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杀(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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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脚步轻快地追上了拂袖而去的仙人,那条染了黑尾巴尖的狐尾又伸出来捅了捅仙人的腰,探出头去观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咦~生气了?”

“没有。”

“这不一看就是生气了吗,不是故意冷落你的,把尾巴借给你摸摸,别气了?”

“我并无理由生气。”

话音落下,一面小镜子就被狐妖举到他面前:“你看,这张脸像是要去杀妖一样。”

被举到面前的镜子给拦停了脚步,秋淮偏头看向身旁那张笑眯眯的脸,就听对方提议道:“我带你去客房啊,顺便给你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兰蝶花怎么样?”

他本是想直接去一趟地府查生死簿的。

不到一刻钟后,仙人跟着狐妖来到了客房,然后眼看着狐妖笑眯眯地拍了拍柔软的床铺:“来吧,请躺下。”

见秋淮微微眯起眼,叶夏云从容不迫地解释道:“花的本体暂时还不行,体谅一下娇贵的稀有品种嘛,但我保证给你看的跟本体也不差什么哦。”

秋淮并未拒绝,但也未如他所说那样躺下,只靠坐在床头,闭合双目,放任他施法把自己拖入梦中。

狐妖的梦里是一处满地芳菲的花海。

梦中的狐妖身后拖着那条大大的狐尾,笑容满面地抬手示意:“这边请。”

略微怔忡地看着这片一望无际的花海,秋淮还能闻到空气中的花香。

他是爱花之人,看到这般景象也颇为愉悦,便没多说什么,跟着叶夏云向前走去,落步时比往常轻缓许多,以免踩坏了那些娇弱的花朵。

叶夏云大方地摆摆手:“放心地踩吧,梦里的花可没那么娇弱。”

尽管他这么说了,但秋淮的脚步仍是如此,尽其所能避开那些花草,看着反倒不太像是平时那副不染凡尘的模样了。

将这看在眼里的狐妖并未说什么,只引着秋淮向着某个方向走了片刻,就突然站定脚步,蹲下来轻轻拨开脚边的花丛。

秋淮的视线跟随着狐妖那双修长好看的手,一眨不眨地看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弄花草,当一抹蓝色露出时,下意识连气息都放缓了。

他上前一步,半跪下身,慢慢地拨开另外一部分花草,目光被那完全展露出模样的兰蝶花所吸引。

莹蓝色的、带着浅浅银边的花瓣如同蝶翼一般轻盈脆弱,当被风吹拂而过,或是茎叶被拨弄晃动时,细小的震动传递到花瓣上使其轻颤,看起来就恍若展翅欲飞的蝴蝶,仿佛下一秒就将蹁跹离开。

秋淮珍而重之地抬手轻轻抚摸那柔软娇嫩的花瓣,生怕折损分毫。

又是那种说不出缘由的触动感。

在第一次瞥见狐妖放在茶馆桌上的假花时,秋淮就对这株花百般上心,仿佛那惊鸿一瞥直直地看进了魂魄深处一般,心神皆震。

如今在梦中切实地见到,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比之前更加强烈,久久不能平息。

那是种不计代价也要得到这株花的感觉。

着迷似的注视着面前美丽的花朵良久,黑衣的仙人并未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狐妖,正以一种十分淡漠的姿态审视着他此时的表现。

叶夏云其实不太懂秋淮为什么要执着于这朵花。

诚然,这花几乎贯穿了他们相识以来的所有时间,苍梧的梦中第一次开出花,他亲手把花从斐尔罗德的精神域中折断,又在这个世界展示出这朵花的模样,或许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爱情的象征?

但那也只是外表相同而已,苍梧的身份报废后第一朵花就随之消逝了,第二朵花被他亲手捏碎,第三朵花除了外观之外跟前面的两个也毫无关系。

它什么也象征不了,至少对现在的秋淮应当是如此。

就这样安静了许久,叶夏云才再度出声道:“仙长有所不知,此花虽瞧着秀丽可人,却生性霸道,不可与其他灵植仙草共生,正所谓一花开,百花杀。”

“在梦中自是无碍,但若是现实之中将这兰蝶花养于园中,方圆数里内的花卉将会凋零殆尽。我观仙长是爱花之人,如今得知,可还想要这花?”

秋淮毫不犹豫地答道:“要。”

狐妖歪歪头,弯眉一笑,像是开得正盛的桃花:“既如此,当如仙长所愿。”

***

雪后初晴,是个好天气。

玉彩宫中的湖水已经结了冰,冰面上还覆盖着积雪,一眼望去只见触目所及皆为白茫茫一片。

有交错的琴箫之声于湖心亭之中向四方飘荡而开,悠远绵长的曲调闻之便可静心凝神。

黑衣的仙与红衣的妖坐于矮案旁,手中各自端着温热的灵酒,静静地望着另一侧正合奏乐曲的两个狐妖。

叶夏云姿态潇洒地坐在湖心亭的围栏上吹奏长箫,而安明晦正坐于他身旁,俯首阖目,信手拨动古琴的琴弦。

琴箫合鸣之声动听如仙乐,箫声低沉而琴音古朴,彼此缠绕,亲密无间,将乐者之间的和谐与默契彰显无疑。

案上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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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冒着缕缕青烟,给本就足够诗情画意的情景又增添一份雅致。

在A的众多化身之中,赤鸦算得上是最好聊天的几个之一,此时他看着心爱的大狐狸为自己拨琴弄弦,心情大好,也不吝啬与身边的棺材脸说上几句。

“身上一股子地府的臭味儿,你跑去查生死簿了?”

秋淮看了他一眼,平静地承认了:“是。”

“你该不会以为那个和尚是你于凡间的化身吧?”赤鸦挑眉,仰头饮尽杯中的酒,舒服地眯了眯眼睛,身后的长尾也晃了晃,“歇歇吧,压根就不是,那破本子翻烂了也没有。再说你管这个干什么,你这么快就也看上他了?”

“并未。”

“哦,那你可真厉害。”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赤鸦抬手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视线始终没有从眉眼柔和的爱人身上离开,又用下巴指了指桌上没开封的另两坛酒,笑容中透露出些许顽劣的恶意,“喝了,我就告诉你一个那家伙的秘密怎么样?两坛都喝了就告诉你两个,还附赠一个卜算得来的天道之意。”

“非是我自夸,哪怕你找遍从地府到天庭的所有神佛,也再无一人比我更擅卜算,我可是轻易不开这个金口。”

耳畔那令人沉醉的乐声仍未停歇,秋淮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的红衣青年,那张英俊锐利的面容上带着毫不遮掩的肆意,像是把挖好的坑摆在他面前,任凭他选择要不要跳下去。

赤鸦并非善者,甚至可用居心叵测来形容,无视对方的提议才是明智之举。

而现实是,冰冷淡漠的仙人拿起了面前的酒坛,除去封泥,仰头灌了下去。

对面的白虎见状不由大笑出声,许是不想吵到那边正沉浸于音律之中的狐妖,才收敛了几分。

两坛灵酒皆是上品,这般囫囵咽下,待喝完时,秋淮的眼前已经开始变得有些许模糊。

敷衍地鼓鼓掌,赤鸦哼笑着伸了个懒腰,看向对面略显醉态的仙:“倒是爽快。”

秋淮抬手按在桌案上以支撑住身体,耳边就听赤鸦懒洋洋的声音伴着那乐声响起,似笑非笑,仿佛嘲讽:“第一个秘密,他的妖力不是他自己的。”

“第二个秘密,妖力是一次性的,用完就死了。”

“给你的天道之论是:情之一字,害人害己。闭目塞听,或可无忧。”

白虎最后的结论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也不知道你这点精气够不够狐狸精吸的?”

说完这话,那边的乐声也将将停歇,于是刚刚还坐在那的赤鸦立刻站了起来,溜过去一把抱住安明晦,长尾熟练地卷上那红色的狐尾,用脑袋蹭着他的颈窝熟练地撒娇:“大狐狸,我喝了酒,感觉有点晕晕的,我们回去屋里嘛~”

——自己倒是上赶着给狐狸精吸精气。

昏沉的头脑中这样想着,秋淮感觉到有什么人来到身边扶着自己站了起来,那人身上带着浅淡的花香,秋淮似乎隐约听见那人抱怨道:“都什么年头了还造谣狐狸精吸人精气,你倒是想让安哥吸,美得你。”

远处传来了温和而不乏担忧的询问声,而身边的那人则满含笑意的回答道:“没事,只是喝醉了而已,去吸精气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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