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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相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烛光下,陈庭微笑的神情一如既往从容
正所谓狡兔三窟,陈庭在镐京城布下的偏僻院子有数处,若非他故意将自己的行迹透露给高延手底下的人,那些跟踪他的人汇报给高延的只会是一处空宅院
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想着若事情有变,两人恐怕还有合作机会
没曾想这么快就用上了
高延倒也沉得住气,明明心里装着火急火燎的事情,面上依然不动如山,回以微笑:“此话怎讲?老夫若无事,就不能来找陈大人叙旧了?”
“叙旧,陈某不知道你我有什么旧好叙,”陈庭习惯性将手拢于袖中,这是他心中有算计时的常用姿势,此时他又如此做了,且对高延笑道,“若高相无事,陈某倒有件事情,想请高相帮忙”
高延心中微微一动
帮忙?
这不就意味着是谈判的条件,有交易的可能?
他心下窃喜,面上却依然淡淡的:“哦?陈大人竟然有事相求,那不妨说上一说,老夫若能相帮,必定不会推辞”
“其实准确地说,也不是我要帮忙”陈庭微微笑了一下,忽然起身站了起来,身体侧了侧,好似在为何人让道一般
正当高延疑惑的时候,从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个人来因着光线并不好,阴影过深,高延起先并未看到此人的样貌,但是他行步之时,飘起的纯白衣袍一角的四爪龙纹却首先映入高延的眼中,顿时咯噔一跳——
四爪,九蟒,是亲王才能穿的服制
这时,陈庭的声音又在高延的头顶响起:“是十二王爷想要见你”
高延下意识一抬头,便见一个面目有些熟悉的中年男子站在烛光之下,对着他微微一笑那上挑的眉尾,还有眼下独特的泪痣,都令他迅想到二十年前在帝都风光无限的十二王爷
那时候,高延还是一个没什么权力的小京官而已
这么多年,除了多出几条皱纹,此人竟是变化不大
“老臣参见十二王爷”
纵使心中大骇,不明白这时候司马无易出来搅什么局,高延明面上还是正经行了大礼可是在行礼的瞬间,他突然想起面前这位乃是先皇的亲弟弟,论起继承的正当性和合理性,他恐怕比司马诚的儿子、甚至司马妧本人都有分量
陈庭到底想干什么?
高延心中惊疑不定,就在此时,他听见司马无易说:“高相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是”高延恭恭敬敬地坐下,其实心里很不情愿,他宁愿像刚刚那样低着头,别让面前的人发现自己的表情有异
但是不等他多想,司马无易已再次开口道:“高相,本王想请你帮一个忙”
“老臣不敢,请王爷直说,老臣若能做到,必将赴汤蹈……”
“我要见皇帝一面”
不等高延说完,司马无易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并且生怕他没听清楚一般,一字一顿地重复:“高相,烦你带本王入宫,本王要见我的侄儿,当今皇帝司马诚一面”
什么?
刹那之间,高延脸上浮现出来的惊恐、慌乱、无措被司马无易和陈庭尽数收入眼帘,即便他努力恢复镇定,可是下意识时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看来是真的了
即便司马诚没有死,想必也伤得很重,爬不起来
陈庭的眼珠微微偏了偏,感觉到一直藏在屏风后没有出现的那人轻轻从后面离开,他方才安然敛了敛眉,垂眸盖住眼中的笑意
和高延合作,不是不可以,但是前提是他们得掌握主动权
而现在,主动权终于在他们手中了
*
深夜的镐京实行宵禁,尤其是在大军围城的敏感时刻,任何一个在入夜后随便于街上乱走的人,若无证明,都可能被禁军抓起来
但是今天,南衙十六卫的人却抓到几个不同寻常的无证明分子
当为首者,一个全身裹在色披风中的人缓缓抬起头来,他们并没有认出面前的人是谁然而这个人却朝他们亮了亮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封信
署名——司马妧
大长公主殿下
十六卫的人握剑的手俱是一抖
“若想这次围城安然无恙度过,便带我去见你们的长官林荃,”此人将信件翻过来,露出封漆的大元帅印来,他微微笑道,“你们也不希望家族在此次内乱中出事?李七郎,杨三郎,孙五郎,张大公子……”
他竟挨个将这队禁军士兵点了一遍名
众人惊骇:“你是谁?”
“这不重要,”此人淡淡笑了笑,“重要的是,领我去见林荃”
*
从镐京城内飞出了一只毛色发灰鸽子
若是平常,一只鸽子并没有什么奇怪可是如今的镐京城全城戒备,这种情况下,在深夜飞出一只灰鸽子,而且是往城外的军营去的,若不是白虎门的守军集体失明,就只能说这只鸽子的隐蔽色做得好,没让人发现了
可怜这只鸽子好不容易飞出镐京,却差点在军营里让人抓住烤了吃,幸而巡查的什长发觉这鸽子腿上绑着东西,及时将这件事报了上去
绑着的是纸条摊开来,上面的字迹潇洒飘逸,司马妧一眼便认出,这正是顾乐飞的亲笔书
他说得很简单,只道司马诚出事,恐有宫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