还是清醒的,他因为是要拿钱和宋静离开,所以并不敢和我直接说,只是装作硬气的模样说他要用钱。其实我巴不得他拿钱赶快走,就让他签了离婚协议书就可以走……而当他看到离婚协议书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他不离婚了,说他错了,说他还是爱我。”
“我看着他和每次道歉时都一模一样的神情,看着因为窒息一直在小声咳嗽的默默,突然就厌倦这么继续下去了。”李荔轻轻闭上眼,“我用桌子上的罐头瓶子砸向他的后脑,一直砸,砸了好多下。”
“我杀了他。”
年轻女警愣了一下,手上的笔一松,直接掉在了地上。
而麦五却维持着冷静:“你为什么一直保留着当时的证据?”
就像是徐南曾经说过的,如果她把这些证据都毁了,虽然不能说肯定不会被抓住,但是最后警方确定嫌疑人的过程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简单。
“因为我做了错事,”李荔抬头看着他,“我不能因为这件错事有可能一辈子都不被人发现就当做没发生过。因为如果那样这件错事就像是一个枷锁锁住我,这不是偷来的宝贵时间,而是一种折磨。”
“其实我应该早就来自首的……只是六年前我不敢丢下默默一个人。”李荔轻轻勾起唇角,笑容却有些茫然,“如果我知道我会遇到现在这些关心我的朋友,我应该就不会犯错吧。可是。”
可是后面究竟是什么她没说,或许那后面就是一个简单的句号将一切都化作终点。
麦五站在门口看着李荔被带去看守所,有些疲惫的闭上眼。那个年轻女警一边整理笔录一边吸鼻子,还时不时抹了抹眼睛。麦五看着她,把桌子上的纸巾递过去。
“……谢谢。”年轻女警接过来擦了擦鼻子,闷着声音说,“我虽然觉得她做的不对,但还是觉得她可怜,你说她女儿怎么办啊,听说才六岁。”
麦五想到李荔离开前对他说的那句话。
并不是让他好好照顾李默默,而是如同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默默已经长大了。
“默默长大了。”麦五对年轻女警说,“她很聪明,会更好的照顾自己。”
年轻女警还在一脸困惑的时候麦五已经走出了审讯室。
……
妈妈一直都没来。
李默默知道她可能不会来了。
小女孩蹲在门外的雪地上,仰起头,冰凉的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让她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
“默默啊。”李默默的外婆在屋里喊她,或许是上了年纪的老辈总会喜欢小辈陪在自己身边。早些年还有些重男轻女的外婆,却意外很欢迎这个她从小都没抱过的小外孙女。
或许是现在除了这个小外孙女,已经没有人愿意留在她身边听她说话了吧。
李默默吐出一口气,看着那片白雾在雪中散去。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新衣服,抹了下眼睛,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转身进屋:“外婆!我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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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这个丫头,外面那么冷再冻坏了怎么办?”
“外婆做的棉袄好暖和一点儿都不冷!”
她是很乖的李默默,会好好听话,不惹外婆生气,一直乖乖的。
犯罪现场总有我路过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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