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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梅再一次回到车里已经是晨光熹微,天边泛起一线霞光。停在驿馆外的马车门紧闭,车外两个军卫抱拳靠在车轴上,见着他来急忙将眼神撇开,像是在畏惧着什么。
他默不作声地将车门推开一个小缝,看到略显昏暗的车内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盯着自己,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惊慌。见着他来,那人像是松了口气,将裹在身上的毯子扯下。只见他周身衣服完好无损,只颈边领口皆是褶皱,修长的脖颈又破了皮,红肿不堪。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钻进马车将车门关好,对着爬过来想看看他脸颊上伤口的林微做了个口型:“别过来。”林微愣了愣,看到阿梅严肃的目光,又缩回马车角。
阿梅看着林微畏缩地模样,在心中摇了摇头。又见着他现下周身舒展,全无方才独自在车中蜷缩成一团、毫无安全感的样子,又有些不是滋味。
林微瞅着阿梅不让他过去,也不说话,便伴着透进车内的一丝微光看了看阿梅那比春花还要娇艳的脸。只见那原本白皙透亮的脸颊现下端端的印着五道红肿的指印,有一道破了皮的已经结痂,挂在原本细腻如羊脂的脸上,显得阿梅格外凄惨。
他有些不忍,悉悉索索的开始往桌几下面摸,想找已经见了底的药粉,却又听阿梅轻咳,朝着他摇了摇头。
沉默在车内蔓延。因着昨日雨下了一天,现今已经放晴了,伴着鸟叫虫鸣,车内光线渐渐亮起来,外头也慢慢响起了人声。
林微听着外头的声响,心道预计又要上路了。却又发现不知怎得,外面交谈声戛然而止,只剩那喜鹊欢快的高歌。马车门被人轻轻敲了敲,然后推开。
只见一个翩翩公子立在马车前,黑玉般的长发由一根琉璃簪束于脑后,春日里温热的晨光照在修长轻盈的人身上,印的那张脸美若白瓷。晨光中泛着点点霞光的墨蓝色长袍熨帖下垂,三只仙鹤展翅,争欲齐飞。
“阿梅,过来。”周文嘴角带着温暖和善的笑容,手里攥着个羊脂玉瓶,朝着车内挥了挥手。
阿梅见状,膝行而去,低头垂眸跪坐在车前。原本围在车旁的几个军卫此刻都不见了踪影,十步以内,除了呆愣地缩在车内的林微,连一个活物都没有。就连那不停叽叽喳喳的喜鹊也哑了声。
“瞧你,肿的这么厉害,也不知道自己带点药过来么?”周文轻笑着说,像是在说什么私房体己话。
阿梅乖巧的双手接过那个小玉瓶,微微笑着说:“谢主子恩典。”
周文伸出食指,轻轻点在阿梅脸颊上,冰冰凉凉如同寒玉般的手指舒缓了脸上热辣辣的温度,让阿梅没忍住又向前倾了倾。
周文满意的收回手,笑道:“快去上药吧,别留疤,不好看。”又瞅了眼直勾勾盯着他看的林微,温和的说道:“那脖颈是怎么回事?也擦点药吧。”
林微看着门口这位只听过名字的兑字门家主,抱着毯子犹疑着点了点头。周文也不在意,收回目光帮着跪在门口的阿梅系好领口的盘扣,用柔的出水的声音说:“估计晚上能到燕都,你好好休息,明日随我一起去六仪堂。”
阿梅跪伏在地,微笑着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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