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赐服极为慎重,所赐服饰极少,斗牛服虽然是三等赐服,但是也足以显示不凡。
迎着众人的目光,陈望身穿着大红过肩斗牛服,鞓带皂鞋,已是阔步踏入了帐中。
步入帐中,陈望没有犹豫,垂首下拜,对着孙传庭当先行了一礼。
「末将陈望,叩见总理。」
孙传庭的神色在陈望入帐之前,眉头仍然有些皱着,但是见到陈望之后
便舒展了许多。
等到陈望下拜之后,孙传庭的神色不由自主的柔和了许多。
孙传庭站起了身来,稳步走下了首座,而后伸出双手,托起了行礼的陈望。
陈望顺着孙传庭的托举的手站起了身来,也抬起了头。
「许久不见了……」
注视着孙传庭恍若古井一般的眼眸,陈望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轻声道。
「督臣。」
孙传庭平静的眼神到底是颤动了一些。
陈望的这一声督臣,让孙传庭不由自主的陷入了回忆之中。
初遇黑水裕时,陈望当时的主动请缨,身上散发出来的朝气,至今为止都让孙传庭记忆犹新。
而后在戊寅之变时,陈望连战建奴,与当时关内关外诸多营镇将校的畏战心理截然相反。
三千汉中镇的营兵,跟随着陈望归乡的,只剩下半数不到。
当时他担任保定总督,总领关内勤王兵马。
各镇各营对于他的军令多有阳奉阴违,但是唯有陈望从来都是坚定不移的执行他所下达的军令,丝毫不打折扣。
在他入狱之后,大部分人都对于他避之不及。
但是陈望却没有因此离开,反而还派遣侍从入京,上下打点,让他在监牢的环境因此改善了许多,甚至还送上了一些书籍进入狱中。
路遥知马力,患难见真情。
「确实是许久不见了……」
想到这里,孙传庭的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直到入狱孙传庭方知世态炎凉,被捕入狱时,为他上书申辩者寥寥无几。
满朝的臣工,哪怕是他以为的不少好友,在他入狱之时都没有为他上书争辩一二。
而当时上书为他申辩的人,陈望就在其中。
不过随后,孙传庭又重新皱起了眉头,问道。
「你来沛县见我,河南的事情可都处理好了?」
孙传庭此前之所以皱眉,并非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只是因为给陈望传达的军令,是让陈望领兵进驻河南归德府,带领偏师策应。
而陈望却是在这个时候赶到沛县,前来拜见他。
「总理放心,我是先行赶到商丘整顿军务之后,才连夜奔驰而来前来沛县拜见总理。」
孙传庭的神色被陈望尽收于眼底。
陈望之前也算是跟着孙传庭有不少的时间,自然是知道孙传庭的脾气和秉性。
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先行安排好了一切。
孙传庭治军极严,驭下严厉,动辄以军法从事。
历史上崇祯十年时,孙传庭麾下标兵许忠、刘应杰在蓝田还掀起了兵变,就是因为孙传庭所立军法太过于苛刻。
孙传庭为人刚直,和卢象升相仿,不过却比卢象升眼里更加揉不得沙子。
卢象升做事之时很多时候,还是会考虑各方的影响,较为委婉。
但是孙传庭常常直言不讳,上书明言,据理力争。
这也是为什么之后,杨嗣昌不能容纳孙传庭的主要原因。
孙传庭紧蹙的眉宇随后果然舒展了开来。
陈望知道自己这一步棋是走对了,见到孙传庭神色缓和,陈望当下继续趁热打铁道。
「末将此次前来,不单单是为了拜见总理,还有另外的要务。」
孙传庭眉毛微挑,他不知道陈望话里另外要务的含义。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末将此前在河南与万贼军连战数阵,对于万贼军战法、状况略知一二。」
陈望神色严肃,沉声道。
「虽然万贼军这些时日又有发展壮大,但是万变不离其宗,贼酋仍然还是李岩。」
「关于万贼军的情况,末将以为最好还是当面请示总理,如此方能不出差错。」
孙传庭眼前微亮,轻抚着下颔的胡须,赞赏道。
「千举万变,其道一也,好一个万变不离其宗。」
孙传庭心中宽慰,朝中内外近些时日对于陈望颇有微词。
传出的风言风语,说陈望和左良玉似有密谋,心怀拥兵自重之意,有不臣之心。
这些传言虽说是空穴来风,但是说实话,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孙传庭到底也是凡人,自然也是有被影响到。
虽然孙传庭确实不信陈望真有不臣之心。
但是他也觉得陈望如今所控的部队确实有些多了。
此前杨嗣昌在四川主持进剿。
湖广、河南两省的剿务可都是陈望在负责。
后面皇上,更是将河南组建的新军交由陈望负责。
作为一名武臣,陈望如今掌握的权柄和兵马,确实是有些太过于多了。
就是昔日的戚继光,都没有陈望如今这般的权势和兵马。
不过仔细想来,河南的剿务是杨嗣昌分派给陈望的。
后续之所以编练新军,统管新军也是皇上的意思。
一直以来,陈望来回奔波,四处充当着救火队员的职责。
之所以到襄阳,也是湖广战局恶化,杨嗣昌下令让陈望驰援湖广。
围攻襄阳也确实是尽力而为,丢在襄阳城下六千多名军兵的伤亡可是做不了假。
襄阳城坚池固,本就易守难攻,原先作为南国五省的军械钱粮囤积之处,因为流寇的进犯几经加固。
献贼以精锐作为主力,用钱粮招募流民为军,确实难以攻克。
想到这里,孙传庭心中不由有些愧疚,为自己怀疑过陈望而感到愧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