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长老知道文峰一向没大没小惯了,见他如此和掌门说话,谁也不以为意。齐乃谦一笑,展开图画,盯着画中不住涌动的汪洋大水出神半晌,转头对左右笑道:“有了此图,本派山门自此固若金汤,莫说是邪道修士和紫阳宫,便是那天外天要来与本门为难,怕也攻不上咱们太虚山门。”
众长老听了,都点头称是,只听刘长老笑道:“峰儿这次不但给本门献上护山神器,更揭穿了潜伏本门的奸细,当真是为太虚立了大功……”
他话未说完,忽听田乃谨一声断喝:“到底谁是奸细,眼下尚无定论,刘长老怎知不是这小子杀死其余师兄弟,带这三件神器回山蒙混我等,好继续在本门当奸细?”
众人听田乃谨如此说,都觉他此言毫无凭据,有信口开河之嫌,但真要拿出证据反驳他这几句话,却也真是难以办到。
齐乃谦将手中幻梦烟波图往几上重重一拍,冷冷地道:“峰儿是我亲自带上太虚,由我一手养大,他为人如何,我岂会不知?田师弟说他是奸细,便是也信不过我了?”
田乃谨本满面怒容,听了齐乃谦这句话,脸色却忽而转为伤感,眼角似有泪光闪动,只听他哽声说道:“文长也是我亲自带上山,由我一手养大,他为人如何,我又岂会不知!”
众人见田乃谨如此神色,心头都是一软。诸长老心下均知,太虚元婴、金丹境弟子虽多,但年轻弟子以资质而论,女弟子自是以莫瑶、罗文琪为最,而男弟子之中,卓文长和文峰向来最负合山之望。卓文长自襁褓中便被弃在太虚山下,由田乃谨带上山养育成人,于田乃谨而言,卓文长实与亲生儿子无异。如今陡然听到爱徒竟是卓氏余孽,却让他如何能不伤心?
齐乃谦叹息一声,转头朝文峰一挥手,说道:“峰儿,你先退下,为师还有事要与诸位长老商量。”
文峰点头应了,转身便走。齐乃谦等他出了大殿,转头对田乃谨道:“当年卓道宗背叛本门,孤身下山,其门下弟子并未参与叛变,当时的太虚诸道字辈长老明辨是非,也未因卓道宗之过而迁怒于其座下弟子。这些年咱们得赢天神尊护佑,门中人才辈出,咱们这二十四人之中,倒有一半多是允字排行,有几人从来也无缘见过本门道字辈的前辈。咱们这十个乃字辈的老家伙,也是各有授业恩师,当年卓道宗的亲传弟子如今只剩下两人,便是田乃谨师弟和薛乃炎师兄你们两个。薛师兄,田师弟,此事虽已过去两万余年,但卓道宗其人如何,想来你们一世也不会忘记。峰儿说那卓文长用鸿蒙太极玉盘重塑了肉身,他容貌与卓道宗自无一丝相像,但现下仔细想来,他的性格才俱,却足足与卓道宗像了个七八分,薛师兄,田师弟,你们说是也不是?”
那叫薛乃炎的长老看起来是个中年汉子,他略一沉吟,皱眉道:“这个……”
田乃谨却忽地站起身来,指着齐乃谦大声道:“当年卓道宗背叛本门,将我等一众弟子尽数瞒过,只秘派手下烹茶的小厮严乃真下山行事。他叛入紫阳宫后,我等长门弟子在太虚便一直抬不起头来,受尽了别峰诸弟子的冷言冷语,后来他带紫阳宫一行打上天虚峰,我等长门弟子奋勇抗敌,死伤大半。事后卓道宗被六合星纹鼎化为一滩血水,诸位道字辈长老念在我等忠心守护太虚,言明不可旧事重提,再提及我等是卓道宗亲传弟子之事。你今日重提此事,言下之意,可是说我和薛师兄也是卓氏余孽么?!”
其余诸长老见他声色俱厉,指着掌门大声斥责,脸上都现出尴尬之色。虽说自卓道宗之后,太虚掌门之职便由门中混沌境修士轮流执掌,千年一换,掌门威势已与卓道宗之时不可同日而语,但掌门名义上仍是太虚一门至尊,自齐乃谦三百年前登上太虚掌门之位,众长老在面子上从来未曾对他失过礼数,如今田乃谨如此疾言厉色的斥责掌门,却还是三百多年来的头一次。
齐乃谦见田乃谦如此,却不生气,朝他躬身施了一礼,朗声道:“我提及此事,并无他意,只是说卓文长与卓道宗确有相似之处,以示峰儿没有说谎,若是此言触到了田师弟心中伤疤,为兄便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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