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屋子太暗,有人说在这里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
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天窗了。
这个时候流寇是突然南下,而汉中府的军兵基本都集中在东线进剿,根本无暇西顾。
如今整个沔县千户所能够调集的军兵不过两百余人,就是这两百余人,其中大半也都是滥竽充数之辈。
内地卫所早已糜烂,根本不堪一战,那纸面上两百多人之中有二三十个能战的都已经是算关启林是个能将了。
当初倭乱的时候,几千卫军遇到几十个倭寇都能被杀的溃不成军,指望内地的卫军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陨石给敌人都砸死,这个概率恐怕还要大一些。
“陈某游击的职位是靠一刀一枪拼杀而来,卫所基层的情况我也清楚,汉中东面的战事我也有所耳闻,关千户麾下没有多余的军兵可以调度也不必太过于介怀。”
陈望声音微沉,叹了一口气。
关启林紧张的神色稍微放松了些,和陈望相处虽然不长,但是他感觉这个年轻的游击将军似乎还算是个好说话的人,起码说话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没有将他当作是下级一样训斥。
之前在偏帐之中那些营兵让他等着的时候,关启林还以为是陈望故意将他晾在一旁以示威风,这样的情况他遇到过不止一次。
他虽然是千户,也是正五品的武官,一地的军事长官。
但是这世道如今文尊武卑,他这个五品的卫所千户,权势甚至还不如那县内的主薄、县丞。
陈望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关启林的神色,缓缓开口道。
“关千户一路过来,应该看到山北的流民营地了吧?”
关启林神色微动,他不知道为什么陈望突然问这个问题,只能是据实回答,点头道。
“陈将军心怀仁德,接济遭遇兵祸的乡民,在下虽然在沔县内,但也是听旁人说过。”
这些流民是当初跟着陈望的军队后面一路过来的,一开始他就得了消息。
这位游击将军似乎将队伍中军粮分发了下去,接济因为兵祸流亡的百姓,那些百姓才从略阳等地一路跟着进了汉中。
“略阳、金牛两战虽胜,但是却弥补不了兵祸造成的影响。”
陈望的神色阴沉,流寇造成最大的破坏其实并不在军事上,而是在于民政。
流寇所到之处,真的几乎寸草不生。
他们就像是一群蝗虫,不事生产,只知道破坏,经过一地便破坏一地。
这个时候的明帝国正值内外动荡之际,财政已经濒临崩溃,根本无力解决民生上的诸多问题。
流寇之祸对于如今的明帝国来说,就是死局。
“流寇入境一路烧杀抢掠而来,沿路百姓遭受兵祸房舍被毁,没有遮风挡雨的场所,也没有粮食供给过冬,沿路的州县没有人肯管。”
“流寇之所以窜入汉中,归根结底还是陈某进剿不力,致使兵祸连绵祸及百姓……”
陈望眼神冷冽,神色微暗,声音低沉。
汉中的这一场兵祸,完全因他而起。
这一场祸端原本不应该是汉中遭遇,但是他的计划必须要进入汉中府,他需要一个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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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在陈望面前的难题,是一个电车难题。
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
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并且片刻后就要碾压到他们。
幸运的是,你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
然而问题在于,那个疯子在另一个电车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无论怎么选择都有巨大的问题。
陈望必须要做出选择,他选择了两相其害之中取其轻,拉动的正是那杆代表着生死的拉杆。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圣人,但是他也并非是什么铁石心肠。
没有他引来这些流寇,日后流寇一样会攻入汉中,汉中将会遭受更大的苦难和破坏。
而当清兵入关之后,战火将会席卷整个神州。
分发军粮接济流民一方面是为了之后的计划,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尽可能的将灾害降到最小。
只有进了汉中他能够拥有更多的自主权,才能够暗中经营基业。
不入汉中,那么之后的数年只能不断往返,来回征伐,疲于奔命。
运气坏些倒在奔波的路途之上,在史书之上就此被一笔带过。
运气好些这个世界上不过又多个一个贺人龙或者是左良玉一般的人物。
但是无论是成为贺人龙还是成为左良玉,都没有办法阻止那即将到来的浩劫。
“你我都清楚,现如今正是天寒地冻的时节,没有吃食,没有住所,就是一个死字。”
陈望拿起了放在一旁的茶盏,目光移动投向坐在侧方的关启林。
他说的的已经足够的明显,他在等着关启林的答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