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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飞的青丘境中,有两男子对坐于玉彩宫的湖心亭内,其中一白发红衣的少年面色不虞,道:“好极了,这次一定很难善后。”
“咳……”坐于他对面的男子则是一身青衫,神色似有些尴尬,但仍是眉眼温润地劝慰道,“的确辛苦你了,等阿云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好好陪你一段时间,好吗?”
“说什么呢,这糟心事结束后,你自然要天天和我在一起。”红衣少年不满地哼了哼,挪了挪位置,凑过去亲了亲安明晦的唇角,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撒娇似的蹭了蹭,“虽然有烦人的家伙也在这边,但确实好久没像这样跟大狐狸在一起了,这次我就不跟那蝴蝶精计较。”
其实叶夏云还约了他以后一起去有意思的世界玩,但安明晦觉得还是不要现在说出来比较好。
作为补偿,他幻化出了妖身的狐尾,任由现在该叫赤鸦的A立刻眼睛发亮地抱了上去,温声说:“仙君那边你多看顾些,毕竟这次还是勉强了些,那两位先生的情况本就不太好。”
话音刚落,一只鹅黄色的小鸟扑棱着翅膀落到了安明晦的肩上,他侧耳听着鸟雀叽叽喳喳地与自己说着什么,随后轻叹一声,点点头:“我知晓了。”
“要开始了?”赤鸦挑挑眉,手下还慢慢地给怀里的大尾巴梳着毛,嘴里还忍不住抱怨,“依我看,那蝴蝶精与其费心费力设下这么多套,不如杀了那家伙一了百了。”
目送那传信的鸟儿飞走,安明晦忍不住垂下眼帘,再次叹息一声:“阿云他……也只是心意难平。世间人情百态,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而最难最苦的,不过便是爱恨交织。”
红衣少年小声嘀咕:“我看他可不像有那么多愁苦心思的模样。”
青衫狐妖闻言瞥了他一眼,他立刻闭了嘴,若无其事地凑上去抱住安明晦,笑着卖乖道:“我开玩笑的嘛,大狐狸你向着他,那我就帮他,保证把那负心汉治得服服帖帖的。”
“你啊……”无奈地摇摇头,狐妖偏头看向亭外,望着那漫天的大雪,不知在想些什么。
***
“……凯旋之日,满城百姓皆夹道相迎,只见那将军身披金甲,座下骏马目光炯炯,手中却捧一美人头颅,正是那遭敌俘虏的孕中娘子,如今已是天人两隔。正如那常言道,一将功成万骨枯……”
茶馆中,一相貌俊美无匹的白衣男子坐于座首,手执一折扇,将那评书讲得精彩异常,座下客人听得入迷,不时拍桌叫好。讲完精彩之处后,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同时眼神落在了那静静站在茶馆门口的黑衣人身上。
他勾起一抹笑,落下手中的惊堂木,与意犹未尽的茶馆众人道了一句今日便先讲到这里,随后便摇着扇子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来到了那黑衣人身边。
立起的扇子挡住了他的小半张脸,却挡不住那双满含笑意的桃花眼,他笑眯眯地问:“这位公子站在这小半个时辰了,若是想听书,何不落座?”
男子生得剑眉星目,一头墨色长发高束成马尾垂在脑后,英俊如神人,却神情冰冷,那双不见底的黑眸里看不到分毫情绪,像是一尊无心无情的神像,令人见之生畏,不敢直视。
这张脸,他太熟悉了,熟悉得刻骨铭心,除却神态之外,其余几乎与记忆中的模样毫无差异。
他想,如果那时候自己没有与临山君相遇,对方顺其自然地修炼游历,最终应当便是现在这般无心无情的模样。而游锦也是同样,那人唯独对他才会现出温柔可亲的模样,若是不曾相遇,本也该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
就连这人开口时的声音都几乎能轻易地勾动他最想埋藏起来的那些思绪:“九尾妖狐,何以现身于凡人闹市?”
叶夏云垂下眼眸以遮挡住那些不该被对方看到的神色,说话时仍是语带笑意,与人们想象中的狐妖一般,句句都像是在勾人心神:“公子说笑了,小狐生来喜欢热闹,故而时常于市井之地闲逛,可从未作过恶。小狐姓叶,名夏云,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然而黑衣男子却并不理会他的套近乎,眼神扫向他方才坐的那张桌子,盯着上面摆着的一瓶法术变化的假花,径自问道:“那花你从何得见?”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叶夏云了然地笑笑,悠闲地摇着扇子回答:“那花啊,是小狐无意间培育出的品种,虽开得漂亮,但在外却难以成活。如此美物只我一人得见实在可惜,故而只得退而求其次,以假物代之。”
听了叶夏云的说法,男子转过头看了他片刻,似乎是在评估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随后开口道:“我要买下那花的真物,开价。”
叶夏云眨眨眼:“妖可不缺钱。”
“修炼功法,灵石法器,皆可允你。”说着,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男子抬手虚托一下,一颗饱满圆润、散发着诱人灵气的桃子便出现在他手中,“五百年的蟠桃,食之可涨百年修为。”
两个相貌如此出众的男子就站在人来人往的茶馆门口,聊着这样的话题,叶夏云还是这茶馆的熟面孔,来往路人
', ' ')('却从未有谁向这边看上一眼,就像是被什么障眼法蒙住了眼,注意不到他们的存在。
狐妖沉默了一会儿,视线在男子身上来回打量了几圈,然后突兀地笑出了声:“如此唐突地说要买我的花,仙长却连名号都不肯告知于小狐?”
“秋淮。”
他们在外面站了这一会儿,落雪在肩上积了薄薄的一层,而这些雪花在他们二人身上的效果也不尽相同,积雪使得秋淮看起来更像是一尊冷硬的雕像,而却让狐妖看起来更像是话本中的风流公子,在雪天出来会见自己的心上人。
“秋淮仙长,实不相瞒,非是小狐不愿割爱,实是这花娇贵异常,又毒性强烈,且天下仅有一株,只能我亲自照料才行。”
秋淮知道狐妖一向擅长蛊惑人心,而眼前这一只狐狸从讲话时那漫不经心、满脸笑意的模样看来,显然是其中翘楚。
但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也不在意,狐妖的那些魅力被他视作无物,事实上他的视线仍流连于那瓶假花,甚至没有多看狐妖几眼:“直说。”
叶夏云笑弯了那双桃花眼,长而密的睫毛上落了雪花,将落未落的样子看起来令人呼吸都不由得放慢几分。皮相上佳的狐妖慢慢地摇了摇那只绘着桃花的折扇,盯着秋淮那张英俊慑人的脸,慢条斯理地开口:“实不相瞒,仙长之风姿,如昆仑美玉,广寒皎月,小狐见之而不能忘,若只得今日惊鸿一瞥,怕是往后日日都会夜不能寐,思之如狂。”
闻言,仙人终于舍得把视线投向狐妖片刻,说出口的话语仍是毫不留情:“仙妖私通,是为重罪。”
“非也,小狐怎舍得为自己的一厢私情连累仙长?”低声笑着,他合上折扇,为秋淮拂去了肩上的落雪,然后又用折扇指了指外面飘着雪的天空,“天上一天,凡间一年。仙长可愿在这凡尘俗世驻足十年?待十年之期一到,小狐自当再无遗憾,将那兰蝶花拱手交予仙长,从此再不纠缠,如何?”
秋淮又瞥了他一眼,未曾言语,只低头闭目,掐指卜算片刻,不知得出了什么卦象,眉心微蹙,睁开眼盯着面前的狐妖看了片刻,从其神态中完全无法得知其心思。
叶夏云也不急,只耐心地任他打量,过了好半晌,才见神秘莫测的仙人转过身,负手而行,只回了淡淡的一句:“可。”
他站在茶馆门口,看着那身着黑衣的挺拔身影在逐渐变大的落雪中一步步走远,就这样看了许久,一直到那人即将消失在转角处时,才抬腿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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