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澈控马一路疾驰,口中不住地焦急呼唤杨炯的名字,那惊慌失措的模样,任谁瞧了,都会笃定杨炯已然危在旦夕,命悬一线。
完颜撒离赫瞧着这般情景,心中复仇的火焰烧得愈发旺盛,当下奋力扬起马鞭,在空中 “啪” 地抽出一声脆响,扯着嗓子向身后士兵咆哮道:“把剩下的箭矢,统统给朕射出去!”
在他的指挥下,士兵们纷纷张弓搭箭,将剩余箭矢一股脑朝着杨炯等人攒射而去,一时间,箭雨如蝗,遮天蔽日。
杨炯见密密麻麻的箭镞扑面而来,迅速伸手握住腋下那支箭矢,猛地一拔,而后运力挥臂,将其奋力掷向一旁。
紧接着,他双目圆睁,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冲着完颜撒离赫凄厉大吼:“完颜撒离赫,今日便是死,老子也要拉你一同陪葬!”
完颜撒离赫仰头大笑,笑声中满是疯狂与畅快,多日来积压在心底的仇怨与苦闷,此刻彻底宣泄而出,令他无比舒爽。
笑声未歇,完颜撒离赫目光一转,瞥见山谷已到尽头,杨炯等人显然是慌不择路,闯进了这死胡同般的退路。
完颜撒离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当机立断,高声下令:“停止放箭!全军散开,将他们给朕死死堵在谷里!”
刹那间,士兵们迅速行动,四下铺展而开,眨眼间便将杨炯三人牢牢围困在谷地之中。
完颜撒离赫脸上的笑意肆意蔓延,怎么也压制不住,他高坐马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杨炯。
此时的杨炯,面色苍白如纸,身形佝偻,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再没了往昔的意气风发。
完颜撒离赫的目光转向杨炯身后的李澈,只见她一脸焦急,双手颤抖着死死捂住杨炯后背,那模样,仿佛在拼命留住杨炯最后一丝生机。
见此情形,完颜撒离赫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切齿说道:“杨炯,可曾想过,你也有今日!”
杨炯紧咬着牙关,腮帮子因用力而高高鼓起,眼底满是屈辱与不甘,那眼神仿若两把利刃,直直刺向完颜撒离赫,却强忍着怒火,一言不发。
“哈哈哈!看来你是不怕死,不过这也无妨!” 完颜撒离赫仰头大笑,笑声中透着令人胆寒的阴冷,“朕瞧你身旁这两位红颜姿色不俗,尤其是你身后这丫头,武功高强不说,周身还透着一股出尘的气质,想必朕的那些兵卒会很是喜欢。”
说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弧,语气里的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听闻此言,杨炯双眼瞬间瞪得滚圆,眼眶几欲炸裂,他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怒吼道:“完颜撒离赫!你好歹贵为一国之君,行事竟如此下作,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完颜撒离赫冷笑连连,目光在杨炯身上来回打量,半晌,仿若透过杨炯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哂笑道:“耻笑?这世间,谁人会在意弱者的遭遇?弱者说的话,不过是无人在意的呓语罢了。人们向来只瞩目胜利者,胜利者永远不会被耻笑,只会被敬仰。”
“哼,真的如此吗?” 杨炯冷哼一声,毫不示弱地反驳,“当年裴满皇后之事闹得天下皆知,即便你后来屠灭了黄头室韦又能怎样?你真以为自己是胜利者?你的使臣难道都是些阿谀奉承之徒,竟没一人向你如实传达别国的态度?
依我看,你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到现在只能用这等蹩脚的理由来粉饰自己的过往,却不知,在四国皇帝之中,你依旧是最遭人看轻的那个!” 杨炯字字如刀,刀刀直戳完颜撒离赫的痛处。
“你给本宫住嘴!” 一直站在一旁的完颜阿虎,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她杏眸圆瞪,银牙咬得咯咯作响,死死盯着杨炯,那眼神恨不得将杨炯生吞活剥,“死到临头还敢这般叫嚣,本宫待会儿就扒了你的皮做灯笼!”
杨炯懒得搭理这个心理扭曲的公主,对她的叫嚷仿若未闻,目光依旧紧紧锁在完颜撒离赫身上,冷笑着说道:“怎么?被我说中痛处,无言以对了?”
“哼,没想到你这小子倒是生了一张利嘴,就不知待会儿面对死亡时,你是否还能这般硬气!” 完颜撒离赫面色一沉,切齿说道。
“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拐弯抹角。你如今不杀我,无非是想将我带回上京,当着你子民的面,重新找回你丢失的威严。既如此,又何必说这些废话?” 杨炯冷笑不止,直接戳破了完颜撒离赫的心思。
完颜撒离赫深深看了杨炯一眼,目光中透着复杂的情绪,沉默片刻后,沉声道:“你与菖蒲究竟是何关系?”
“怎么?难不成想招揽我?” 杨炯何等聪慧,瞬间便洞悉了完颜撒离赫话里的深意。
“你确实是人中俊杰,在朕见过的年轻一辈里,称得上顶尖。若你未曾做出杀朕子嗣、毁朕宗庙之事,倒真值得朕招揽。如今绝无可能。” 完颜撒离赫眼眸深沉如渊,语气无比笃定。
“明白了,你是想用我威胁菖蒲,让她交出胡里改路,又或者引她入陷阱,将我俩一并诛杀,以此向天下彰显你大义灭亲之态,重振皇帝威严。” 杨炯一语道破完颜撒离赫的盘算。
完颜撒离赫并未正面回应,只是一挥手,身后士兵瞬间心领神会,纷纷张弓搭箭,箭头齐刷刷对准杨炯三人。
他神色冷峻,沉声道:“束手就擒,朕保证你身旁这两位红颜安然无恙。否则,你们唯有死路一条!”
“你觉得我怕死?” 杨炯目光如炬,狠厉的眼神中满是决绝。
完颜撒离赫微微摇头,视线转向一旁不断颤抖的萧小奴,嘴角浮起一抹轻笑,说道:“你不怕死,可她呢?”
杨炯闻言,回头望向萧小奴。
只见她满脸惊恐,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萧小奴那大眼睛瞪得滚圆,直勾勾地盯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箭矢。
突然,她双膝一软,“扑通” 一声直接跪倒在地,紧接着悲声大吼起来,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我才十八岁呀,好多好吃的都没尝过,新做的衣服还没上身,明年我就十九了,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呢,我不想死!我还没活够啊!”
她一边哭喊,一边紧紧抱住杨炯的大腿,那哭声撕心裂肺,在山谷间回荡。
杨炯看着这般模样的萧小奴,心中暗自赞叹,这妮子不愧是安抚司总管,演技竟如此精湛。
杨炯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平复内心的波澜。许久,他睁开眼,咬着牙,目光如刀般射向完颜撒离赫,说道:“我不信你!”
“你如今没有资格跟朕谈条件!” 完颜撒离赫语气冰冷,如寒冬的冽风,直直刺向杨炯。
杨炯不再多言,猛地伸手,一把拖起瘫软在地上的萧小奴,将她紧紧搂在身前,另一只手迅速掏出匕首,寒光一闪,死死抵住萧小奴的脖子。
此刻,杨炯双眸之中满是疯狂之色,冲着完颜撒离赫怒吼道:“大不了鱼死网破,你休想抓一个活的我回去!”
完颜撒离赫目光如隼,紧紧锁住杨炯,脑海中念头飞速转动,迅速权衡着利弊。
当下,杨炯已然被困在此处,插翅难逃。可自己手中兵力经此前几番折腾,已所剩不多。若此刻杀了杨炯,带着他的头颅回上京,一来难以让臣民真切感受到复仇的快感,二来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必定会借机造谣,质疑这头颅的真伪。
但若是将杨炯带回上京,当着满城百姓和万千将士的面将其公开处死,效果则大不相同。如此一来,臣民们便能亲眼见证复仇的过程,尽情释放心底压抑已久的愤怒,自己那受损的皇帝威严也能借此机会彻底找回。
只要做到这一点,韩王便再无借口兴兵造反,他手下那十万大军,自然也不会跟着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成功活捉杨炯的基础之上。
念及此处,完颜撒离赫神色一凛,冷冷质问道:“你想怎样?”
杨炯何等敏锐,瞬间捕捉到完颜撒离赫话语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服软意味。他目光深沉,略作思忖,旋即沉声道:“放她俩离开,让你女儿过来!”
“哼,简直痴心妄想!你当朕是三岁孩童,任由你随意拿捏?” 完颜撒离赫听闻此言,怒目圆睁,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扯着嗓子嘶吼反驳。
“既如此,那便无需再谈!你只管下令放箭,今日便拼个鱼死网破!” 杨炯毫不示弱,眼中凶光毕露,同样怒吼着针锋相对,周身全是决死之气。
刹那间,整个谷地陷入一片死寂,众人皆屏气敛息,目光在杨炯与完颜撒离赫之间来回游移,紧张地注视着局势的发展。
此时,完颜阿虎站在一旁死死盯着杨炯,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多年来,她对完颜菖蒲的恨意犹如怒海波涛,汹涌澎湃,此刻更是翻腾至全身。
但见她柳眉倒竖,莲步轻移,径直走到杨炯面前,寒声道:“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杨炯并未言语,瞅准时机,猛地伸手一把扯过完颜阿虎,紧接着,寒光一闪,手中匕首已然紧紧抵住完颜阿虎的脖颈,同时吼道:“放她们走!”
完颜撒离赫见状,心中暗自叫苦,事已至此,他深知再僵持下去也无益处,只得咬咬牙,沉声道:“给她们两匹马!”
听到这话,萧小奴瞬间戏精上身。只见她连滚带爬地冲向马匹,期间还故意踏空了几次马镫,显得惊慌失措。好不容易翻身上马,她头也不回,狠狠一夹马腹,扬尘而去,动作一气呵成,将惊慌逃命的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
李澈亦是演技精湛,此刻她垂手低眉,脚步踉跄,满脸写满了羞愧与踟蹰,仿佛真的陷入了无尽的纠结与痛苦之中。她始终不敢回身直视杨炯的眼睛,缓步朝着马匹走去。
杨炯瞧着李澈这般模样,心中一动,决定再添一把火。他神色落寞,轻声道:“不打算跟我说点什么吗?”
李澈听闻此话,浑身猛地一震,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她薄唇轻启,微微颤动了几下,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又难以启齿。犹豫片刻后,她一咬牙,脚步加快,迅速翻身上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