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皇城之中,无论是高门大户还是贩夫走卒,对权力的迭都比别处为敏感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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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兵怀揣八百里加急的军令跨出朱雀门,策马向着西北的方向,一骑绝尘而去此时的他根本不会想到自己还未跑出镐京的治理范围,就被一支羽箭穿喉而过,死得不明不白
有人从他的怀中翻出明黄色的军令来,交到驿道边停着的一辆马车中
“公子”说话的人声音沉沉,竟是久难露面的顾乐
一只修长白皙甚至有些苍白的手伸出来,接过那封军令,轻轻咳嗽两声,吩咐道:“八条驿道,都派人守好了?”
“是,”顾乐犹豫了一下,又道,“可是公子,我们人手有限,若要昼夜坚守,恐怕……”
“无妨,能拖一刻便是一刻哥舒那其即便收到军令,他想入大震关,恐怕也是不易呢,”马车中的男子带着自信的笑意如此说道,只是似乎身子很虚,又不住咳了两声,方才道,“顾乐,你去”
“是,公子”
随着顾乐率人离去隐藏起来,这辆停在驿道边的马车缓缓动了起来,朝西南的方向驶去
马车不大,却坐了八人,故而有些拥挤楼重和楼老夫人,楼宁的妻儿三人,以及顾乐飞的母亲崔氏、妹妹顾晚词,全部在这里
望着哥哥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消瘦脸颊,顾晚词还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他们竟然真的从软禁数月的府中逃出
而她的哥哥,竟然恢复了十二三年前的模样不,比那时好看,也……令人心生敬畏
顾晚词记得今日清晨,那个在自己卧房门口突然响起的敲门声
“晚词”
有人在门口唤她
哥哥?
竟是哥哥的声音?
不可能,外面看守重重,密不透风,他是如何进来的?
顾晚词愣了半晌,方才试探着前去开门
晨光熹微,蒙蒙亮的天色中,她看见比十多年前为英俊逼人的哥哥站在自己面前他披着一袭貂斗篷,脸色有些苍白,却对她微微笑着伸出手来:“晚词,收拾东西,我们该走了”
越过哥哥高大的身躯,顾晚词看见庭院里那些看守者都不见了,站着许多衣的侍卫,她不认识,不过她认识不属于侍卫的另外一个人——
尚书令高延
这个白发白须的老头笑眯眯地望着她,好似心狠手辣、翻脸无情的从来不是自己,他对顾晚词和蔼地笑道:“顾秀,若不快些收拾,可就来不及了”
为什么是高延?
从晕乎乎跟着哥哥出京到现在,顾晚词一直没有机会问出这个问题,此时他们已经坐上离开镐京的马车,她终于得了机会问:“哥哥,你如今和高相勾……”勾结在一块了么?
她觉得这个词不好,故而欲言又止
“勾结?”顾乐飞替她说了出来,扬了扬眉,微笑道:“不,只是暂时的合作而已”若没有高延的人脉和消息,他们断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将那些守卫散的散、灌醉的灌醉、打晕的打晕
至于高延追杀他一事……
见过陈庭之后,顾乐飞便什么都清楚了只是现下还用得着这个老匹夫,既然他还不愿与自己撕破脸,他便也装傻当做追杀的人是司马诚派来的好了
装傻充愣谁不会呢?
来日方长,秋后算账便是
顾乐飞如此想着,又忍不住咳了几声,他伤势未愈便匆忙赶来,以致于路上染了风寒,现在还未好
不明所以的崔氏还以为这是儿子在云南受的伤,着急不已:“乐飞,你的伤到底严不严重,给娘看看,别硬撑着啊”
“亲家母莫急,”一直闭目养神的楼重缓缓睁开眼睛,“不过是风寒,倒是身上受了不少皮肉伤,脸色如此难看……是失血过多?”
崔氏惊呼:“受伤严重吗?”
顾乐飞无奈,安抚道:“母亲,不碍事,已经好得差不多”
“若不行,莫强撑,”楼重盯着他缓缓道,“楼某虽老,却还能顶点用处”
楼老夫人却关心另一件事:“那个……驸马啊,你的伤是在云南受的吗?那、那我们妧妧……”
“老夫人以为,为何妧妧要清君侧?”顾乐飞长臂一舒,将藏在袖中的那道刚刚截下来的军令递过去,眸光沉下,脸色阴郁:“阵前遇刺,九死一生”
“若不是命大,这次她便永远留在云南回不来了”
楼重紧了紧拳头,长叹一声
他早就料到,若非逼不得已,她根本不是这般有野心的人
“即使如此,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楼重缓缓道
楼重此言勾起众人对未知前途的迷茫,除了安然闭目养神的顾乐飞,其他人都心事重重唯有顾晚词忍不住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襟,小声问:“那、那齐熠呢?”
她的话刚一问完,便见自己哥哥扭过头来,以戏谑的眼神望着自己,弄得她禁不住一阵脸红,偏过头去,恨不得把自己多嘴的舌头咬下来
“他无事,跟着妧妧呢,”顾乐飞的声音里有明显的笑意,“我同他说,若不好好听话,日后别想娶我妹妹”
“呸,谁要嫁给他”顾晚词呸了一声,心虚地转移话题:“那我们现在、现在要去哪儿?”
顾乐飞倚在车壁上,淡笑一声,神态轻松:“自然是去寻你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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