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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的意义......没有。”
“只有我的爱人从不欺骗我。”
周杨在真正见到程砚以前,没有听过他的名字,没有见过他的面容。俱乐部里每个人都互不通名,他和其他人一样,遵循规则,忠于角色,一旦关上房间的门,就脱下浑浑噩噩的人皮,享受性欲。
他已经忘了自己何时不再是正常人,只知性虐是他的药。周杨的存在毫无意义,只有跪在主人面前的狗才会幸福。
直到他遇到程砚。
他唯独记得第一眼看见程砚时大脑受到冲击般的强烈晕眩感,后来周杨在手机备忘录里将这种晕眩羞涩地称之为“一见钟情”。他的过去不过是一滩黄湿的脏泥,程砚是独一无二的俊美,独立,是卢浮宫里美丽而冰冷的维纳斯,注定要带给他光辉和快乐。
周杨想尽一切办法接近程砚,他焦虑到近乎暴躁地花费几个小时将自己打扮得光鲜美好,在程砚下班的必经之路上一遍一遍排演偶遇,路人以为他有病,他全不在乎。爱情是虚假,爱意却令人发疯。
“他第一次见到我,我就知道他多么喜欢我。”
“他说,‘你的眼睛很美’。”
“然后他问我,‘你生病了吗’。”
“他那么风度翩翩,那双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无法自拔。”
周杨不再去俱乐部。程砚是天生强大的施虐方,不需要任何人来指教,他就能让周杨哭叫着在床上失禁晕倒。程砚也比任何人都温柔绅士,无论声音还是手指,亦或靠近时的体温,都让周杨不可抗拒地臣服。
他是周杨无法想象的完美的人,从肉体到灵魂都着迷与爱,像烈性毒药让他沸腾战栗,恨不得被他的爱人和主人干死在床上,又哭泣发抖,求程砚说爱他。
程砚从不说爱他。程砚对他唯一表现出的执着,就是要看着他的眼睛。程砚偏爱绑缚他的全身,令他双腿分开露出阴茎和女穴,皮鞋踩上阴茎,再滑到穴口慢慢碾磨,要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再如何痉挛高潮也不许看向别处。或是跪在他面前口交。周杨更爱后者,因为程砚会在他奋力吞咽吸吮的时候抚摸他的眼角,睫毛,像抚摸他真心的爱人。
“程砚是我的爱人。”
周杨的备忘录里有九百七十二句一模一样的话,充满了程砚,充满了爱。他终于找到活下去的乐趣而非仅仅是刻板的意义,即使知道程砚比起他本人,只钟情他的眼睛和他双腿之间的女穴。
程砚从不骗他,但温柔足以掩盖无情,周杨可以骗自己,一切不爱的细节都可以在无上的肉欲中沉沦,程砚轻易操控他的身体,也握住他的灵魂。
直到有一天,程砚忽然问他是否有一个弟弟。
周杨后来才意识到,这句问话是他踏入程砚的某个世界的半张入门券。那个世界极度混沌,充满恶质。
那个世界里只有一个人。
周杨带周都见了程砚,那以后周都与他的班上一个叫“程嘉余”的小孩成为朋友。周杨不能从程砚口中得到任何与这个名字有关的信息,周都告诉他,程嘉余是程砚的弟弟,很漂亮,有些小脾气,有点任性,身体不大好,大家都很喜欢他。
程砚要给他的弟弟找一个“看守犬”,即一个单纯没有恶念的朋友,并随时与程砚保持联系以便他知晓程嘉余的一切,同时判断这个“朋友”是否发生变质。
对其他任何人的漠然与对程嘉余的缜密在程砚身上形成的矛盾宛若精神分裂。周杨从暗中死死盯着程砚,一面想着程砚,原来你也和我一样,你这疯子。
一面想着程砚,你为什么不这样看着我。
他觉得可笑至极,原来就算是程砚这样的疯子也有求而不得,原来他也被世俗捆绑,原来他也不是天上俯瞰一切的神,而是画地为牢的凡人。周杨想大笑,想砸毁一切,想杀了程砚,想挖了程嘉余的眼睛,死后也不要他们一起下葬。
但他最终只能在程砚的身体下尖叫着忘记一切。
“他没有骗我,所以我依然爱他。”
周杨整夜整夜失眠,焦虑,重度依赖程砚。他一直吃药,画美艳的妆,在夜场穿梭,和男人上床,他需要男人的阴茎填满自己,灌进腔道的精液比食物更加真实,一个人是冰冷难眠,只有在另一个人的体温与精疲力竭中才能短暂睡去。
程砚在意的,他也在意。程砚不在意的,他就兀自堕落。
还有人比我更听你的话吗?
还有人比我更让你满意吗?
冰冷的浴室,光晕如雪。水滴滴答答从浴缸边缘落下,晕开红色。周杨赤身坐在水中,皮肤苍白纤细,碎发贴着他湿漉的后颈,灯光落进他的眼珠,溅起万花筒般的世界。
浴缸里飘起如烟血雾。周杨盯着手机,失血令他手指脱力,但他拨出第十九个电话,第二十次听到电话无法接通的忙音。
“程砚。”周杨念着这个名字,“我哪里没有做好?”
“让我见你。”
“
', ' ')('让我见你,程砚!”周杨突然大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我见你好不好?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啊,程砚!”
手机咕咚一声掉进水里,搅乱一池血水。他崩溃捂住脑袋,手腕的割痕被水泡白、泡开,涌出血,他不觉得痛,只觉得莫大的恐惧,他只是做错了一些事,程砚就彻底抛弃了他。
周杨哭得发抖,晕眩,滑进浴缸,圆顶灯照在他的脸上,像来自崩溃世界的一场无声审判,宣布囚犯的最终死刑。
[程砚,你在吗?]
[妈妈给嘉嘉的老师打过电话,老师说嘉嘉请了病假。嘉嘉还好吗?]
[你让嘉嘉接个电话好吗?]
[......]
[嘉嘉的同学来找我,说......他没有生病。程砚,你给妈妈回个电话好吗?]
时钟咔哒一声响,午夜十二点。很久没有光的房间,程砚站在床边,手中的手机时而亮起,没有声音。他垂眸看着床上熟睡的程嘉余,清瘦的身体蜷缩,看上去疲倦而委屈。锁链绕住他的胳膊,令他不舒服地皱着眉头。
程砚把手机放到一边,上前俯身,手无声撑在程嘉余的枕边,慢慢解开缠住他胳膊的锁链,手心抚过细腻的皮肤,从锁骨到腹部,从腰到腿根,他像个收敛的色情狂流连程嘉余的全身,靠近程嘉余闻他身上清甜的香,闭上眼吻他的侧颈和睫毛。每一个落下的吻都如狂狼冲击程砚的神经,令他血液沸腾至顶点,但他恍若未觉,在极度的分裂中温柔亲嗅他手中的小玫瑰。
程砚抱着程嘉余躺下,时钟转过一轮又一轮,他没有闭眼,直到看着夜色褪去,窗外晨曦乍破,钟再次响起。
程砚起身,换了一身妥帖的衣服,从书房拿出一个行李箱,简单收拾进衣物和日用品,整齐码好后将行李箱放在大门边,接着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程嘉余的衣服,走到床边将程嘉余手上的锁链解开,替他换上衣服。
程嘉余从睡梦中迷茫醒来,呆呆被抱着穿好衣服,尚未完全清醒。衣领有些低了,露出脖颈上总也消散不了的点点红痕。程砚为他扣好衣领纽扣,大手捧过他的脸颊,在他的脸上亲一下,“小睡猫。”
程嘉余这才意识到什么,看了看自己身上整齐的衣服,空空的手腕,下一刻他被捏起下巴,哥哥吻住了他。程嘉余抵住程砚的肩膀,程砚就将他抱得更紧。他吻得又深又重,程嘉余呜咽挣扎,吞咽不下的唾液从嘴角流下。
良久程砚才放开程嘉余,程嘉余满脸红晕喘息,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程砚一手从床上抱起。
程嘉余顿时紧张起来。他看见哥哥放在门口的行李箱,惴惴不安抓着哥哥的衣服,“我要下来自己走。”
哥哥没有搭话,只平静托起行李箱,抱着他离开家,关门,进电梯,一路到地下车库,才把程嘉余放下来。
“到车上去。”程砚拉开副驾驶门,将程嘉余困在自己与车之间的空间,低头温柔对他说,“路上买你喜欢的牛奶蛋糕吃。”
程嘉余不得不坐进车,程砚俯身为他系好安全带,关上门。程嘉余这么多天来终于出门,却没有感到一丝轻松。他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要带他出门,又要带他去哪里。程嘉余转过头看着哥哥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绕过车拉开驾驶座的门,坐进来。
程嘉余小声问,“我们要去哪里?”
程砚发动车,手搭在方向盘上,闻言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结婚。”
他转头看向程嘉余,声音低缓,“去吗?”
程嘉余转过视线,看着车前方。
他的手渐渐在袖子里发起抖。程嘉余对程砚的最后一星幻想此刻无声破灭,哥哥不是送他去学校,不是带他去医院,更不是送他回家,而是要带他去一个更隐秘、更无人能找得到的地方,继续把他藏起来。
程嘉余浑身泛起寒颤,手指只能紧紧绞在一起才不至于抖得太过厉害。他哥会重新用链子锁住他,这次会关多久?一年?三年?十年?程嘉余不敢去想,怕自己忍不住大声哭出来。
他转头看向窗外,车门和车窗都是锁的,没有逃跑的余地。程嘉余几乎感到绝望,眼前来往车辆不绝,程嘉余盯着外面的车,甚至疯狂地心想为什么不等车开上高架桥以后去抢哥哥的方向盘,他们干脆一起掉下桥摔死?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在程嘉余的脑子里疯狂蔓生,他知道哥哥比谁都聪明,如果他真的要把自己关起来,没有人会找得到他们。
死......死亡很好,比起被囚禁一辈子,死亡的痛苦只有一瞬间。
程嘉余曾经多想一辈子和程砚守在一起,在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过完一生。
可他以为那是只有相爱的人才会有的结局。哥哥不爱他,为什么还这样不放过他?
他是被当作一个发泄性欲的玩具藏起来,而不是一个被爱的人。程嘉余一想到这点就崩溃到几乎要晕厥过去,他满含着泪水望着窗外,发抖的手指一遍遍摁进手心,希望让自己能够冷静下来。
这时,他看到路边
', ' ')('停着一辆出租车下来两个人。
是他的妈妈和周都。
程嘉余只是呆楞了不到一秒,就宛如抓住救命稻草般跳起来用力拍击车窗,“妈妈!周都!”
周都猛地回过头。他仿佛听到程嘉余在叫他,那声音如同突然的幻觉令他心悸。然而他望着前方的人行道,没有看到程嘉余的身影。
一旁程母担忧道:“小周,怎么了?我们赶快进去小区吧。”
“啊,好,好的......”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再次抬头朝车流中看去。只见无数车辆中远远一辆黑色轿车正在驶离他的视线,而车牌号正是他见过的、程砚开的那辆黑车的车牌!
“程阿姨,快上车!”周都再顾不得别的,急忙重新拉开出租车车门,对司机道:“往前开!快点往前开!”
安静的车厢内,程嘉余被捂住嘴死死按在车座上,他抓着程砚的手腕深深呼吸,不知何时冒出一背的冷汗。
程砚一手扶着方向盘,平静目视前方,“嘉嘉,不要惹我生气。”
他松开程嘉余的嘴,车已经飞快驶离主干道,拐向另一条道路。程嘉余的心脏还在怦怦地跳,周都听到他的喊声了吗?看见他了吗?车窗这么厚,他没有吃早饭,一点力气也没有,周都一定没有听到,他们隔得那么远,到处都是车,行人......
程嘉余抓着安全带怔怔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打湿衣角。
车中只有程嘉余小声抽噎的哭泣。程砚默然开着车,侧脸看上去冰冷如雕像。直到程嘉余哭得浑身发抖不能自抑,他才缓缓开口,“为什么又哭?”
程嘉余哽咽着无法说话,过了很久才哭着开口,“你越要把我关起来,我就越讨厌你。”
程砚目光一冷。
“除非你把我锁起来,弄瞎弄哑,把我弄残废,否则我一定会想尽办法逃走。”程嘉余喘着气,红着眼眶看着程砚,“因为我讨厌你,我恨你!”
程砚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背抱起青筋,但他的表情依旧冰冷没有波澜,“你又在闹脾气,嘉嘉。”
“我说我恨你!”程嘉余发起怒来,“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不是我的任何人!”
程砚放在扶手里的手机从刚才开始就疯狂地震响,程砚拿过手机,关掉,扔进车座底。他从后视镜看到一辆普通的出租车,这辆车从二十分钟前就跟在自己后面,此时正不断朝自己的车鸣笛。
程砚换挡加速,不再说一句话。程嘉余终于注意到后面跟着一辆出租车,他往后看了眼,然而两辆车的距离相隔甚远,他什么也没看清。
刺耳的鸣笛不断从车后传来。程嘉余的心越跳越快,他意识到什么,周都听见他的声音了?不对,他认识哥哥的车,他一定认出来了!
“哥,放我下去吧。”程嘉余紧张求着程砚,“一定是妈妈和周都追上来了,他们可能会报警的,哥哥,你放我下去,我让他们不追了,你可以直接离开什么也不用担心,好吗?”
程砚转过视线,望向程嘉余。
他抬起手,轻轻拭掉程嘉余眼角一点残留的泪珠,声音清冷低沉,“嘉嘉,你什么都不懂。”
他猛地踩下油门,轿车远远甩下出租车,紧接着眼前出现一个高速路口站,程砚的车飞快通过ETC通道,而出租车被堵在了排队的普通通道里。程嘉余眼睁睁看着出租车越来越远成为一个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车驶出了市界,往省外开。程嘉余怔怔趴在车座背上看着车窗后空荡荡的高速公路,熟悉的风景飞速离他远去,前路一片陌生。
他坐回位置,陷入沉默。
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出了省界,就真的再也没有人能找得到他。妈妈会报警吗?不会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大概还以为是哥哥与弟弟闹了矛盾,就算以后真的会报警,哥哥也早就把他藏起来了。程嘉余想起那个昏暗没有光的房间,那段无论窗外再日升日落,都与他无关的日子。
希望又绝望,绝望又希望,最终依旧还是绝望。程嘉余感到晕眩,想要作呕。被不爱他的人禁锢自由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痛苦煎熬千百万分,上床是强暴,所有悉心的照料都是夜夜的噩梦,没有尊严,没有希望,每一天都恨不得想死。
车进入一个分岔路口,路口中央立一道高大的显示牌,下面是缓冲带。
程嘉余精神恍惚,看着那道反光的显示牌。车离分岔口越来越近,程砚抬手换挡,准备减速进入岔道。
那一刻程嘉余突然抬手抓住方向盘,程砚始料不及,再要回盘时已晚,车胎在地上擦出刺耳声响,车打着转朝分岔口冲去,程嘉余被巨大的惯性扯得松开方向盘,整个人被甩离座位。
那一刻他想:我要解脱了。
下一秒车前盖猛地撞上岔口的护栏,整个车体飞到空中。接着程砚按开安全带,扑过来抱住了程嘉余。
显示牌被车轰然撞蹋,发出一声巨响。车滚进缓冲带四轮朝上,车前盖被甩飞,玻璃震碎一地。车祸扬起的灰尘铺
', ' ')('天盖地如大雨倾盆,短暂的惊天动地后,世界再次归于宁静,只有狼藉中警报器的声音兀自疯狂地、不断地尖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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