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伤的可是右腿膝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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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妍平日里再古灵精怪,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遇到这种事情吓得六神无主,“呜呜呜”地哭了好一会儿,抹了抹眼泪又赶紧跑过来扶着在躺椅上挣扎的阿公。

高龄孕夫觉得胯骨那里又酸又麻又涨,难受得止不住哼哼,双手都抱着硬得吓人的胎腹缓缓摩挲。

文烟游还想把两条腿颤巍巍地合上,可是入盆的胎儿让他根本合不拢腿,一合就觉得入了盆的胎头被他挤得又往上滑,疼得孕身又是狠狠一哆嗦。

大肚子沉沉地压在文烟游腰腹上,他像个仰面的乌龟一样,喘息粗重,怎么也爬不起来。

他身子重,先前又被沈星竹补得太好,浑身都胖乎乎肉嘟嘟的,小姑娘来拉他的时候,不仅没拉得起来,自己都差点扑到他的肚子上。

于是文烟游只能把一直托着肚子的一只手撑在躺椅上,另一只肉手被妍妍拽着,眼看着小姑娘使出了吃奶的劲,两只白白嫩嫩的小手都紧紧拽着他的,小小的身子使劲往后仰倒,小脚都在地上踩出了一个小土坑,文烟游心里内疚极了。

也顾不得这个姿势陡然起身会压迫到沉重坚硬的胎腹,“呼——呃——”憋得白净肉脸蛋也涨得通红,才“呼哧呼哧”抱着大肚坐在躺椅边上直喘粗气,“呃——嗯、呼呼呼......”

“阿公.....你还好吗?呜呜.......”

文烟游伸手轻轻摸了摸妍妍的头发,小姑娘仰着小脸紧张地看他,乌亮的大眼睛里晃动着清泠泠的泪水,软乎乎的小身子紧紧贴着他,恰好那紧贴的胎腹又是一个剧烈的蠕动和紧缩,她眼里的担忧和恐惧就更浓了。

坚持住.....坚持住......

文烟游在心里对自己说,他已经没护好女儿了,他的小外孙女,是因为他从小就没了家,他不能让她在这么小的年纪,就亲眼见证一次死亡。

“没事.......阿公就是......呼呼......累了......休息一下......嗯、呃——”

文烟游看不见自己脸色雪白,干涸的嘴唇都没有血色,看起来苍白孱弱得吓人,他甚至控制不住放在妍妍头上那只手的颤抖,还在努力弯出一个微笑,

“妍妍累吗?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不累!妍妍不累!妍妍陪阿公把小宝宝生下来!”

一老一少颤巍巍地在小院里慢慢走着,小孩子的个头才到高龄孕夫的腰部,一只手伸到孕夫沉重的大腹底部小心托着,另一只小手则在孕夫后腰像模像样地护着。

“小宝宝好大好重呀......”从这个视角看过去,阿公挺着的大肚子都比妍妍的脑袋大啦,那小宝宝得有多大呀,阿公生起来好辛苦呀!

而且还像个大水袋,走起路来阿公的孕肚一晃荡一晃悠的,还总是一坠一坠的往下沉,妍妍都快托不动了,真叫人担心!

小姑娘嘀嘀咕咕的,“宝宝你乖一点!快点下来呀!你要是欺负阿公的话,你的大爹爹回来,你就惨啦!”

文烟游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热汗,轻薄的内衫早就湿透了,冰冰凉凉地贴在身上,他被冻得一哆嗦,脚下原本凌乱的小碎步顿时变得更加跌跌撞撞起来。

一冲一冲地往前扑,走得七拐八扭的,小小的妍妍差点跟不上他的脚步,急得跳脚,“阿公慢点!慢点!前面有小石头!要摔跤的!”

文烟游好不容易停下自己不受控制的步伐,两只手都撑在后腰,仰着汗水淋漓亮晶晶的脖子,把突然又硬起来的大肚子颤抖着往前挺,五官都疼得皱起来,“呃——啊——啊啊——哈啊——”

“阿公不痛,不痛不痛不痛~妍妍给你揉揉,不哭不哭了。”

这傻孩子,还以为他是疼哭了,一阵阵蠕动紧缩的临产胎腹上传来小孩子轻柔的抚摸,文烟游心里对自己懂事的小外孙女心疼得不行,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性泪水。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他其实已经记不清楚,五年多前挺着三胎大肚,被接连虐生下三个畸形胎儿,到底有多痛苦了,只是想起来就觉得,心脏跳得厉害,太阳穴一阵阵的发紧。

恍恍惚惚的,文烟游咬着嘴唇顺着宫缩的强劲力道拼命地向上挺高肚腹,叉开双腿,发出艰涩难听的哭吼,想到会吓到自己的宝贝小外孙女,又把那痛到打颤的哭吟压回喉咙里,呜呜咽咽的更显悲怆。

又急急喘了几口气,文烟游努力平复胸口急促的起伏,双手都扶在臃肿的腰腹两侧,胖乎乎的肉手在衣衫上蹭出一道道湿乎乎的水迹,又突然碰到另一只因为紧张出了许多汗的小手。

孕夫低头看去,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吃力地笑了笑,刚刚那一阵格外凶猛的宫缩暂时缓和下来了,他也可以稍微缓口气。

看出来妍妍的害怕,文烟游努力找个话题转移小姑娘的注意力,“乖乖.....别害怕......阿公不会有事的......就是小宝宝下来得......呼呼......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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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公没事的.......阿公还要带你......唔呃——去......去找娘亲呢......”

“妍妍想娘亲吗.......想不想......跟阿公一起去找娘亲?”

手心里的那只小手果然不像之前那么紧绷了,软乎乎的被文烟游握在手心,这回轮到孕夫自己紧张了,他是知道的,那位阿婶照顾妍妍格外精心,是真的将他的小外孙女视若亲生,那妍妍......还愿意去认完全没有记忆的亲娘吗?

小姑娘想了想,仰着脑袋认真地回答,“妍妍肯定会去找娘亲的!嗯......但是不是现在。妍妍想长大后再去找娘亲。竹老师跟妍妍讲过很多娘亲的故事,还说妍妍和娘亲长得很像,所以阿公第一次见到妍妍,还以为是娘亲呢!”

妍妍的语气欢快活泼了很多,眉飞色舞,“到时候,就算娘亲不记得有过妍妍这个女儿,看到我的脸,肯定也会想起来的!妍妍好像早点见到娘亲呀~不过呢,竹老师还说,现在有坏人在追杀娘亲和妍妍,所以妍妍现在不能去给娘亲添麻烦!”

她稚嫩的小脸上出现了有点困惑的神情,“那个词叫什么呢......竹老师跟妍妍说过的,就是什么事情都要等有把握的时候再去做!没有把握的话还不如干脆不做!啊对!叫胜券在握!”

文烟游认真地听着,他趁着小外孙女唧唧呱呱高兴地说着的时候,牵着她的小手,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硕大下坠的胎腹,不动声色地慢慢挪回到躺椅的位置。

恰好听到这句话,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个冷笑。

胜券在握?

那他呢?他对于沈星竹来说,也是胜券在握的吗?

被铺设得格外柔暖舒适的躺椅对临产在即格外疲惫的孕夫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文烟游正准备撑着自己打颤个不停的腿坐下来好好歇一会儿,可是摸了摸虽然下坠可是形状依旧圆润的孕肚,他咬了咬牙,忍着胯骨间越来越难忍的涨痛,还是哆哆嗦嗦岔着两条腿,鸭子似的,一摇一摆地缓缓磨蹭到平日里乘凉的大树下。

两只手都扶着粗粝的树干,双腿左右岔开,摇摇晃晃地撑着沉重的身子,也顾不得腿一张开之后,沉重的大腹顿时往下狠狠一坠!

“呃——呃——嗯——唔呃——哈啊——”

文烟游突然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要生了。

在他肚子里呆了八个多月的这个孩子,真的快要出来了。

这个认知让他又是欢喜又是害怕,还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让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期待这个小生命的出世。

可是没有时间再去思考这些了,文烟游甚至来不及对妍妍说一声,就把脑袋埋在撑在树干上的两手臂之间,浑身颤抖,双眼潮热,眼泪一个劲儿往外涌,“呃——呃——”地往下使劲。

沉重的大腹坠得他后腰酸软,尾椎骨几乎酸麻得失去了知觉,屁股稍微往上撅起一点就“咔哒咔哒”直响。绵延成片的宫缩不讲道理,来得又急又快,铺天盖地,文烟游耳边阵阵轰鸣,除了他自己沉重如擂鼓的心跳声,什么也听不见。

他撑不住了,抬起一张泪痕纵横的脸,汗水也从鬓角一缕缕流下,痛极了,也委屈极了。

沈星竹......他怎么还不回来......

他后悔了,他不该为了试探什么,把他支走的.....他不行了......真的撑不住了......

文烟游感觉到眼前一阵阵晕眩,一片黑雾之间金星弥漫,他甚至觉得眼前这棵粗壮的大树都在旋转,“不要......不要......”

孕夫害怕地低弱呻吟着,处于强劲宫缩中的孕肚痛得快要爆炸了,又硬又沉的一个滚烫的大肉球拼命往他狭窄的产道里钻,没有尽头的疼痛折磨得文烟游快要发疯。

他已经顾不上双手撑着树干,顺着宫缩的频率往下使劲,而且把自己湿乎乎的额头全部抵在粗糙的树干上,也不管白嫩的皮肤很快被抹上了砂土,磨出了血痕。

妍妍在哭,文烟游听到了,他还能感觉到受了惊吓的小姑娘,一边放声大哭,一边小心翼翼地拽着他的衣角,可是他顾不上了。

文烟游两手都捧在大肚两侧,在又一轮愈发凶猛的宫缩到来之前,憋得脸色涨红,嘴唇都咬出血痕,“嗬啊啊啊啊啊——”凄厉大吼一声,双手顺着高耸的浑圆狠狠往下推去!

“阿公!阿公!阿公!!!”

文烟游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他以为自己能坚持着站在原地,可现实是,那一瞬间,喧嚣的耳鸣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声音尖锐,高昂,等渐渐散去的时候,他痛苦地皱了皱眉头,听到了妍妍接踵而至的格外凄厉的哭声。

“没事.....没事......啊!啊啊啊!肚子.....好疼!呃——呃!!妍妍.....转过去.....别看......别看......呜呜呃......乖孩子.....别看.......”

文烟游刚想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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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坏了的小外孙女,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肚子里爆发出来的剧痛。

他这才发现那棵树茂密的树冠离自己那么远,远得和天上的云朵一样,而只到他腰那么高的妍妍,灵气秀美的小脸蛋上糊满了泪水,哭哭啼啼地给他轻轻推着肚子。

“呃......嗯......”

每一次推腹,都会引起一阵格外钝的酸痛,好像宫口被一个圆润的硬物在缓缓钻凿,让他又疼,又想扒着肚子狠狠地挠,好消解那种从里而外的麻痒。

腿根子颤抖得厉害,文烟游忽然想起来,倒地的那一瞬,从右腿膝盖传来的奇怪的尖锐刺痛。

这疼痛来得太蹊跷。

当时他是因为产痛发作得太厉害,自己推了孕肚,又狠狠加了一把火,才引起的心口剧痛,一时喘不上来气,因为缺氧眼前发黑,才突然往后仰去的。

可是当时他明明是向后下意识迈了一步,若不是那突然发作的膝盖剧痛,他不会挺着肚子向后狠狠摔在地上。

文烟游抱着肚子痛苦地低喘着,喉咙已经像个破风箱,呼噜噜的还隐约有些痰音。

他努力集中注意力,腿间湿漉漉的感觉,还有汩汩流动的水声,都明明白白告诉他,他已经破水了。

他的孩子本来就才八个月多一点,是不折不扣的早产儿,结果临产又受到重击,如果不赶紧生出来,恐怕又会憋死在肚子里。

文烟游紧张极了,害怕极了,可是他再害怕再紧张也没有用,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孕夫轻轻推了推不听话的小姑娘,她不肯转过身去,固执地跪坐在阿公身边,毫无章法地给他往下一下下顺着硬邦邦的胎腹。

好在他的亵裤是穿得好好的,孕袍又足够长足够宽大,文烟游不太确定自己流血了没有,但应该可以避免让妍妍见到什么血腥的惨状。

宫缩依旧强劲,可是他却没有力气给急着出来的小家伙一臂之力,屁股和大腿根上软绵绵的肉一直在狠狠颤抖,臀肌却完全使不上力,连勉强张开立在土地上的双腿,都因为右腿膝盖时不时的尖锐疼痛而哆嗦着不断左右摇晃。

文烟游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放在大肚子上向下推按的手,泪水晕得眼前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清,浑身都没有力气,软绵绵的,轻轻地哀求小外孙女,“妍妍.....呼呼......用力......阿公没有力气了.....用力......小宝宝......小宝宝出不来啊——啊!嗬啊啊——嗯、嗯!嗯啊——”

文烟游不知道自己开了几指,但是他可以非常清楚地感觉到,坚硬的胎头正在他被磨得酸软的宫口吞吞吐吐,每每他憋足了气往下使劲推,就出来一点点,等到那股短暂的气被他“呼哧呼哧”收了回去,那颗硬硬的胎头也随即缩了回去。

“呃.....不行了......啊、出来——宝宝、出来.......出来啊......”

文烟游几乎绝望了,为什么又是这样,他的孩子,又生不出来了。

妍妍也急得大哭,“呜呜呜小宝宝......你快出来呀!阿公快疼死了!快出来呜呜呜呜呜......”

夕阳的余晖不知不觉洒满了小小的院落,给神情惊惶的小女孩和惨白孱弱的高龄产夫渡上一层柔柔的光晕,和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

文烟游疼得神色木然,突然听到小院子外传来一阵跑步的声音,他眼中重新亮起神采来,可是来的人却不是熟悉的味道,还有个格外粗犷的声音,“哎哟!文先生!你......你这是要生了吗!哎哟我的天!慢点啊,我这就抱你进屋!你家那口子腿上受伤了,马上就到!”

是村里的猎户。

文烟游干裂的嘴唇终于被水微微润湿一点了,甜甜的绿豆汤,已经放得冰凉了,但还是特别好喝,也让他低血糖阵阵晕眩的眼睛逐渐看得清东西了。

心脏还在隐隐作痛,可是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尖锐的刺痛了。

文烟游抱着自己小了许多的坚硬孕肚,努力平缓着呼吸,脑子里却乱糟糟的,一直回荡着刚刚那句话,“你家那口子腿受伤了......”

他沙哑着嗓子急急开口,“他伤的......可是右腿......膝盖?”

那猎户刚生了火烧水回来,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憨厚地笑了,“你们两口子还真有默契!我们在山上还没打到兔子呢,竹老师突然就捂着心口说你出事了,不管我怎么劝都不肯再呆。结果他急匆匆的,也不知道触动到什么机关,右膝盖忽然就被射中一箭,怎么也不肯我留下来背着他回去,非要我先赶回来看看你!”

猎户给他胡乱擦了擦汗,大大咧咧地笑了笑,“你别着急啊,我已经叫妍妍去叫我家那口子了!他生了三个孩子,怎么生孩子可有经验了!你和竹老师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好不容易在一起的,上天不会不长眼的,你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也能平平安安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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