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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滁派出所。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刚毕业的实习女警礼貌的问面前的年轻人。

面前的少年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样子,穿着很简单的白色体恤,长相很温和,嘴里吊着一根棒棒糖,目测是草莓味的。

少年回答道:“我来自首。”

女警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少年咬碎口里的棒棒糖,把淡粉色的小棍扔进了垃圾桶。三下两下,咔咔嚼碎了,咽了下去。

“我叫温杭,来自首。七天前的晋和桥故意杀人案,凶手是我。”温杭微微笑了笑。

女警连忙摁响报警铃,刑警很快便来了,女警把温杭指给他们看。

他们粗暴的踹在了温杭腿弯处,用力掰过他的手腕,用银色的手铐把他白皙却带着伤疤的手腕铐在身后。

温杭非常老实的任他们动作。

突然行动造成了些许恐慌,不知谁的电棍通了电,点在了温杭脖颈处。

温杭身体软了下去。

他仿佛听到,小时候一些孩子的声音长大了,围在他身边,笑嘻嘻的说啊。

“强奸犯的儿子是杀人犯。”

“果真不是个好东西,活该。”

“罪有应得。”

温杭品味着嘴里残存的草莓味,笑了起来。

你们随便说,我听着呢。

温杭被押送到西滁市总公安局,正式成为第一嫌疑人。审讯持续了好几天,警察一直在来来回回询问几个问题。温杭不是在小监室里蹲着,就是被铐在审讯椅上接受盘问。

被这样对待无疑是疲惫且难熬的,但温杭一直耐心认真的重复回答,对罪行供认不讳。

“为什么要伤人?”

“我下班回去的路上。他喝多了,拿着刀威胁我,让我交出钱。我没同意,他就上来跟我厮打。打斗过程中我把刀夺了过来,当时我很愤怒,把刀刺进了他的心脏,还用石头砸了断他的双腿。”

“下手够狠的啊。”

“是。”

“给医院打电话的人是你?为什么要打电话?”

“我本来想跑的,不过都过了半个小时,他还有呼吸。就打120了。”

“那你为什么要自首?那天夜里后来下了很大的雨,也没有监控,根本留不下指纹和证据。也就是说,你如果不承认,没有人可以证明是你伤了人。”

“我后悔了。动手之后我就有点后悔,随后越来越愧疚,下手重了。”

“只是下手重了?”

“是。我认为只用刀刺他心脏就差不多了,当时冲动了。不过我名义上的父亲是个强奸犯,我不是什么好人不是很正常么。警察先生,您刚刚的话,听起来,他没死。”

“你刺偏了,他没死。医生说他双腿残疾,不能再行走了。”

“我不会被判死刑吗?”

“不会。怎么,听你语气很可惜?他的医药费你愿意出么?可以适当减刑。”

“愿意。我遗嘱上有写,银行卡里面的钱都可以给他的家人。”

“你为什么过了一个星期才来自首?”

“我怕死,要多思考几天。如果判死刑,写遗嘱也需要时间呢。”

“法医检查出来,被害人有阴茎勃起的迹象。”

“可能是喝多了吧?不知道。”

被害人是个光棍,平时好吃懒做,只有一个表兄弟。表弟一家人也不怎么愿意管他,收了温杭的钱,交给医院,连律师都没请。

温杭是自首,最开始像是奔着死刑去的,也没有请律师的想法。

最终尽管案子有些许疑点,但又好像明朗的很。鉴于认罪态度良好,温杭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先安排进看守所接受一个月劳教,再分配进监狱服刑。

温杭确实早就准备坐牢,自首时就带了两三套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不过说到底也是第一次进监狱,方落没有经验。他用惯的洗漱用品,喜欢的草莓硬糖等等都不被允许带进去,被看守所的警察扣下了,又给他换了暂时的监服,分配了简陋了的日常用品,比如那种很软的塑料做的,完全不好用的牙刷。

看守所不像监狱,倒像是一个大型仓库,很多囚犯被安排在一个屋子里。这里早上五点起床号,晚上十点熄灯,严格的管理,法律法规的背诵,还有令人精疲力尽的劳动。

温杭就在其中。他有时驻足,环顾四周的人们,他们穿着监服,步履蹒跚。透过他们空洞的眼睛,可以读出或多或少的后悔,绝望,以及麻木。

在这样的氛围里,温杭倒是适应良好,甚至每天晚上都有些期待呼吸第二天充满绝望的空气。他读过的书清醒地告诉他,这样的心态是不健康的。可偶然夜里醒来,他把磨得锋利的指甲划在喉咙处,用极大的力气,留下一条血痕时,却又舒适得想笑出声。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把各种邪恶的灵魂包裹上合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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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标准的外壳,但若想彻底的改变他们,则需要更森严的牢狱来进行惩罚和洗礼。

与温杭一同进看守所的有十几个人,在一个晴朗的早晨,被扣上押运车。车不大,除了司机和后座的警察,每辆车只能装下两个罪犯,最后温杭落了单,正被狱警推嚷着上最后车,只听所里传来一声吆喝:“诶,小刘,等等,先别开车。”

温杭见过那个中年人两次,是看守所的所长。

温杭视线看过去。

所长旁边跟了一个青年,大概二十六七,鼻梁高挑,眉毛黑而有型,肤色虽然不黑,但也不算白,像是经常被太阳晒。身形修长,有种松柏的挺拔气质——看得出来也是警察那类人,而且比看守所的警察更挺拔。

右臂上缠了绷带,不知道受了什么伤。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侧脸微微发光,温杭看的入了神,旁边狱警说些什么,他也没听见。

然后他被一警棍打在了膝窝出,跪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狱警正要再打,被所长制止了,当然警察不会为穷凶极恶的罪犯说话,只是有事要说:“小刘,这位是宋栉风,正要去西滁监狱任狱警,这个地方不好打车,你送他一程。”

“行,正好有地方,就是委屈这位同事了。”狱警的态度好得不得了。

“谢谢所长,给你添麻烦了。”

不带侵略性的声音却像潮水一样冲上温杭的心尖,温杭抬头,正对上宋栉风的眼睛。

他好像没认出来自己。

温杭也不介意自己跪在地上的狼狈模样,冲宋栉风轻轻笑了一下。笑容有点乖,温杭自从小学六年级之后就没这么笑过了。

宋栉风确实不记得温杭了,只礼貌的回了一个笑容。随后温杭被狱警扯上车,他只皱了皱眉,也并未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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