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p style="font-size:16px">他突然张开嘴无声地发出一声“哈”,是一个无声的笑,更像从玻璃棺材里渗出的一滴血。

如果一定要从幸与不幸里抽出词汇,那么周广生的童年无疑是不幸的类型,他的人生以某个肮脏的巷口作为起点,途经无数满是匪徒们的小路和逃犯们的天堂,他花费了全部的时间和精力带着可怜的小妹一起从那里逃出生天,没被那些纠缠不休的亡命之徒们一刀刀砍死,但是活着也不过是人生惨剧的某种开端,在和高承泽一起胡作非为那么多年之后被周鸿霖找回周家,简直可以说是一个阴差阳错的笑话了,但他不会把这一切归咎于命运或者神佛。

一般的连环杀手杀人后就无法停止了,跟上瘾一样。上帝创造了世界,但使世界保持运转的却是魔鬼,只恨那年垃圾堆太高,干面包太硬,枪支太沉,培城的街区太深,而他刚好叫周广生。

陆竟成从直升飞机下来的时候浓烟滚滚,他刚好来得及看到周广生哼着童谣亲手一刀抹了一个白种人的脖子,有幸的是他妈的这个白种人他陆竟成还认识。

平日里精心梳理的黑发乱成一团,被泥土和汗水黏连在一起,垂下的几根汗津津的额发遮住了额角还在渗血的伤口。被划到破破烂烂的黑衣紧紧贴着周广生的流畅的肌肉线条,暗红的血迹浸染了他右肩的衣料。而周家的夫人孟丹还倒在他脚边,生死不知。周广生先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抬眼环视了一圈发现高承泽早已不见踪影,也没觉得生气。

周广生双眼近乎无神地看了看远方。算了,随他去哪吧。

他以前听人说过,一般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两个东西,一个是价值感,一个是归属感,价值感来自被肯定,而归属感来自被爱,崇拜生命里的真诚,喜欢岁月验证过得友谊,敬仰与人为善的知己,更感恩生命里不离不弃的任何人。

但他和高承泽都不是一般人。恶劣的天性从不需要指导者,更不需要同党。

周围早已都是陆竟成的手下们了,他们都紧盯着他,周广生却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浓烟中的远山,他什么都不在乎,复仇早已不是他的目的,他在晦暗不清的空间里半睁着眼,踩着孟丹的头颅想着过去的事,或许还有故事里那年雪山深处那头惨死在捕兽夹下的猛虎,周家祖上在北方以打猎为生,据说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便会去当地最高的雪山上猎一头猛虎做虎皮送予那人,好求得她同意做自己的妻子。

他眼里毫无波澜,甚至没有一丝意味,睁眼即是罪恶,闭眼沦为困兽。

此时此刻陆竟成觉得愤怒。也觉得可耻。

对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不明白从周广生身上涌出来的恨究竟从何而来,又为何如此凶猛。

他烦躁地扯开了领带,他很烦躁,当人心情很不好的时候难免会对很多事情失去耐心,所以他的修养再次在周广生面前消失了。

陆竟成第一次见到周广生的那天正好是芒种,不时有风透过没有扣拢的衣领钻进身体里。

他看到十七岁的周广生站在沪州医院的庭院里抽烟。

穿着一件比自己身体还大一号的病号服,在庭院游荡的风吹起他的头发,随着喷出的第一口烟一同向上飘的时候,少年用另一只手把自己过长的一绺头发拨到耳后露出耳尖,再转过头对着他这个方向却不是在看他,凝视着云层中延展至远方的飞机划过的航迹线,艳丽的面容映入夏日微凉的空气里,比画还好看。

直到落日西沉,他那时不过是希望在黑暗里看见更多而已。

至于后来,他才逐渐意识到掌控不了周广生是他已逐渐适应的常态,可掌控不了自己却是个久远的噩梦,比接受周广生的阴茎都更令他不齿。

他其实非常不理解。

他曾经在性爱里想要触碰周广生,想要把这个人抱入自己的臂环,想要以自己的节奏晃动身体,想要揍人,想要踹人,想要质问为什么做这么离谱的事情也想要更多的亲吻,混杂的欲望在血管经络里四下游走,所以到最后他只得出一个结论。

周广生的脸上甚添了几分年少轻狂的躁郁,在浓烟中他眯缝着眼给枪上了膛。围着他的人也都端起了枪,只等领袖发号施令要他的命。

“这女人花了好大的功夫今天才能请他吃顿饭,你说他们俩聊了什么?我知道他来这个国家是因为要和你陆竟成会面,有没有觉得生气?这个人是不是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陆竟成少年期在部队里服过役,头衔还是名军官,深谙扣动扳机前的动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微微皱起眉头,径直上前手抓着周广生拿枪的手腕,用力得快要让他粉碎性骨折。这行为也让他的手下不敢轻易开枪了。

忍耐过度的表情很明显出现在他嘴角,抿起的嘴唇更加鲜红,他死死地看着周广生。他掐住周广生的手腕不放,可表情依然没有过多变化。

陆竟成又把目光落在地上那具刚被周广生抹了脖子的尸体身上。

这个世界的核心圈层是一个闭环,环里的人相互影响作用,影响着世界上重大的决策。

日本首相会专门会见这个美国人一小时,南美洲的某国总统会飞到他公司办公室去见他。

这些附庸在美国周围的国家的领导人能从他那里探到华盛顿的口风,同时也会借由他的力量去影响美国的政客的决策,现在这个被称为‘华盛顿的桥’的人死在了周广生手上,死在这片土地上,后果可不比一枚核弹扔广岛更轻易。

周广生把陆竟成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他想,要是可以,他要踩碎他的头盖骨。

“所以你快想个办法呗,不然就要出大事了,应该。”周广生没管手腕有多痛,放声大笑起来,接着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向喜怒不明的陆竟成,他挣脱攥着自己的手腕反客为主,握住陆竟成的小臂将这张脸孔拉近到眼前,对视时周广生的眼睛带着一种钻研精神般,居然还有几分天真在里面,“如果上帝是万能的,他就不可能是个完人,如果他是完人,那他就不可能是万能的。”

“陆竟成,你是万能还是完人?”

说实话,周广生其实是认真发问的,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疯狂。

“再放任你下去对其他人来说太危险了。”陆竟成说,他看透周广生的心思,讥诮阴翳和不可践踏、掌控一切的凝视感都一拥而上,用最平淡的语调和最简练的表情,不刻意也不故意。可始终有某些东西在不可控制地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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