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在想,我真的很久没有被人温柔对待过了。”
他轻轻地说。瞳孔中有熹微的晨光。
“为了这个,……我什么都愿意交给他。”
五年前,S城。
正是深冬,北方的窗里已经在上冰。密集的霜花野草一样疯长,固结得像一簇新烧的琉璃,指腹按好一阵,才隐约洇出一寸湿漉漉的水迹。窗外是迷蒙的大雪,凛风利刃似刮过破破烂烂的枯枝萎草,激起礁里浪头般四溅的雪沫。
室内热意逼得人背脊沁汗,酒意中有人微醺,热气腾腾地说着话。人声起落推杯换盏,灯色熏得人心生倦意的昏黄。
霍迟遇坐在二楼的内室里,漫不经心地喝一盏清茶。他有一对黯淡的灰眼睛,天光里隐隐透着蛇瞳似凛冽的鳞光。他穿灰色,姿态闲散,风衣袖口下有银线的暗纹,眉眼了无生气蒙尘似的起雾,像一团静止的雨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显然在等待什么人,但并不焦急。那人向来是守时的,不会迟也并不早,他含起烟,烟草气一贯辛辣,瞳孔便浸得雾气迷蒙。
钟敲二十三点钟,有人披满身雪气敲开了内室的门。他许是从偏门来,一路上没有惊起声响,靴筒里灌了雪,肩头落一重。他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有一头湿漉漉的黑发,寒意打透了的一对带点无机质冷光的眼睛。穿棉质衬衣,大概是因为畏寒,套了很厚一件黑色呢子外套,宽大的衣摆垂过线条紧绷的膝弯,衣领间裸露的那一小块皮肤在灯火间隐约透出一点诱人深陷的蜜糖色。
他越是端肃沉静,便越叫人想撕开那层漂亮的表象,毫无怜悯之心地摧折他、弄脏他,叫他生寒的瞳孔浸在泪水里,把他宁折不弯的身姿打碎了折断了困在掌心里玩赏。
——只是一直没有那样的机会。
真遗憾,霍迟遇注视他的时候轻微地走了神,恍然听见他被风雪洗去温度的凛冽声线。
“已经禁止过您吸烟了。”
声音未落,半截烟蒂便被从指尖抽去。
将被按熄前,霍迟遇抓住了对方的手,对方微微垂下眼帘看他,瞳孔中静默得空无一物,于是霍迟遇眼眸里浮上狡黠的孩子气的抱怨,半调笑半命令地道:“阿宵,你也尝尝看。”
青年微微垂下眼睛。他垂眼的时候有一种类似于流浪狗的警觉与试探意味,又似乎是可以为任何人恩赐的食物轻易低头。这样子看起来确实很好欺负,霍迟遇手指在他挂雪的袖口掠过,神色便有些淡淡,重复道,“——尝尝看。”
青年静止了一瞬,然后一声不响地向下压了压手臂。霍迟遇抓住他手腕的力道不重,因此他很轻易地按熄了那截烟头,又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
“是。”
他的声音太过沉静冷淡,像一滩濒临枯涸的死水,姿态透出点无意间的亲昵,又像只讨食的野犬。霍迟遇顿了半晌,瞳孔中重新浮现出那种孩子气的恣肆笑意,“阿宵的洁癖也该改改啦——别人家的心腹和老板的生死交情都在一支烟一杯酒里,酒不喝一杯就算了,倒是还要老板特意给你点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不甘不愿地抽出烟盒,又点燃了递过来。烟草翻滚炽烫辛辣的芳香,青年面无表情地吸一口,因为不得要领而来不及吐气,把自己呛到耳尖绯红。
他咳嗽起来也十分好看,掌心里捂着湿淋淋的热气,因为喘息肩膀微微发颤,弓出流水似一道足够软弱的弧度。他这样子像是某种珍贵而易碎的艺术品,靠近他连呼吸都要放轻。霍迟遇盯着他瞧,看他激荡着绯红的耳梢,剧烈起伏的胸膛线条,湿漉漉额发下一对含着水的乌墨似的眼睛。
青年微微偏过头,回避了他直白而炽热过头的视线。
“是时间了。”
霍迟遇微微笑起来,姿态颇似只餍足的猫,他招了招手,青年便低垂眼帘立在他身后,像一株冷冽缄默的雪松。
霍迟遇推开窗,S城严冬凛冽的风雪扑面而来,窗外雪霰迷蒙,寒风蚀骨,一片昏眩冷寂的纯白。
“真没趣。”他淡淡地说,语调没有起伏。
“‘苦艾酒’的时代也到此为止了,他们还停留在虚幻无继的繁荣中。人是逐利而存的生物,只要足够的筹码在我手里,他们便会自然而然地献上以交易换取的忠诚。”
“合作愉快,老东西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书梦空间 http://www.shumkj.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