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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将军一辈子都没有娶妻,更别论生子。
六月十八,皇宫里发出了两道婴儿的哭喊。
当天晚上,一个被包裹在了黄锦布里的孩子,被悄悄的送出宫外。
一个月后,将军府里就多出了一个小婴儿。
传闻老将军曾在出征时,无意间与一女子有了露水姻缘。只可惜这女子福薄,虽然为老将军怀上了一个孩子,却因难产去世了。
老将军感叹自己与那女子无缘之际,只得将孩子接回,好生抚养。
凛,有凛然正气,令人敬畏之意。
老将军给孩子取名卫凛,正是希望他能够成为一个正义浩然,能够令周边小国望而生畏的人。也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一身本事将那群边疆的宵小全部击退。
卫凛才五岁时,就被老将军天天操练,学了一身本领。
寒冬腊月,一个小孩,仅着一身棉质的布衣,就这么孤身一人,站在下着大雪的前院里扎马步。
原本粉嫩雪白的小脸被冻的通红,一双小短腿结实稳当的扎在地上,双手握拳停在腰间。
姿势标准,毅力绝佳。
小卫凛自幼时起,就被老将军严格的管教,比起其他孩子童年时期的愉快玩耍,他的童年是枯燥乏味的阅读兵书,研习兵法,锻炼基本功,熟悉拳法。
沈修尘第一次见到卫凛是他为了躲开缠着他的表妹,然后爬上了将军府的墙头。
谁料,因为前一日刚下过雨,墙头上的瓦片都是潮湿的,加上沈修尘急着躲人,也没来得及注意其他的。
结果就是,他脚下一滑,整个身子直接掉了下去。
毕竟还是小孩子,这个高度摔下去,哪怕不死,起码也要半残。
就在他闭上眼准备等待疼痛感的到来时,坠落感消失了,睁开眼一看,他竟然被一个小孩子抱在了怀里。
“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谢谢你啊。你这样接着我,手不会疼吗?”
“不会。”
“你叫什么名字?”
“卫凛。”
“卫凛……你是卫将军的孩子?”
“嗯。”
“我叫苏尘,谢谢你救了我。”
……
年少时的倾心或许只需要这么一眼而已。
苏尘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一双略微冰冷的眸子里倒影出自己的身影,那里面包含着一丝担忧,一丝庆幸,就那么看着自己。
那时阳光正好的洒在这个人的发肩上,投下了一片阴影。恰好的笼罩住了他的眼睛,也正好笼住了他的心。
后来。
小卫凛练武时,树下多了一个喝着茶,吃着糕点的小孩。
每当卫凛休息时,主动的端着茶水,拿着布巾,喂水,擦汗,一系列动作从生疏僵硬直到后面熟练自如。
七月的烟雨节当晚。
卫凛第一次没有待在书房里看着枯燥无趣的兵书,而是被苏尘拉着,两人偷跑出了将军府。
烟雨节的夜市是一年内,最为繁华璀璨的。
街上,车水马龙。
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摊位,泥人,糖葫芦,精致的手工小玩意,甜酥软糯的糕点,五光十色的花灯……
只不过是没注意一会儿,一直跟在他旁边的,唧唧咋咋的人就不见了踪影。
小卫凛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何谓心慌。
即便是头上都急出了汗,他也不敢到处找人,他知道苏尘聪明,如果发现和他走丢了,想必是会回来找他的。
如果他真的也去找人,两人反而容易错开。
等苏尘发现两人走散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回到了先前卖花灯的摊子前。
果不其然。
等苏尘捧着糕点回来,就看见一个少年身姿挺拔,面色严肃的站在花灯的摊子旁边,目光时不时的扫看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
“对不起啊,刚刚看见那边……”苏尘指了指右前方的一个店铺,只见那店铺门口排满了人。
“那边有卖桂花酥,我跟你讲,这家的桂花酥是最好吃的了……”小少年眉眼弯弯,一双凤眼笑吟吟的看着他,仿佛会说话一般,透露出了满满的喜悦,连带着卫凛因为刚刚人走丢时,产生不安的情绪,都有所安抚。
接过少年塞过来的,还带着一点温热的牛皮纸包,还没打开,他就已经问到了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很好吃。”
“瞎说,你都没吃呢。”
“嗯。”不知道这人木木的,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苏尘只好帮他打开包装,用手捻起一块,直接塞进他的嘴里。
嚼了嚼,他其实不是很爱吃糕点,糕点大多都是甜腻腻的,而他不喜吃太甜的东西,但这桂花酥却意外的没有太多的甜味,吃到嘴里是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甜味也是淡淡的。
“好吃吧,不枉我拿了玉去换。”
卫凛听见
', ' ')('他的嘀咕声,愣了愣,低下头一看,苏尘一向挂在腰间的祥云玉佩果真不见了。
“你……”
“那边开始放花灯了!快快快,别愣着了。”没等卫凛说完,又是往他的手里塞了个小巧玲珑的花灯,然后向着水楼那边跑去。
那时候,他们一个八岁,一个六岁。
烟雨节后,苏尘忙了起来,从隔一天去一次将军府,变成了隔三天,直到后来,一周都不一定有时间去一次。
苏尘的母亲走了。
被那个男人养的外室硬生生气死的。
一尸两命。
他本来六个月后,还可以有一个玲珑可爱的弟弟或者妹妹。
苏尘的父亲名为苏耀,七年前入赘沈府,成了沈家大小姐沈挽心的夫婿。
一年后,两人有了第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苏尘。
沈大小姐心疼爱人是独子,唯恐无法传宗,所以不顾父母的阻止,做主给这个孩子落了苏姓。
七年后,苏尘在所谓的苏府门前跪了一天一夜,舍了生养之恩,然后带着沈挽心回了沈府,也将名字改回了沈。
沈修尘。
尘字是他母亲取的,他不想改。
苏耀养的那个外室在沈修尘改姓后,就被他抬进了沈府,结果两年后被发现与身边的侍卫有染,苏耀也意外的被大夫诊出了病根。
早在两年前时,他曾被山贼刺伤过,从那时起,那就已经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也就是说,那个在苏府里的,年仅一岁的小公子,也并不是苏耀的。
听到这个消息时,沈修尘笑着摔了酒杯,然后跪在沈挽心的墓前,说了些日常琐事,但是并没有说任何有关这个男人的事。
他不想让沈挽心在下边也要脏了耳朵。
他已经两年没有见过卫凛了……
这两年间,他每次处理完苏家的事情后,他就会想起那个严肃的少年。
但是一年前,他就被卫老将军带去了边疆。
临行前一天,他去了京城里,据说最灵验的临安寺,求了一枚平安福,想要送给他。结果却因为其他事情绊住了脚步,平安福没送出去,临行前的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八年后。
新皇登基,开科举,广招人才。
五天后,沈修尘坐在金鞍红鬃的马上,头戴金花的乌纱帽,身穿大红袍,前呼后拥,旗鼓宣天。
年仅十六岁的状元。
就在沈修尘准备下马接旨时,城门大开,肃杀之气弥漫全场。
两队士兵如松柏般挺立在街道两旁,为后面的人开路。
没过一会儿,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一身银色的铠甲,威风凛凛,就连胯下骑着的高头大马,也充满了凶狠的气息。
今日是状元游街之日。
也是卫将军带着全胜的战绩,班师回朝之日。
双喜临门。
卫凛看着站在前面,一身红衣的青年,握紧了手里的祥云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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