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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不知何时下了雨,噼里啪啦的打在树枝上,田路泥泞湿滑,白淳走在前面,白宙亦步亦趋紧跟着,鞋子里进了水,泡着红肿溃烂的伤口,白宙咬着嘴唇,试图让痛意消散。等到了马路,白淳接过白宙手中的包,柔声道,“雨大了,回去吧。”
“哥哥…”
“哥哥走啦,你好好加油,争取考到滨海来。”
白宙眼眶里的泪在打转,听到这话他忍不住低头用衣袖擦干眼泪,地面上有很多雨花在盛开,却没有一朵能送给白淳。
白宙收起伞钻到白淳伞下,他紧紧搂着白淳,像溺水之人抓住一块浮木。
“我会考上和哥哥一样的学校。”
白宙认真道,他的确有这样的资本,高中三年,白宙的排名从没有跌出年级前五。
“好,哥哥等着你来滨海。”
风雨渐渐大了,白淳走得很慢,但他一直没有回头。
白宙还站在那,仿佛成为了一座雕塑,他遥望着白淳走过的路,视线里除了茫茫大雨什么也看不见。
很久之后,白淳还是常常梦到这一天。
梦到自己带着白宙一起走,乌云散开,金黄的阳光铺满大地。
蒋舸把房退了,在酒店门口等他,他撑着把伞站在台阶上,身姿修长,老远就看见了提着行李箱的白淳。
“怎么了?”
蒋舸敏锐的捕捉到白淳眼底的留恋,只以为他是不舍得白宙,当即把人纳到自己伞下,摸了摸头。
“走吧。”
两人坐的火车,一路上白淳很少讲话,只侧头看着外面的风景,蒋舸察觉到他的心情,从包里掏了个眼罩给他,“眯会,等到站了我喊你。”
“好。”
白淳没有拒绝,很多时候,伤心和喜悦都太容易从眼睛里流露出来,他需要这样一个遮掩物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和脆弱。
可他还是想再靠近这个人一点点,白淳歪着头靠在了蒋舸的肩上。眼睛看不见了,耳朵便格外灵敏,他听见火车驶过车轨的轧声,以及车厢内四起的琐碎,还有身边这个人的心跳声。
“蒋舸…”白淳低喃,蒋舸以为他要说什么,半天只听见他清浅绵长的呼吸声,刚刚好像一场梦语,蒋舸垂着眼,握紧了他的手,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白淳想问的话止于唇口。现在就很好了,人不能太贪心,太贪心只会什么都得不到,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现在已经很好了。
白淳戴上眼罩没多久后竟真的睡了过去,只是睡得不太安稳,睡眠很浅,他一边觉得自己是睡着的,一边又似乎听见了车厢内的吵嚷声。
男人粗着嗓子在打电话,女人闲扯家常,还有小孩尖利的哭叫声,周边只有蒋舸身边是沉静的,仿佛一团温和包容的水。
“嗡——”
手机的震动让白淳蒙蒙的有了意识,但没等他有所动作,蒋舸已经把电话接通了。
白淳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道男声,铿锵有力,说话不容置疑,带着高位者的姿态。
“你现在在哪?”
蒋舸似乎怕吵到他,说话十分简短,“马上到滨海。”
“顾家的姑娘来家里了,你明天回来一趟。”
后面对方说了什么白淳一概不知,有个小孩子摔倒了,尖利的哭叫声几乎要刺破白淳的耳膜,除了小孩无休止哭闹和女人的抱怨,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蒋舸匆匆说了句好,就把电话挂断了。
他侧头去看白淳,发现人还在睡,眼罩下方只露出白淳小半的鼻子和丰润水红的嘴巴。
火车轰隆的驶向另一条车轨,窗外从阴绵的冷雨变成了满目的苍绿,人生就是这样,前路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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