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海市。
临海的一座小木屋。
姜予安已经在这漏风的地方硬生生坐了一晚上。
中途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段时间,实在是撑不住,这大半夜的,即便是被绑着,也架不住一直这样坐着。
但说是睡过去,实际上也存在意识的,毕竟漏风的木屋在夜里实在太冷,哪怕是困到几乎昏迷,还是会被冻得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姜予安只能庆幸自己所处的地理位置还算偏南,不至于正值大好岁月在夜里被活活冻死。
她被蒙着眼,手臂因为被反绑着早已经麻木,双脚也冻得有点失去知觉,只能感谢那两位绑匪并没有把她捆得太紧,还能在适当的范围内活动一下脚腕,让自己感觉尚在人间。
姜予安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起初她还有闲心数一数海浪拍打的次数,到后面困得不行,再逼迫自己清醒过来已经只会发呆,只祈祷尽快来个人吧,也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和她讲两句话都行。
海面上的新一轮日光升起的时候,姜予安这才意识到已经一夜过去。
倒也不是蒙着她双眼的布料被人扯走,只不过这块布料子不太大,透光很严重,她可以感受到天亮了。
且屋外传来的鸟鸣声也与夜里的蛙鸣虫叫声是不一样的,雀跃很多。
但姜予安的心却依旧沉着。
一整晚过去,她还活着,但没有人来找她。
总不能真的想把她活活饿死在这里吧。
也不知道这地方是哪里。
她百无聊赖想着,想过很多事情。
她还没来得及写一封遗书,给自己刚找回不久的家人;
她想告诉他们,虽然记忆里相处的画面不多,但她觉得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家人。
她很爱他们。
她还想和傅聿城说一声再见,在死亡慢慢降临的时候,那些争执似乎早已经失去意义。
尊重、爱、羞辱、欺瞒……那些充斥着各种意义的词语,在她经过一整夜不得动弹的寒冷时,早已经被抛之脑后。
还有傅北行,对于这个被她兄长各种排挤的‘前夫’,她虽然记忆里早已经没有对他的任何埋怨与爱意,但这段时日的相处,以及她工作上的帮助,她还是想亲口和人说一声谢谢。
无论从前恩恩怨怨,在临死之前总想着一笔勾销。
她想了很多很多……
甚至还想过自己的钱财怎么分配。
一部分还给爱着她的家人,另一部分捐出去做公益。
想到最后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就这样默认自己的死亡了吗?
她仰起头,感受到清晨的阳光洒在自己脸上,感受到徐徐的暖意,终于将她整个人的麻木从夜里拖拽出来。
而后恍惚间察觉自己挺像个傻子的。
她才不会……就这样死去呢。
即便是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从这里滚出去,她想,只要想办法的话,总有办法逃出去的。
姜予安正在思考着还没有相对优雅的办法,比如先把捆住她双手的链子弄掉,再不济先把脚上的两个给拨开也成。
蒙在她眼睛上的布光线越来越透亮,鸟鸣声继而被蝉鸣的嘈杂声取代的时候,姜予安似乎听到有人的脚步声慢慢走过来。
她怕自己听错了,没急着试探,而是屏住呼吸又静默地听了一会儿。
脚步声越来越近,且似乎不止一个人。
最后停止。
安静得仿佛是她的错觉,幻梦醒过来耳畔依旧是那些自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