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在巡拉,夏天的尾巴总是会拉的很长。在国内的这个时候,一般都已经穿了秋衣,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依然炎热难当。凡宸被关在十人的房间里,正双手抱着头,浑身发抖,神情绝望。
就在刚刚,他遭受了一场毒打——不止他一个,在这个小房间里的其他几人,也是衣衫褴褛,浑身血迹。有的正在低声哀嚎;有的疼得左右打滚;有的一动不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不知道是死是活。
国内的国庆狂欢早已过去,刚定兵的也陆续输送进部队里,一切都进行的井然有序,但偏偏就遗漏了凡宸和钟岩这两个新兵蛋子。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照射在几具行尸走肉上,更显得犹如地狱一般。房门的锁突兀响起,凡宸的眼神隐于黑暗之中,认命等着下一场毒打的到来。
可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有人架起他的胳膊,只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丢在他的身旁。来人把男人丢下,看也不看屋内众人一眼,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病毒似的,很快便离开了。
门锁一落,房间里又变成了地狱。身旁熟悉的呻吟声传来,凡宸身体狠狠一颤,挪动着疼痛的手臂,扶住了倒在他身旁的钟岩。
其实在这之前,钟岩被带了出去,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凡宸想过很多个可能性,甚至想着钟岩已经死了,可万幸的是,钟岩活着回来了。
“阿岩,你能不能撑得住?”
钟岩一言不发,他想推开凡宸的手,却没有任何力气。
“我知道你怨我,但这是底线,我们决不能碰。”
这句话彻底激发了钟岩的怒气,他忽然有了气力,猛地推开凡宸的手,尖声叫道:“底线!我去你妈的底线!我现在快要死了!被你搞死了!人死了什么都没了,难道底线就能让你活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凡宸被推得一个重心不稳,朝地上倒去。他愣愣看着面前的地板,再也听不进去任何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倏地被打开,他恍惚听到有几个人进来的声音。他们似乎在一个个挑选没死的人,要是还有着气,就会问道:“知道错没有?”
如果还有硬骨头,便继续用电击棒将其击晕。要是有人说:“我错了,让我出去”等类似的话,便满意点点头,再将人拖出去。
在即将问到钟岩时,却被钟岩一阵抢白:“我错了!放我出去!我什么都可以做!”
来人立即哄然大笑,其中一人走上前来,抓的却是凡宸的头发,迫使他抬头看着他们,“你的好兄弟已经迈开了第一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他这样懂事?说实话,在哪里当兵不是当兵?在这里,你依然可以使用枪支,遇上敌人还可以朝他开枪,你甚至可以当上兵王,看谁不爽就给他身体搞个窟窿。自由度这么高,岂不比在你们那边当兵快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另外一个人也附和:“哈哈哈哈哈哈,武哥,你说的在理。我们这里终于来了个新兵蛋子,我们不调教调教他,他都不会长记性。”
满堂乖张的大笑中,凡宸的头更加低了。这段时间里,他不知道经受过多少次的嘲笑与贬低,从一开始的怨愤到现在的麻木,他要多少次的毒打才能换来如今的安静。从天堂掉入地狱,要是再想回到天堂,简直难如登天。
从小就有人说他性子犟,认定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可他如今自身难保,只要没有悔意,等待自己的只能是被生生打死的下场,他有时候也在恍惚想着,他坚持的这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难道就像是钟岩那般活着,没有底线,没有尊严的换来一线生机,是否比这样活着还要值得?
他被他们踩在地上,不断地痛苦呻吟。可比起身上的痛苦,内心才是不断地遭受着煎熬。这种一眼看不到头的日子,他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从一开始的无所适从,疯了一般地想逃跑出去,到每天被打个半死,民房周围那密密麻麻的电网,阻挡了他跑出去的路,他只能每天看着窗外的日升月落,计算着日子,忍受着周遭、甚至是钟岩的冷嘲热讽,期盼能被救出去的那一天。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在何方,但突然有一天,他原本想去当兵的想法被透露之后,他所遭受的就是无穷无尽的嘲讽侮辱。这里的人以取笑他为乐,在这暗黑的天地里,辱骂他似乎成了每日必进行的日常之一,就连偶尔出现的老板经理,也会对他多看几眼。
他只知道这片区域都是一位姓刘的经理管着,他不定时过来,抽两根烟看两份报表就走,如果有现金,走时还会带只行李箱离开。他对手下是这么说的:最近老板儿子要回来了,将要接管生意,老板迷信,不想见到血,尽量别死人,要是真死了,就拿去丢四海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四海河是这一带最大的河,对岸就是中国。河中杂草丛生,相传有大蟒出没,但依然挡不住一些人以身涉险,横穿偷渡过河。一条本该是壮丽的母亲河,养育着两岸的人们,却因为一些人的行为而看起来阴森可怖。在漫漫的岁月长河中,河底长年累月堆积着各种尸体,一年又一年冲刷着某些人的滔天罪证,有些人逍遥法外,有些人只囿于河底的那一方黑暗的小天地,死不瞑目。
凡宸不知道自己的归宿是否会在四海河,但钟岩的倒戈还是让他心中痛了一把。
可他无能为力。如钟岩所说,他们已经自身难保,他无权左右别人的想法。是啊,谁不想拼尽全力的活下去?谁想过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钟岩说得对,固守本心,难道就能换来一命?
他性子倔,骨头硬,虽然心中早已有动摇的想法,但还是半死不活的坚持了半个月。
这期间他也有被拉出去干体力活的时候。
他被戴着黑色头套,乘坐大巴车来到了一座山下,耳边充盈着敲打石头的声音,他被摘下头套时,才看清面前原来是一座矿场,开采运输,交易买卖,门庭若市。
他被分配到一座小山下挖矿。中间他听周围工人交流得知:这里的工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因为犯了事被抓来当免费劳动力的;一种是当地其他村庄的村民,会有工钱拿,但少得可怜。这里名义上是张家的产业,但实际上却是违法开采和营业,张家和政府官员打好了关系,当官的一边收着钱,一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才有这么一套完整的产业链浮现出来。
凡宸干了一天的活回来后就开始发高烧,他身上的伤一直没有好透,今天又劳累了一天,身体透支的厉害。在这种地方,生了病那是真的听天由命,没有人怜惜你,没有人在乎你。在恍惚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父亲和弟弟的脸。他心中狠狠一痛,同时更涌出了强烈地不甘心。
此时此刻,他应该在新兵营里接受高强度的训练,而不是像古代的奴隶一样,永远被人牵着鼻子走,生死不由人。是他活该错信了人,钟岩在一次又一次暴露本性后还义无反顾的相信他?还是自己实在太过于愚蠢,为了这么一个人,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前途?
他既没有赌博,也没有借高利贷,可他被抓,被殴打,却也是实实在在参与了的。他与整件事都没有关系,是他受了钟岩的累被连带至此,他一直劝说钟岩坚守本心,可钟岩却说是自己拖累了他,要不是他,现在他们本不应该过着如此痛苦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