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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过了几天,老爷忽感身子不适,渐渐地病越来越重,每日只能躺在床上昏昏沉沉,请了许多中医西医来看,都说不清楚是什么病因,只能每天熬各种药,吊着最后一口气。这天轮到徐敦生照顾老爷,他认真地把药汤从小锅倒进小碗,又用勺子一点点灌进老爷的嘴里。喝完了药还要给老爷擦身,一通忙完,徐敦生伸了个懒腰,才看见三少奶奶站在门口,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见被他发现了,又露出温柔的笑,走上前来,“我来看看爹。”
三少奶奶月份大了,徐敦生虽然吃过醋也怪过易连恺,可对即将出生的孩子,他还是挺期待的,那毕竟是连恺的孩子。
“天气这么好,我陪夫人到花园走走吧。”徐敦生眨眨眼,点了下头。两人在亭子里坐下,有仆人端上茶水,徐敦生隐隐地心里发慌,不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直觉不会是好事,果然等下人们都散了,一杯滚烫的茶水就冲他泼来,徐敦生本能地一躲,颈侧还是被泼到了几滴,瞬间就发起了红。
徐敦生捂着受伤的皮肤,质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心里有数的很吧。”
“……”
“姨太太勾引少爷,真是恬不知耻。”
“没有证据的事,我劝你不要瞎说。”
“证据?小少爷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你敢让人验一验他到底是谁的种吗?”
见徐敦生没说话,三少奶奶更验证了自己的猜测,“我劝你以后不要再招惹连恺,不然我先说给老爷听听,看看他老人家能不能喘过来这口气。”
三少奶奶趾高气扬地走了,徐敦生在原地坐了一个小时,他怎么忘了呢,易连恺是别人的丈夫,他拥有的甜蜜和幸福,全是不知廉耻的偷窃,他待在易连恺给他吹出来的泡泡里忘乎所以,现在泡泡被人扎破了,砸在地上痛极了。
易连恺这天回来的有点晚,翻进窗的时候,灯已经都关了,他摸摸鼻子感觉有点奇怪,以往回来再晚,小妈也会给他留盏灯。
“睡了吗?”易连恺捅捅床上的人,徐敦生翻个身,把烫伤那面藏在阴影里,“没有。”他想了一天要怎么跟易连恺分手,决绝的话都到嘴边了,可现在看着易连恺安心地躺在自己的身边,闭着眼很累的样子,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三少奶奶又来了。
“是不是告诉老爷吓不着你,也是,勾引人家儿子的事都做得出,哪还会在意他的死活呢?”
“不是……”
“那易连恺呢,你在乎吗?要不要我去告诉司令他手下最有前途的军官和自己的小妈不清不楚啊,司令最好面子了,你觉得他会怎么做呢?”
“……”
“如果我得不到,那就干脆毁掉,好好想想吧。”
“我会离开他的,只是,再给我几天时间。”
三少奶奶走得时候没关门,风裹挟着院子里的落叶吹进来,冷得徐敦生抱紧了肩膀。他终于下定决心,要断了和易连恺的关系。
徐敦生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全是易连恺爱吃的,大少爷差点没把盘子舔了。
“今天怎么有空给我做这么多好吃的?”
徐敦生眼神暗了暗,“就是突然想到,还没给你亲手做过饭,你最近不是忙吗,多补补。”
“小妈对我真好。”
“好吃吗?”
“特别好吃,以后你多给我做。”
“……好”
徐敦生纠结再三,“连恺,你这两天能抽出空吗?”
“干什么?”
“临城有个热闹的集市,我想你陪我去逛。”
易连恺皱起眉头,颇为难的样子,“那个集市什么时候结束?我这两天实在有点脱不开身。”
“那就算了,等你忙完了再说。”果然,他想和易连恺去不认识他们的地方过一天寻常情侣的日子都做不到,这可能永远是个遗憾了。
易连恺不忍心看小妈失望的样子,却又没有办法,只能把小妈的手握在手里,“你要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就跟我说,我托人去买。”
徐敦生点点头,“好。”
他本想趁这两天多跟易连恺温存一下,不止这颗心,想让身体也牢牢地记住他,可从浴室出来就看见易连恺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极疲惫的样子,便只好掀开被子,钻进他怀里。易连恺在睡梦中闻到熟悉的味道,自然而然地把他搂地紧紧的。最后几天的安心时光,徐敦生一秒也不想错过,每晚都睁着眼睛直到天明,他想记住易连恺硬邦邦的头发,记住落在他额头温暖的呼吸,记住箍在他腰上的手臂,他想记住一切。
……
只是没想到来得更快的是老爷去世的噩耗,大太太和大少爷操办着帮丧事办了,易府上下都弥漫着一股阴沉的气息,沉甸甸地透不过气。易连恺是侧室所出,生下来就没了娘,在府里也只是个不上不下的三少爷,虽然面上没显露出来,他心里一直有股怨气,他爹生前最关心他的一件事,怕就是为
', ' ')('了联姻给自己带来的利益给他娶的少奶奶。如今老爷死了,他心里也没什么感觉,既不快意,也不悲伤。
晚上轮到徐敦生守灵的时候,他在自己桌上给易连恺留了封信,说了一堆没有意义的车轱辘话,中心思想是最后一句,“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易连恺刚开始看的时候还以为小妈在逗他玩,看到最后,手抖得拿不住薄薄的一张纸。冲去灵堂的路上下着雨,他想他要去告诉徐敦生,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以后不许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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