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雾试探性地挑起一道眼缝,就看见陈疆册懒散地坐在床边,然后。
笑得万般风流。
阮雾皱眉:“你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陈疆册说:“不是睡了吗?”
阮雾面不改色:“梦游了。”
陈疆册笑:“别梦游了,手上还输着液。”
阮雾想起来医生走之前说的话。
她问:“你小时候生病打针,怎么是你自己拔的针管?”
陈疆册淡淡:“我小时候都一个人住,生病了家庭医生过来替我输液。但我不是耐得住寂寞的性子,有时候输液到一半,朋友过来找我玩儿,我就把针管拔了,溜出去了。”
“……你还在生病哎。”
“感冒发烧,又不是多大的病。”
“你爸妈都不管你吗?”印象里,阮雾连得个小感冒,她爸妈都担心的,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
“他俩有各自的事要忙。”陈疆册不甚在意地笑笑,旋即又很不正经地打趣她,“你以为我是你啊,你说说你,上个班都得你爸每天接送,见过爸妈宠女儿的,没见过你家这么宠的。”
“这算什么?高中的时候,我嫌学校食堂不好吃,我妈每天下厨,来学校给我送饭吃。”
是真的,生活在很幸福的家庭里的小姑娘。
拥有和他全然不同的过去。
药效逐渐发挥作用,阮雾边说边眼皮沉沉,半睡半醒。
她说:“你都不知道我爸有多夸张,大学报道是他俩跟我一块儿去的,我爸排队给我充的饭卡,队伍很长,我和我妈吃完午饭,都没轮到他。后来我拿过饭卡一看,里面有五千块钱,他还挺不开心的,因为充饭卡的最大额度就是五千。”
“他特别怕我在外面过得不好,我妈妈说,他俩回去的路上,爸爸一直在抹眼泪。”
“我爸那么一个壮汉,怎么还会掉眼泪呢?我妈说她本来不想哭的,被我爸弄得,也跟着哭了。”
说着说着,她声音渐低,随即消失了。
她彻底入睡。
陈疆册坐在床边,什么也没做,就仰着头,盯着点滴瓶,点滴一滴滴落下。
等到两瓶点滴打完,他动作很轻地把针管拔了,把她的手,放进被窝里。
“晚安。”
顿了顿。
他弯着唇角,“我也会努力,像他们一样,对你很好的。”
-
阮雾每回生病,病好了之后的一个礼拜,整个人也都处于有气无力的状态。
一个礼拜惶惶惑惑地度过。
身体恢复好后,她又全身心投入工作中去。
直到有天,她接到一通陌生来电。
“你好。”
“阮雾阮小姐是吗?”
“是我,请问你是?”
“谢洄之。”
阮雾放下手里的工作,话语里的礼貌与客套不复存在,她冰冷冷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谢洄之笑:“阮总脾气还挺大的。”
阮雾没回应。
谢洄之的语气,尤为吊儿郎当:“对不起啊,前阵子挖了你公司的人。不过官司赢了之后,你拿到了不少违约金,我觉得我也没有很对不起你,你觉得呢?”
“你道歉向来都是这种态度吗?”
“你说话也都是这种态度吗?”谢洄之慢悠悠道,“你和陈疆册也是这么说话的?”
“或许我可以帮你转接给陈疆册,你俩可以讨论一下我的说话态度。”
谢洄之是真挺想骂街的,这姑娘没身份没背景,脾气倒是真的硬。
跟他家姑娘有的一拼。
怪不得,周淮安说她俩像呢。
“我就不和陈疆册说了,我俩没什么可说的。”谢洄之此刻换了个语气,正经的令人毛骨悚然,“抱歉,我前阵子心情不太好,所以做的事情有点过火,给你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明天我的助理会到你的公司,找你谈赔偿事宜。”
态度转变的速度太快,阮雾稍显猝不及防。
对方并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因为说完话,谢洄之就挂断了电话。
阮雾看着黑屏了的手机屏幕,好一阵失语。
即便到现在,她还是不太能理解,有钱人的生活方式。无聊的时候,在她们普通人身上找乐子吗?
走神之际,办公室门被人敲响。
进来的是陈颂宜。
“嫂子。”她把门合上,笑眯眯地以这称呼叫阮雾。
自从她知道阮雾和陈疆册和好之后,但凡是没有外人的场合,陈颂宜就这么叫阮雾了。
阮雾试图让她别这么叫,陈颂宜上一秒应好,下一秒又叫她嫂子。
阮雾于是作罢。
阮雾看向陈颂宜,忽然问道:“你了解谢洄之这个人吗?”
“谢洄之?”陈颂宜提到他便眉头紧蹙,“他那人阴晴不定的,你怎么和他有接触?”
阴晴不定。
方才那通电话倒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工作室被恶意挖人的事,阮雾并不想闹大,她含糊不清地说:“我和他能有什么交集?就前几天听陈疆册说起过这个名字,姓谢的,周淮安前未婚妻也姓谢,所以我记住了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