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比死更难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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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他的话,诸骁的前额抽搐了两下,面带黑线道:

“老兄,我是狼族,不是狮子。”

“我就是想你扮狮子给我看。”肃长琴才不理他,霸道的回了一句后,便直接把狮子头套在他的脑袋上。

夜色苍茫,路边没有半点灯火,只有一缕苍茫的清月洒在两人身上,像描画似的勾勒出那只气势汹汹的狮子头,刺疼的风吹过,呼啸扑朔,仿佛真有凶恶的狮妖要从天而降。

“那你看够了没有?”诸骁的声音从头套里传出,有点闷。

“还差点什么.....”肃长琴左看右看,低喃了一句,就又抓起一把黑土把诸骁的脸涂黑:“这下看起来更像了。”

他仔细端详着狼王,又捏了捏他强壮的手臂,哑声道:“再壮一点才好。”

诸骁听得有点无奈,他的人形虽然不粗犷强壮,但也是数一数二的精悍有力,这人竟然还不满意,他皱了皱眉,沉声道:

“琴天,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肃长琴把玩着狮子头的胡须,道:“今晚我们要演一出戏,这场戏的名字叫厉鬼冤魂索命。”

“厉鬼?哪里来的鬼?”

“你就是。”肃长琴挑起冷傲的眉眼答道,沉吟片刻,他又问:“狼君,你有没有想过,若你杀进广义府,当面质问那姓骆的为何背叛兄弟,他会认罪、说实话么?”

“这......”诸骁闻言,后又摇了摇头:“他不会。”

“所以我要你扮做朝克的样子,变成‘厉鬼’,逼他跪地求饶。”肃长琴双眸一沉,似笑非笑道。

“我要怎么做?”

“附耳过来。”肃长琴抬手环住狼王结实的肩背,凑近他咬耳朵:“我会让他比死更难受......”

天帝的嗓音沙沙的,带着轻盈馥郁的吐息,每说一个字,便好像有无数小钩子勾住了诸骁的毛孔和皮肉,麻痒酸胀,让他的心思全在怎么止住那股炙热的痒意上,连话的内容都险些记不得。

“等那姓骆的吓破胆时,你便告诉他,倘若.....不准备一百个童男童女......到时候,我说一句,你说一句,听清楚了么?”

见诸骁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肃长琴抬手在他胸口锤了两下。

“呃.....咳咳,嗯。”诸骁回过神,哑声应道。

“嗯什么?我说了什么?”肃长琴不满地抿唇。

“不管说什么,事事都听你的。”

得到诸骁的回答,肃长琴淡淡的哼了一声,便道:“行了.....快走吧。”

月黑风高,街巷里是伸手不见五指,而广义府却灯火通明,就连小桥流水的庭院里都点满了蜡烛,水流瀌瀌,只听卧房里传出了两人的对话声。

“大人,天色不早了,奴才伺候您更衣就寝。”

“嗯......大后日的寿宴筹备的如何?”

“回大人的话,请帖都发下去了。”

奴仆从骆琣生手里接过外衣,恭敬的回答道。

“好,你退下吧。”骆琣生换上亵衣,冲他摆了摆手,又坐倒在椅子里,仰视着头顶的光亮发怔。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掠过了一道影子,又消失不见。

起初骆琣生并未在意,他摆弄着桌上的茶杯,又摇头晃脑地阖上眼,似是准备在椅子上入睡。

这时,桌上的杯盏突然移动了一下。

“!谁?!”骆琣生顿时像惊弓之鸟般跳了起来,对着空气大叫道。

可四下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一声声诡谲的回音。

骆琣生下意识后退两步,额头上瞬间多出了细密的汗水。

看见他惊慌的样子,趴在屋檐上的肃长琴露出冷笑:“看来下贱脏事做多了,真的会有鬼来敲门。”

说着,他看向身边面无表情的男人,低声道:“狼君,该你上场了。”

天帝的话音刚落,诸骁就像暗夜中的寒箭从房顶一跃而下,与此同时,卧房的烛灯也像将死之人的鼻息般,呼哧两声熄灭了。

“谁!究竟是谁——?!快出来!出来——!”看见这情景,骆琣生顿时吓得头皮发麻、面色惨白。

“骆弟,好久不见。”

一片死寂中,房顶上突然飘下来一块儿猩红如血的布料,慢慢地盖在骆琣生的脸上,飞快地缠住他颤抖的脖颈,让他无法移动和呼吸。

“骆弟,怎么,这就怕了?”

此时,蛰伏在暗处的诸骁才缓缓开口,冰冷的询问道。

“你....你是,大,大哥?!”看到墙壁上的狮子头颅,骆琣生眼底顷刻布满了惊恐的血丝:“大哥饶命.....饶命.....”

诸骁盯着他,又模仿着朝克的语气问:“为何要背叛我,为何要在我死后骗取大家金丹?”

听见这句问话,骆琣生变了脸色,他拧着阴沉的五官,冷笑道:“你们是妖,当然不会懂,因为你们可以活,活多久都行!而我是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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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被人看扁、踩在脚下的卑贱之人,我要翻身.....!我要荣华富贵有什么错——”

听见这话,诸骁的心霎时凉了半截,他原以为骆生会辩解、会悔恨,可他却没想到,对方竟对兄弟的惨死无动于衷。

忆起那些和朝克相处,快意恩仇的日子,诸骁觉得满腹的火都涌到了喉咙,只想把眼前的小人抓到朝克的坟前,让他以死向大哥谢罪......于是狼王挪动脚步,缓缓走近骆琣生,眼底已冒出一缕红光。

“狼君,说好的,什么都要听我的,不许冲动。”屋顶上的肃长琴见状,立刻出声提醒道。

他的话就像一捧冷泉水,瞬间让诸骁清醒过来。

“琴天......”他张了张口,无声地叫道。

“说好了,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肃长琴拿起一块瓦片,放在手里敲碎,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骆琣生,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诸骁只得克制住心头的杀意,重复着他的话。

骆琣生肩膀一抖,咽了咽口水道:“什,什么?!”

“今夜是地府的还魂夜,骆弟,我是特意来带你走的——”肃长琴拉长语调,从屋顶丢下一块跳碎裂的瓦片,正中他的脑袋。

“不——!不.....!朝克,你都已经死了,就放过我!放过我吧.....你这个妖怪,甭想吓唬我,你已经死了,死了.....哈哈哈.....”血水自额头涌下,骆琣生疯狂地挣扎着,显然已被吓得神志不清,开始胡言乱语。

见时机成熟,肃长琴又压低声线道:“要我放你一条命可以,但在寿宴前,你要替我准备好一百个童男童女,要是做不到的话......”

“我便会撕开你的皮、剃掉你的骨!把你带进地狱里下油锅。

听着他阴戾歹毒的话,诸骁的神情有点复杂,上一次面对赶山人时,琴天的手段只让他感到毒辣和后怕,而这一次,他心中竟隐约有一种对对方的怜惜。

一个人究竟受过多少伤害,才会变得如此狠厉冷漠?

迟疑半晌,诸骁掐住骆琣生的脖子,重复道:“记住,要是我见不到一百个献祭的孩童,你就必死无疑。”

骆琣生早就惊的两眼泛白,哪敢说半个不字,只哆哆嗦嗦地点头:“大哥放心,小弟.....小弟定会让您安、安息的......!”

他刚说完,房梁上就坠落了大量的瓦片,把他砸的满地乱窜,几乎尿裤子。

看见他四处逃窜的衰样,肃长琴微微勾起唇角,冲狼王摆手:“走,快走.....!”

诸骁闻声便不再逗留,敏捷的跳上房檐,握住肃长琴的手腕,和他一同离开。

他们走后,卧房的红烛被重新点燃,烛光融融,若忽略掉地上的血和狼藉,一切就像未发生过似的,而骆琣生却像被抽走了魂儿,瘫倒在桌边。

“大人!大人您没事吧.....?!大人......?”

门外的奴仆揉了揉眼,隔着门询问道。

门里面久久没有回应,正当他要推门查看时,骆琣生突然道:“快——快去,把镇上所有孩童的花名册.....给,给我找来!”

“是。”

奴仆察觉到主子的语气有些怪,但不敢多言,便匆忙去找名册。

听他走远了,骆琣生惊惶地扶着桌边起身,口中仍念叨着求饶的话。

另一头,离开广义府后,诸骁和肃长琴跑的很快,两人的影子被弯刀月拉的很长,脸上是遏制不住的激动神采。

“哈哈哈......你是没瞧见他吓得那副蠢样,真的好好笑。”跑出镇子,走进树林里,肃长琴靠在树干旁,笑得冷傲又狡黠,眉峰中凝着一股睥睨天下的狂傲气焰:“狼君,我真的等不及了,想想我们在寿宴上让这个牲畜原形毕露,我就.....兴奋的要命。”

他大笑两声,随后便帮诸骁把狮子头取了下来。

狮头掉落后,狼王俊美疏朗的脸庞便显现在月光下。

“你又在给人下套。”听见他的话,诸骁温声道:“所以你让我忍耐,就是为了三日后在寿宴上揭发骆生的真面目?”

肃长琴明媚的双眸一动,冷笑道:“他是贪生怕死之人,为了活命,定会不择手段地找一百个孩童,到时候,我们便告诉那群蠢民,他们信奉的大善人,不过是披着人皮、会吃人的妖罢了。”

听了他一番话,诸骁有些心惊,他本打算揭穿骆生的罪行后,就把其带回狮子岭让樱姑他们处置,但他万万没想到,琴天的招数会如此阴险.....

“怎么,狼君对我的主意不满?”看他表情有异,肃长琴审视着他,嗤笑道:“不满也迟了,你方才已经把他吓得半死,没准儿他连夜就去凑人头了.....哈哈、”

想到刚刚诸骁吓人的模样,天帝又止不住笑了起来。

诸骁侧耳听着他喑哑的笑声,心底又传来那种被钩爪挠过的滋味。

默了默,他忽然揽过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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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琴的肩,沉声问:

“琴天,你知道我此刻在想什么吗?”

“什么.....?”肃长琴的金眸颤动,不解地望着他。

“我在想你笑起来是什么样子,我想我这双眼睛,能看见你的笑容。”诸骁收紧了手下的力道,面容严肃又认真。

他眼前分明蒙着黑色的布巾,但这一刻,肃长琴却觉得自己被他看的一丝不挂,连肌骨都赤裸裸地敞开,迎接着对方热切期盼的视线。

“别这样.....狼君,你,你喝多了。”天帝急忙推开狼王的手,红着脸转过身,抬手按住自己躁动的胸膛。

“我没喝多。”诸骁站在原地,认真道:“就算喝醉,也被你弄醒了。”

“胡说,我哪有能耐给你醒酒。”肃长琴抓住树干,险些把树皮扣下来。

诸骁自然而然的把手臂撑在树干上,贴近他轻声道:“琴天,我觉得你真的很聪明,你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聪明的。”

天帝的耳廓已经红了,凝望着诸骁刚毅的下颌,他转过头,沉声斥道:“是你太笨而已。”

笨到从来都看不见朕的心,更笨的是,如今还把眼睛弄瞎了.....彻底成了眼瞎心盲的笨白眼狼!愚蠢!

话虽这么说,可他的语气间却有傲慢和撒娇的意味。

听完他的话,诸骁低低一笑,语调很柔和:“我也不算太笨,最起码今晚我给你找了个安身之处,让你不用在深山老林里睡觉。”

“真的?”肃长琴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诸骁没有回答,而是拉住他的衣袖,把他带到河边的一间木屋里。

木屋不大不小,却算得上干净整洁,有一床一桌两椅,还有供人取暖的木柴,足够两个人暂时休息。

“这里是......”看到诸骁摸索着点燃柴火,肃长琴在床边坐了下来。

“是以往我在附近打猎时,狮子岭的兄弟们帮我盖的。”干柴点燃后,空气中弥漫着几点火星,倒映出诸骁的脸庞,停顿一下,他又道:“他们不想让我睡在野外,怕我被其他妖族偷袭、怕我在外吃苦受伤,就像人类一样,他们总是怕很多事......其实,对于一个狼妖来说,睡在哪里又有什么分别?”

火堆噼里啪啦的响着,让寒寂的夜更显辽阔深邃。

“他们很喜欢穿人的衣裳,学人走路、游玩和读书。”诸骁回想着狮子岭上的点滴,又低声问:“琴天,你觉得做人好,还是做妖好?”

肃长琴默然地望着他,随后答:“当然是做妖好,做人有甚好的,短短几十年,还要守着规矩活命。”

“呵.....连你都这么说。”听闻他的话,诸骁笑得有点苦涩:“这世间真是好笑,妖想变成人,人却想成仙,而仙又想做人,好像人人都是身不由己。”

“狼君,你还没听我把话说完。”肃长琴突然走上前,站在诸骁面前,用手抬起男人的下颌,细细端详着他。

他仿佛又变回了天宫里那个杀伐果决、傲然而立的帝王,他的眼神浮颤而濡湿,他看着诸骁,像在看一个最强壮、最令他魂不守舍的骑士。

“什么?”诸骁半跪在地上,仰头对着他,全然没有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对我而言,只要有所念之人相陪,做什么都好,哪怕是......”肃长琴瞥了一眼身边的火堆,看到有只灰蛾扇动着翅膀扑向火堆,转瞬就被烈火吞噬,他又淡然笑道:“哪怕是飞蛾扑火也好。”

对朕而言,只要你能看朕一眼,不论是做人、还是堕仙,亦或是坠入阿鼻地狱,朕也在所不惜.....!

诸骁的神色有点黯然,他发觉,他不仅钦慕琴天超乎常人的洒脱,还很妒忌将来能陪在对方身边的人,这让他十分矛盾,憋了半天,憋的胸腔都传来痛意时,他才握住肃长琴的手:“你的手这么冰,还是坐下来烤烤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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