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北抱臂从厚重的帐幔后走出来,望一眼殿外远去的一双人影,扬了扬眉:“女的流放至平塘,男的去平塘做个小官?太后确定这是惩罚?”
他收回视线,看向独自伫立于大殿中的人,不尤失望:“妖女,我真以为你会杀了她。”
梁婠笑着扫他一眼:“杀她是什么难事吗?”
淳于北一愣,笑着点头:“也对。”
随即目光又投向远处,皱了皱眉,半开玩笑半认真:“可我明明记得王将军是对你——”
他收住了口,也不再往下说。
且不说当日紫霄庵大火后,这位王将军是如何一路从晋邺追到周国,就是劫持她时,他眼中的紧张可不比已故的齐君少。
梁婠了然,转头对上他的视线,说得平静。
“当我们渴慕皓月的时候,时常会忘了,其实伴我们度过最多黑夜的,是触手可及的那一盏不起眼的明灯。
或许有时候,我们放不下的不是具体的谁,而是,过往的自己,和复刻不了的回忆。”
淳于北盯着眼前人,张了张嘴,很想借机问问她是不是将宇文玦放下了?
转而又摇头笑笑。
知道多了,没好处。
梁婠淡淡瞧他一眼,转身往案几跟前去:“还傻愣着做什么,叫你来可不是单看戏的。”
淳于北两手一摊手,甚是无辜:“太后,微臣不当值的时候还要帮您训练暗卫,现在多看一会儿,也不妨事吧?”
梁婠坐在案几前,挑眉看他:“你可是领两份俸禄的人,多做点不应该?”
淳于北惊讶:“两份?”
梁婠勾起嘴角,玩味笑笑:“据我所知,周君可不是吝啬之人。”
淳于北望着那凉凉的笑容,欲言又止,垂眸说得咬牙切齿:“妖女,我有时候真想一刀杀了你。”
梁婠揉揉太阳穴,懒得同他辩口舌:“你少啰嗦,王庭樾这件事算是了了,现在除了斛律启光,我还想同你说说几日后的冬狩。”
连着办了两次宫宴,众人兴致缺缺,南阳王见状,便提议去北苑冬狩。
正值秋冬交替时节,天气尚不算冷,亦是北苑围场山林一年之中景色最为怡人时。
南阳王提议时,梁婠很是委婉地拒绝。
且不说狩猎本就存在一定危险,单说他们几个,本就居心不良、各怀鬼胎,就是眼下在宫里待着,她都觉得防不胜防,生怕对高旸下手,更遑论去宫外狩猎。
谁知会不会生出什么意外?
然而朝堂上,除了斛律启光、周司徒等少数人明确反对外,大部分人异口同声地表示赞同。当然,还有几棵墙头草另说。
南阳王的有意之举,也让她愈加看清形势。
她心里也清楚,他们不可能一直躲在宫里。
何况,皇宫也并非牢不可破。
想来南阳王高浚这般提议,也是为了探一探她这个皇太后的虚实。
至于旁人,这白送的机会,自是求之不得。
既然如此,她便应承下来,提前做好部署。
一方面让夏侯照领着禁军提前排查围场,另一方面再让淳于北亲自护卫高旸。
饶是这般安排,她还是不放心。
淳于北见梁婠正色,也不再玩笑,压低了声音认真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好好的大将军,你说撤就撤了。”
梁婠抿抿唇,眨着一双水眸,十分真诚:“示弱。”
示弱?
淳于北望着她,嘴角抽了抽。
梁婠也不管他怪异的表情,轻轻点头:“我想着与其等他们被旁人剪除,还不如由我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