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用手撩拨一下刚割下来的蘑菇,像想起什么似的:“我好像听说,庞府出了一些小事情。”
天下的女人果然都是爱听八卦的,李五娘马上就凑了过来:“庞府?就是那个庞太师的小儿子庞统吗?出了什么事情了?”
“也没多大的事。”张嬷嬷摇了摇头,“那天庞公子不是在受邀之列吗?前一天夜里,他刚买了一个丫头,那丫头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也俊俏,就关在上次关张一花的那间屋子里。”
张嬷嬷顿了一下,又道:“上次抢张一花那事闹得很大,连呼延老王爷也牵扯进来。后来,为了避风头,庞公子也学乖了,所有的丫头都用十两八两银子买回来。这个叫做茶花的丫头就是用八两银子买回来的。”
众人点点头,看来张一花那次事件之后,庞公子也收敛了好多,再没有以前那么嚣张跋扈了。
张嬷嬷继续道:“也不知咋回事,就在庞公子就要去赴宴的前一个时辰,那个叫做茶花的丫头居然逃走了。顿时,庞府上上下下,全部人都在搜查那个叫做茶花的丫头,就连到庞府来约庞公子一起去赴宴的呼延二公子也加入了搜查的行列。”
“那个茶花姑娘逃脱了吗?”小桃忍不住问道,她比较关心那个姑娘的命运。
“哪能逃得脱?你以为庞府里的人是吃素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庞府的守卫也是很严的,连家丁都有四十五个,上回听说打死了几个偷盗东西的,全都扔到城外的乱葬岗喂狗了。”
小桃吐吐舌头,庞府的这些家丁,也真够狠的。
“后来搜到了吗?”何妈妈接口道,何妈妈也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尚未出阁的闺女,她听到这里,就想起了自家的闺女,“那家人也真够狠心,把这么个闺女送到狼口里。”
张嬷嬷咽了一口口水,又道:“当然是逃脱不了的。那个茶花姑娘也是一个傻姑娘,好不容易从关押的屋子里逃出来,慌不择路的,居然跑进了庞公子的书房里。这不等于瓮中捉鳖吗?”
“真是傻啊。”众人顿时笑了。谁都知道,要逃走的人绝对是朝后门去的。
“我看哪,这个茶花姑娘不是傻,可能是有人给她指错了方向吧。”何妈妈呵呵笑道。
“哟,瞧何妈妈说的,哪有人存心要救她的话,还会给她指错方向的?这不存心坑人吗?”李五娘也笑道。
“至于是那姑娘太傻,还是有人故意给她指错了方向,这我可不大清楚,我只听说,那姑娘被抓住了,还是呼延二公子抓住的。那个茶花姑娘气极了,还狠狠地朝呼延二公子手臂上咬了一口呢。”张嬷嬷又道。
“唉,这个呼延二公子,怎么尽喜欢助纣为虐呢?可惜了这副好相貌……”李五娘略带惋惜道。
“这种人就是花花大少一个,空有一副好皮囊,我的女儿绝对不嫁这种人”何妈妈语气坚决道。
“听说,边关吃紧,明天皇上要亲临校场,亲自点兵,为大军饯行。”张嬷嬷又突然冒出一句。()
第一百零六章扬州军校场大点兵
一听到“边关吃紧”这四个字眼,大家的神情不由黯了一黯。
边关一开战,和平的生活就要遭到破坏,谁喜欢颠沛流离,东奔西跑地讨生活?历经了战乱的人们,总渴望平和的生活;而适应于太平盛世的人们,更希望这种太平盛世能够长长久久地维持下去。
“我倒希望朝廷不要征兵。”何妈妈叹了口气说道。她的大儿子入了伍,征兵入伍意味着自己的亲人有可能会战死沙场,也意味着一个完整的家庭将支离破碎,承受永远失去亲人的痛苦。
“希望开拔到边关的军士能旗开得胜,让老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张嬷嬷也叹道,神色有些默然。
***
南昭王府后园。
夜已深,躺在床上的呼延浩忽然睡不着了。明天大军就要开赴边关,不知为何,这临行前的一夜,思绪却一波一波如波涛般涌动着,令他睡意全无。
他翻身而起,走出房门。后园静悄悄的,只有清冷的上弦月高悬在半空中,散发着淡淡而朦胧的月华。
他一生的志向是报效朝廷。从八岁那年,呼延老将军把一枚亮银枪交到他手上,手把手地教他习武的时候,他就立下重誓,有朝一日,一定要保家卫国,还黎民百姓一个安定的生活。
所以,在这个奔赴战场的前夕,他的心情是激动而雀跃的。
他微眯了一下眼睛,仰起头,看向半空中那轮弯月。这样朦胧的夜晚令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甚至可以嗅到那种熟悉的味道,久违而亲切。
脑海中渐渐浮起一些破碎的记忆残片:依旧是那残破的小村落,有一个小男孩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踏着月色,顺着断桥边的小路一直走回家。断桥边的那条小路,可以通到半山腰上,那里有一个猎人小屋改造成的蘑菇屋;断桥的小路的另一头一直通到村头,村口的地方,有一间书塾,那里面有一个须发皆白的教书先生……
然后,他再也想不起其他的什么东西了。再使劲想的话,额头便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刺痛。他是个聪明的人,知道强求无益,便停住思索,深深呼了一口气。
不远处的凉亭,有几盏宫灯明明灭灭,在迷茫的夜色中犹为清晰。
呼延大公子忽然觉得奇怪,好奇心忽起,举步就朝凉亭处行去。
“大哥既然来了,怎么不上来喝一杯?”步阶上的亭子里,传出呼延二公子的声音。在桔黄的宫灯下,他举着犀角杯,朝台阶下的呼延大公子频频举杯。他的身边,侧立着一个小厮,正是茗砚。
呼延浩上到亭子里,见一身月牙白长袍的呼延廷玉又斟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而亭子四周,散着浓烈的酒香。
呼延浩脸色瞬时冷了下来,皱了一下浓眉。他的这个弟弟,伤势还没全好,居然在喝酒,不要命了?
“延玉。”他低声喝斥道,“不是说不许你喝酒的吗?怎么又喝上了?”他转头盯了旁边的茗砚一眼,“茗砚,我不是说了过,不让二公子喝酒的吗?你是怎么给我看住你家公子的”说到最后,语气中隐约有些怒意。
茗砚忙道:“大公子,你先别生气,二公子今天特别高兴,所以半夜起来非要闹着喝酒。所以小的……”
呼延浩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居然半夜三更闹着要喝酒?”
呼延廷玉拿过另一个犀角杯,斟满酒,递到大公子面前:“大哥,今天晚上什么也不要说,就让我们兄弟俩喝个痛快这杯酒,祝大哥出师大捷,活捉敌方主帅……”他忽地停了一下,深遂的眼眸里有一些别样的东西在闪烁,声音也有些飘忽,“如果真的能够活捉敌方主帅的话,那就太好了”
呼延浩没有听清二公子后面的话语,他看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再看看弟弟:“好,今天晚上就当你替我饯行,咱们兄弟俩今晚喝个痛快。”说罢,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夜凉如水,月华满地。兄弟俩并肩而立,静静地喝着酒。
呼延浩忽道:“廷玉,大哥求你一件事情。”
“哦?”呼延廷玉有些讶然,看向大哥,见他神色肃然,颇觉奇怪,不由停下手中的杯子,“大哥何须客气?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出来便是。”
呼延浩沉默了许久,才慢慢道:“二弟,你帮我去查一个人,这个人,叫做苏锦云。”
“苏锦云?”呼延二公子轻轻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过了一会才道,“是个很普通的名字,大哥你要查这个做甚?”他抬头望着呼延浩,忽地目光一闪,欣喜道,“难道大哥记起以前的事情了?”
呼延浩轻轻摇头,脸上现出些许忧郁的神色:“很多事情记不起来,只是这个名字对我来说,似乎熟悉的很,老在我的脑中晃来晃去。所以,我想,这个人,一定与我有着极大的渊源。”
“大哥请尽管放心。”呼延廷玉按着大公子的手,“大哥吩咐的事情,廷玉一定竭尽所能,替大哥办好此事。等大哥凯旋归来之日,便是真相大白之时。”
呼延浩笑笑,二弟说得有些夸张了。什么真相大白,这个名字只不过在他的脑际出现的频率太高了,高得他认为,这么重要的名字,能在他失忆的脑海中久久不肯离去,或许就是他的亲人也说不定。
最近一段时间,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感到自己的记忆在慢慢地恢复,尽管缓慢,但也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而他想找回亲人的心情,突然间就迫切了起来。
****
扬州城军校场上,军旗猎猎迎风飞舞,面面旗帜上都书写着两个大字:“呼延”。
咚咚……咚咚……咚咚……
点将台上锣鼓声声,响彻云霄。一袭银色战袍的呼延浩傲然而立,俯视着下面偌大的校场。校场上,大宋的精锐之师,军容整齐,威风凛凛。十万大军,却没有一丝凌乱。
养兵千日,用于一时。从这整肃的军容可以看出,太平多年,大宋丝毫在练兵上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未雨绸缪,一直是呼延老王爷的宗旨。
“高云龙出列。”点将台上传来呼延浩清晰的声音。他神情庄重严肃,没有任何表情。
“末将在。”应声而出的是一名年轻的将领,虎背熊腰,高大威猛。身子微微前倾,抱拳于胸,仰望着台上那个俊朗的身影,恭声听令。
“本帅命你为三军先锋,率精骑一万,日夜兼程赶往雁门关,援助雁门关城守,在大军抵达之前,死守城池,不让契丹一兵一卒越过雁门关。”说罢,从面前的案几上抽出一枚先锋将令,扔了下去。
高云龙上前几步,俯身拾起将令,朗声道:“末将领命”转身大步流星下去了。
“许业出列。”呼延浩再抽出一支将令。
“末将在。”下面站成两列的队伍里又走出一名领官。
“本帅命你为三军押粮官,率精骑五千。尔需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重要性,不得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
呼延浩的背后,有几张椅子,皇上坐于上首,呼延老王爷坐于下面,李得正侧立于皇上身边。
望着点将台下的千军万马,却寂静得连一丝杂音也没有发出,只有呼延浩清朗威严的声音在半空中回荡着。皇上的脸上,不由露出赞赏的笑容。
对于用人之道,他一向胸有成竹。这是即将开赴边关的十万精锐之师。此役,必将契丹寇军斩杀于雁门关外,以正大宋威名。
呼延浩点将完毕,侧转身,望向坐于上首的皇上。
皇上含笑而立,旁边站着的李得正迅速将一枚龙泉宝剑呈给皇上。
皇上脸上的笑意更深,凤目微转,望着面前英姿飒爽的呼延浩,目光中充满了期冀。他亲手将宝剑交到呼延浩手上:“这枚宝剑,是先皇留下来的,朕现在将它交于爱卿。见此宝剑,如朕亲临。正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朕现面赋予爱卿特权,许你便宜行事。”
“皇上,臣一定不辱使命,凯旋归来。”呼延浩心潮澎湃,双膝跪倒,恭敬地接过宝剑。
他明白皇上的苦心。将这枚先皇传下的宝剑交与他,意味着任何的阻扰,不管来自朝堂的,还是其他方面的,都将消遁于无形,这是皇上对他无比的信任。
然后是祭旗,震天的战鼓声中,大军开跋。呼延浩下了点将台,翻身上马,提了银枪,策马前行。白马银枪,在灿烂无边的阳光下,甚是耀眼,渐渐地,融入了潮水般涌动的大军之中。
“你说什么,茶花死了”闲庭信步的呼延二公子猛然收住脚步,手中执着的白玉杯倾斜了一下,剧烈晃动中,滚烫的茶水倾洒在他修长白净的手指上,他却没有任何感觉。
茗砚黯然地点点头:“公子,这事千真万确,庞府今天早上刚传出的消息。现在,庞府正在给茶花姑娘敛葬。”()
第一百零七章深不可测的皇上
“茶花。”呼延二公子神色黯然,手缓缓地垂下,白玉茶杯就从他手上骨溜溜滚落到地上。
茶花,那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他只见过她一次,就在庞公子的书房里,她看向他的眼神,有种坚决,有种安祥,还有一丝笑意。
他作势去抓她,她冲了过来,咬住他的手臂,却将一本小册子塞到了他的怀里。他知道她得手了,他还知道,她是皇上派来的,目的就是取到“百官述职”。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她早就有了赴死的心。
成就大事,难免有人要牺牲。呼延二公子没有想到,这样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就此隐没了,如昙花一现般,转眼便枯萎,只余下一抔黄土,掩埋了千古风流。
对于茶花,死是她唯的一归宿。她只不过是皇上的一枚棋子,而对于她的家人,皇上早就秘密派人安顿好。
呼延廷玉忽然觉得心扉有些冷。而他自己呢,对于皇上而言,会不会也不过是一枚棋子?一颗捍卫皇权,巩固江山的棋子?
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
“公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看着自家公子脸色有些发白,茗砚担忧地问道。
“没事。”呼延二公子摇了摇头。只一瞬间,他已经恢复了常态,神色自然,似乎刚才那个震惊的人另有其人,“我们去看看庞公子吧,这会子功夫,他也许正在伤心呢。”
茗砚狐疑地望望二公子,很快就到后院去牵了马车来。自军校场点兵之后,呼延老王爷和王妃推脱不掉皇上的盛情邀请,随了皇上上京去陪伴皇太后,有好一段日子不会回来。
这其中,最逍遥自在的当然要数呼延二公子。
坐上马车,呼延二公子对茗砚吩咐道:“茗砚,帮我去打听一个叫做苏锦云的人,不管天涯海角,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也要把这个人找出来。还有,”他顿了一下,眼睛微眯,有些凌厉的颜色,“你再帮我查一下,究竟是谁,在我爹面前告了我的状的?”
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生命的殒落,他深切感到生命的可贵。这世上,没有人能对他人的生命强取豪夺,任意处置。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的生命。
此刻,庞统庞公子正在呆呆地望着茶花的冰冷的遗体,半天里没有说一句话。旁边的仆役、丫头婆子立了一地,皆噤若寒蝉,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劝解一句。
上来劝解的人,稍有一句不合他的心意,都被他叫人拉了下去,打四十棍子,逐出府去。
茶花的遗体已经冰凉,神色安详,没有一丝痛苦的神色。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痕,只有颈脖处,一圈紫黑色的勒痕。听府里今天早上最早发现茶花的人讲,当时,这名仅有十四五岁的姑娘就悬在房梁之上,身子早已冰冷多时。而昨天夜里,庞公子正好出去赴宴,彻夜未归。
呼延二公子带着茗砚进来的时候,庞公子仍在神思恍惚中。走至近前,甚至可以听到他在喃喃自语:“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
呼延二公子想起昨天夜里,举杯狂欢之际,这个庞公子还说,过两天就纳这位叫做茶花的姑娘为妾,说起奶宵一刻值千金,还呵呵笑得挺开心的样子。看来,这位叫做茶花的姑娘让这个四处留情的花花大少上了心。
想到这,呼延二公子心中微微一凛。能摸透庞公子的秉性喜好,投其所好,然后要保证能够一击成功,让庞统对于这个小丫头一见倾心,这里面,皇上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去细细揣摩?
再说,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查探出“百官述职”这本书的严密收藏之处,再在极短的时间内制造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书来,这其中,又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换句话说,这其中,牺牲了多少无辜的人的性命?
再然后就是那个茶花姑娘了。能把一个普通的平民家的姑娘训练成偷梁换柱的高手,这又该付出多少心血?
呼延二公子觉得心头微凉,较之那些看不见的敌人,他觉得,近在眼前的皇上,更加的深不可测。
“茶花怎么会死的?”庞公子霍地站了起来,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指住旁边站着的一个大丫头,怒道:“苹儿,你是服侍茶花的,你说”
“庞兄,节哀顺变啊。”呼延二公子上前一步,微扶了庞公子的肩膀,低声劝道。他鲜有见到这个庞大少这么悲伤的样子,如此看来,庞统正沉浸在悲痛之中,全付心思都放在了茶花之死这件事上,暂时还未发现“百官述职”被偷换之事。
那位叫做苹儿的大丫头吓得“扑通”地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嚅嗫道:“奴婢不知……”
“你怎会不知”庞统怒极,一脚踹在苹儿的心口处,“我让你服侍茶花,你是怎么服侍的还有,那三尺白绫,是谁送过来的?”
苹儿被踹得翻倒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她惊恐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一个婆子,哭道:“奴婢,奴婢实在不知道……”
“你…”庞统还待抬脚再踹,呼延二公子忙拉住他,“庞兄,算了,何必拿一个丫头撒气?此事有待慢慢查问。”
庞统盯着苹儿,见她时不时偷偷瞄了一下旁边站着的一个婆子,脸上的神情十分惊恐。他瞬时顿悟,那个婆子是大奶奶房里的人,看来
福气安康第4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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