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林佳笙跪在那看贺群像日常闲聊一样一边擦拭墓碑一边柔声跟照片里的女孩说话,感觉自己被扇了耳光的那侧脸颊越发的疼。跟贺群在一起的这些年,就算他惹得贺群再生气,贺群最多也不过是罚他在“胶囊”里反思,从不会动手打他。算上今天这回,对他真正动粗只有两次,而且每次都是因为贺群的这个妹妹。
林佳笙还记得贺群上一次跟他动手是因为他偷吃了贺群给妹妹准备的小饼干。那会他受损严重的大脑还没完全“康复”,连话都说不利索,像个孩子似的对什么都好奇。看见客厅茶几上有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想也没想就拆开了。黄油曲奇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引得他嘴里一直分泌液体,不由便伸出手拿了一块,可还不等他细细咂摸其中的滋味就被贺群掐住了脖子。一开始他还反抗来着,拼命跟贺群撕扯,还咬伤了贺群的胳膊,可那时候的他体格太小完全不是贺群的对手,到最后只能捂着肚子在地上缩成一团磕磕巴巴地求饶。那天他脸上挨了贺群不少巴掌,肚子也挨了好几脚,可即便他已经被揍成了猪头,祭拜也是少不了的。贺群把他拉到墓地,一脚踹在他膝窝处让他跪下,又拽着他的头发往地上磕。
“还很疼吗?”孟致远摸摸他的额头。
林佳笙点点头。即使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脸上已经恢复好了,可额头上的淤青还迟迟未消。
“还想吃那个小饼干吗?”
林佳笙摇摇头。小饼干并不像闻上去那么好吃,有鼓铁锈的味道。
孟致远把林佳笙拉到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又从办公桌的小柜子里拿出个西点盒子打开,“那要不要吃这个。”
和小饼干类似的香甜味钻进了林佳笙的鼻子,他看着桌上那块白绿相间的三角体咽了咽口水,垂下眼睛。
孟致远指尖在蛋糕上刮了一下,而后伸到林佳笙嘴边,“张嘴。”
林佳笙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在指腹上舔了一下,绵密的奶油在进到他嘴里的瞬间化成了甜丝丝的水,其中略微还带着点涩意,“是什么?”
“抹茶蛋糕,好吃吗?”孟致远又把食指和中指蹭满奶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林佳笙点点头,含住了孟致远伸到嘴边的手指,像只粘人的小狗一样舔上面混着抹茶粉末的奶油。
“所以你要听话,该遵守的规定要遵守,让你做的事就要照做。这样贺群就不会打你,孟医生也会给你买蛋糕吃。”
“可是很凶,很疼。”林佳笙指指额头。
“你应该体谅他,那是他失去至亲的日子,也是他最难过的一天,本来就心情不好。像这种时候,你作为他的伴侣理应陪他一起难过,要比平时更听话才好。”
“为什么?”
孟致远看着林佳笙懵懵懂懂的眼神,将装着的小蛋糕托盘拿了起来,在垃圾桶上空缓缓翻手一倒,“就比如现在,你就失去了这块蛋糕。”
林佳笙眼睛直直地瞅着垃圾桶。
孟致远在他腰际轻轻摩挲着,“你以后听话的话还能吃到孟医生买的小蛋糕,可是贺群的妹妹死掉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林佳笙隐隐约约理解了孟致远的喻义,察觉到孟致远情绪波动的他将一双澄净的眸子从垃圾桶移到孟致远脸上,带着点好奇,“你也有,难过?”
孟致远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似笑非笑:“孟医生当然也有难过的时候,甚至难过到想杀了自己。”
“杀了自己?”电影里的人被别人杀死的时候好像很痛苦,人如何能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林佳笙想象不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孟致远抬起手腕,用另一只手指尖在腕间那条有些泛白的狰狞疤痕上一划,“就像这样,用刀片把这里切开,然后把手浸在水里,血就会源源不断地从身体里流出来,在水里打着旋散开。”他看着林佳笙的眸子,眼底隐隐渗出恨意,“你知道吗?真的很疼,疼得我都有点后悔了,可我吃了药根本没办法再起来帮自己包扎,只能眼睁睁看着水一点一点变红,接受死亡的到来。”他受过伤的那只手放在了林佳笙的后颈上揉捏,“那种绝望你永远不会懂。”
“可是,没死掉。”林佳笙越发好奇。
“失望吗?”虽然知道林佳笙不是这个意思,可贺群还是有点抑制不住心中的怨怒,手下的力气越发大了,“有人跟老天做了等价交换,老天爷不肯收我,所以就没死成。”
林佳笙动了动被他手指捏得有些发疼的脖子,将那只手扯了下来握在手中,用指尖在他那道疤痕上轻抚,“还疼吗?”
“好了就不会疼了,可是这里现在还是疼得厉害。”孟致远点点胸口,眼中恨意更浓。
林佳笙低垂着眼睫沉默几秒后牵起他的手,照着手腕那条丑陋的伤疤轻轻亲了一下,又将嘴贴上了孟致远的胸膛,在雪白的衬衣上留下了些许绿色的粉痕。
“这样,不会疼。”
......
“走吧。”
贺群的声音将林佳笙拽回现实。他忙踉跄着站起身,先是对着墓碑深鞠一躬然后抖着两条发麻的腿重新跪好,上身匍匐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如此反复直至三拜九叩的大礼行完,林佳笙的额头也微微肿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即便他这么自觉,贺群看他的神色也没有好上一点,林佳笙甚至感觉贺群的心情好像更糟了。
果不其然,贺群一言不发地给他送回家,随后就出了门,直到半夜才裹着一身浓重的酒气回来。他应该是喝得有些醉了,外套只脱了一半便摇摇晃晃地栽倒在床上,重重砸在林佳笙身边。林佳笙去扯他那只没能褪掉的衣袖,却被他反手推开。
“滚开。”贺群有气无力地呵斥着,将脸埋进枕头里,呜咽声震得他的肩膀颤动,背脊也跟着起起伏伏。
林佳笙在他身侧重新躺好,用手掌一下一下在他后背轻抚。
贺群这次没再把他推开,只扭了几下身子便不再动了,“别碰我!....王八蛋!...”
断断续续的咒骂混着哭腔听在林佳笙耳朵里没有一丝威慑力,反而让林佳笙觉得他像极了脆弱又无助的动物幼崽。林佳笙充耳不闻继续他的安抚“工作”,直至那哭声渐渐停歇,贺群吸着鼻子翻过身去,这才收回了手。林佳笙盯着贺群黑漆漆的后脑勺看了半晌,偷偷拉住了他衬衣的下摆闭上眼睛。
贺群在梦境中浮沉了一夜。他梦到了廖莎,梦到了收养他们的那对垃圾白人夫妇,当然,也梦到了林佳笙。
【即便现在知道了这些,你又能拿我怎么样?】他贴着贺群的耳朵似魔鬼低语。
【要杀了我吗?】
【告我?让我坐牢?哈?就凭你?】他放声大笑着用贺群掉落的刀子在贺群脸上拍了几下,【还是你觉得可以靠你口袋里的那支录音笔?】他戏谑地笑着将刀子一点一点插进贺群的腹腔,【你还真是天、真、可、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梦境中那两个钳制着贺群的彪形大汉并不存在,贺群猛地抽出了插在腹部的匕首,鲜血飞溅在林佳笙有些错愕的脸上。
“混蛋!”
“我杀了你!”
贺群掐着他的脖子将他压倒在地。
他骑在林佳笙身上一刀接一刀往林佳笙身上猛戳,在四溅的鲜血中把林佳笙的上半身扎成了筛子,又拿着匕首在那根颀长的脖子上狠狠一划,鲜血瞬间喷涌出来。
“混蛋...哈哈哈...去死吧....下地狱...哈...”
贺群看着地上被捅成了血葫芦一样的林佳笙放声狂笑,可渐渐他就笑不出来了。
林佳笙那张脸上的惊愕不知何时变成了茫然,他看着贺群眼底似有疑惑,好像是不理解贺群为什么这么做。他微张着的嘴随着身体微弱的抽搐不时涌出一股股血沫,还有些管道漏风一样的“嗬嗬”响声。
他抬起双臂用血淋淋的两手捧住了贺群的脸,“贺群...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