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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已过,渐渐升起暖阳。
朝阳柔和穿过榄窗,将窗上镂刻的祥云图样,投在霜白飘动的帐幔上,仿若升起的一片片的祥云群。
花洗尘长睫抖动,缓缓张开了眼。
他脑海中闪现出一些如梦如幻的破碎片段;朗月晴空下,动人心魄的美姿,空灵悠远的声音,以及温热泉水的浸染中缠在自己腰际那不断绞缠磨蹭的滑腻。
他想仔细回忆,然而思无所起;想牢牢记住,却抓不住的流逝,无力令花洗尘痛苦捂住双目。
这时,太尊殿主殿的刘侍官,在殿外传声入内,“公子,宫尊有请。”
花洗尘被打断思绪,闻声缓缓坐起身来,“还请刘侍官先回禀宫尊,洗尘很快便到。”声音带着疲惫感。
刘侍官闻声告退,临去前惊讶不已,公子似乎刚醒,平日天未亮,公子便早已起身习武或练习课业了。
花洗尘起身,眼睛扫过内室的陈设时,忽然愣住了。
花洗尘有着自己严苛的生活习惯,他自己的卧房从来是自己摆置,对物品的摆放有着一丝不苟的标准。
他卧房内几样物品,即使还是原来的位置,但还是发生了细微的偏移。
他心中一凛,他从不让侍从们入卧房,都是自己打扫的。谁动了他的东西?
花洗尘换了身较严谨的镶银丝边的月白锦段衣,束了玉冠,赶往太尊殿主殿。
太尊殿依旧是天星神宫玉白的砖面,只是殿顶镶嵌着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显得格外的辉煌。殿门顶端悬着金玉的匾额,霸气凛然的提着“太尊殿”三字。门口摆放着两座纯金镶红玉的貔貅金相,凶相凛凛把守着主殿的门口。台基两侧两大巨大青铜烟炉点起檀香,烟雾缭绕。太尊殿在众多神宫处也是最为富煌的存在。
花洗尘跨入殿内,只见玛瑙珠帘逶迤垂吊的后边,金漆雕龙凤的宝座上,坐着神宫最为尊威的人。
花洗尘朝魏姥祖行了个天辑礼,“宫尊安。”
魏姥祖微微颔首,一向威严厉色的面容难得的和颜悦色,示意让花洗尘入座。
花洗尘天生纯净的佛心圣莲,又天资卓然,刻苦勤勉,性情谦恭温和。显然比那尽丢天星神宫威信,不可控的旭焰好。魏姥祖心中终于难得舒畅一二。
“昨夜神宫结界又有异动,异动在仙山上的雪峰传来,原因天一星殿至今也尚查不明。”魏姥祖故意提及几处重点,想试探花洗尘的反应。
花洗尘尚未来得及坐下,闻言亦面露疑惑,拱手回道“那处雪峰弟子常去,得空弟子会去查探一番,还请宫尊放心。”
魏姥祖仔细观察花洗尘的面上的表情,发现他除了疑惑,并无其它的反应,显然不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心中松下一口气。
想起昨夜与孤醒的对峙,心中又一冷呵。
“旭焰伤及玄器宗首座弟子一事,已然伤及我们神宫与玄器宗的盟谊。甚至胆敢打伤老身调遣去的押解他回宫受罚的天一星殿的两位弟子!此事由你,天星神宫首座弟子亲自去处理。将旭焰,或押解回宫或驱逐他出宫。”魏姥祖面上泛怒,冠上琳琅的珠玉剧烈晃动,拍着宝座的俯首向花洗尘下令道。
花洗尘闻及,心中猛然一紧。旭焰与玄器宗弟子互殴一事并不难解,可他打伤魏姥祖派遣去的人,就挑战魏姥祖独裁的权威,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做。
花洗尘面上凝起迟疑,“此事无需向宫主知会一声吗?”
魏姥祖并不立刻接话,捧起热茶饮了一口,口中吐出冷言,“神宫从来都不是由她说话!”
话出才惊觉自己失言,魏姥祖赶紧转过话锋语气。
“你是神宫未来的继任人,身份尊贵,此事你只管去办。”
花洗尘面上犹豫几息,沉默着,施礼告退。
花洗尘刚走,一块如烂泥巴的黑影,从魏姥祖后室幕帘内钻出。
尖细的声音从黑影冒出,“宫尊大人真是又使得一招借刀杀人呀。你倒是一点都不心疼你带大的小姑娘,她不是你…”
魏姥祖用力扔下茶杯盖,刺耳的玉器碰撞声将黑影的后半句掐灭在喉中。
“哼!她只是我粉饰过后,摆在高位的一个摆饰品,即便我为她镶金嵌玉也依然无法掩盖她低贱的身份。”
锐利的眼峰瞥向黑影,声音冷淡带着一贯强势的命令,“影魔,还请你之后引导花洗尘去查他父亲花长盛的事。呵,已死的人怎么还可能“活着”,至今还能驻守内长城。你说花洗尘若是知道他父亲的事,还会对孤醒有感念之情吗?”
黑影对花长盛之事略知一二,心中寒毛竖起,想这招真是恶毒。它面上领命,团团的黑泥渗入地表,消失得无影无踪。
魏姥祖非常清楚孤醒‘欲妖’的身份是如何被编造出来的,二人相吸只怕是……
魏姥祖一生都在争权夺势,最懂利用人心的弱势。由爱生恨的事从来不少,爱之深,恨时就会有多痛。
神宫最神圣高洁的宫主必须是纯净无暇的,天
', ' ')('神就该俯视众生,端坐高位接受敬仰与朝拜就好,不该惹些尘世情缘。
魏姥祖走出太尊殿,俯瞰整座云雾缭绕的天星神宫。喃喃自语,“即使没了孤醒,老身一定还会再造出一个神来,一个纯洁神圣真正的神。”
……
花洗尘从主殿出来后,卸下那副微表情收缩自如的无瑕面容。他想起魏姥祖刚才的一番话语,眉头微蹙。从魏姥祖几番话语提出几个关键;昨晚,雪山,旭焰与自己,自己与宫主。
这些都得一一留意,现在首先去星海宫,今早的一切有着令他迫切想要见到她……
花洗尘旋即赶往星海宫。
他依然立身在婆娑的蓝花楹的树下静候,他从不敢随意惊扰,这是他第一次不是为课业而来的拜访。
花洗尘展开双手想去捕捉风中翻飞的蓝紫花瓣,刚一握住,落花便又从他指缝中漏出飞出……不知为何,花洗尘老是觉得他忘记了很重要的事,这种抓不住的流逝遗忘感让他惶恐不安。
这时,春来从殿内急匆匆而来,“公子,宫主昨日午间就已短暂闭关,暂时不见客。”
花洗尘仔细观察了春来的神情,察觉她面色上隐藏着细微的焦虑与哀戚。
“昨日午间已闭关?”那就是自己离开星海宫之后,可当时宫主已然知道旭焰一事又怎会临时闭关?就想刻意避开昨晚的时间一样,事情原本知道的复杂……
他施礼告退,回首深深望了眼繁花锦簇却感觉无比枯寂的星海宫,失落而去。
春来看见花洗尘远去的身影,转手联系起神官-冬待,以宫主命令强制传召他回宫。
她想起宫主昨晚失魂落魄的回来,在昏迷前叮嘱自己的话语。
“宫尊掌控欲强盛,她还愿意容忍旭焰还是因为他身上的炙火。可不代表她毫无动作,她一定会挑拨关系,命洗尘去处理。召人率先出动,打得半死也没事,将旭焰带回宫。”
花洗尘来到神宫后山的雪峰,本想以往一样静心打坐,却总静不下心。
他起身走动,想着护宫结界的异动,周围依旧是以往熟悉的模样—寒风刺骨,风雪喧嚣。却也觉得哪里不一样了,总觉少了什么。他只能迎着风雪来来回回在雪峰上不停的来回行走,盲目寻找不知的缺失。
花洗尘深夜方回麒麟殿。他浑身被风雪浸染湿透,又被寒气再次冻洁,周而复始,却也比上心中不明的酸涩。
他麻木着脸,入内室的屏风后,准备换下湿濡的衣物。
在旁边的衣架上他看到了一件带血的白衣,白衣上刺目的鲜红一下扎入花洗尘的眼中,“嗡!”的一阵刺耳的耳鸣在脑海中响起。
花洗尘跪撑在地,额上青筋涨起,他痛苦捂住脑门。他猛然惊觉抚向自己完好无损的腰腹处,怎么可能完好无损?!
是呀…他这里原本就该有伤的,现如今却一点痕迹都没有。他模糊想起自己昨晚练习新的心法,然后就入睡了,直到醒来。可是他绝不可能在那个时辰入睡,一定在何处修炼或习武……
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他被人篡改了记忆……
花洗尘冲出,因迅疾的速度还将屏风撞歪了一扇。
他顺着今早遗留的痕迹轨迹,翻找出那面琉璃小镜。花洗尘珍惜书籍,有时候他修炼的地方却是极其凶险,会糟蹋书的。他便改装了这面小镜子,变成一件小法器,作用是能将镜子照射到的影像记录下来,用于不方便看书籍心法时。
花洗尘幻出昨晚的记录下的影像。先是那缥缈疏离的面容,花洗尘‘唰’的脑中空白一片,他尚未来得急骇然。
紧接着粉嫩的花蕾一下映入花洗尘的眼中,钻入他的脑海般,一瞬浑身的滚烫的血液直往脑门上冲,直将花洗尘冲得眩晕。
他下意识立刻将镜子转面,仿若做了亏心事般不敢去看,无澜的黑瞳不住的震颤,紧握双手差点将琉璃镜捏得粉碎。
卧房内皆是花洗尘激烈的心跳声,与身上滚烫的灼热感。
可接下来的镜子记录下语言却让花洗尘入坠冰窟。虽然声音很模糊,但每一句每一字都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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