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有没有一点道德品质啊?你知道我这园子花了多少心思打理吗?”
她没接话,垂眼看着梨花木书案上精雕细琢的八仙纹。
心疼,心疼她的绝巘青竹、江侧苇蒲。
但说实话,没到某种落泪嘶吼的地步。
“那你呢?五年前的二皇子,可不是如今这般消沉的模样。”
李旭连头都没抬,状似毫不在意,轻飘飘地回话。
“通敌叛国岂是一人之力便可做到的?陛下的怒火,又岂是赵府上下几十口人就能平息的?此事牵连之人众多,其中也包括我二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莫容立时便反应过来,母族失势的皇子,如何能被世人寄予厚望?
“现下父皇也没将我封出去,我就只能在京郊种种粮食,偶尔和轻云一起做做生意。”
“婉姨的日子也不好过吧?”雍婉,当朝皇后。
“她再没依傍,好歹也是中宫皇后,一国之母,父皇不会伤她颜面。”
没人知道这一场闹剧究竟毁了多少家庭,男为奴女成妓又能铸就多少才子救风尘的佳话,世家郎君为爱私奔的笑话。
莫容不在乎,也不关心,很难说她现在是种什么心情,这种复杂的情绪她自及笄离京后便少有感受。
如果他是赵谨行……
“那,潼堡之战……”
“是他。”
不必再说,潼堡之战的惨烈莫容至今还印象深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如今让莫容回忆,她只能记住眼前的血光银辉、耳边的哭嚎怒吼和口中不知是血是汗的咸腥。
她不顾扎在身上的十数支箭,一人纵马冲阵,操起重弓一箭射在对方将领眉心,这才赢下这场仗。
那是莫容第一次进入大漠,试图突进蛮夷军线,却折在了第一步。
粮草不足,援军未至,折了大半军士,换一次险胜,甚至连她自己组建的精兵“骁鹞骑”都死伤惨重。
她永远记得她带着残兵回城时,胸中滚烫的怒火。
与家国大义、民族危亡无关,只是她从来不喜欢别人随意触碰她的东西、干扰她的行动。
十五岁的萧散曾觉得,将军就是决胜千里、运筹帷幄,一将功成万骨枯,士兵们会追随她、效忠她、无条件地将生命奉献给她的功业,助她横扫千军、破一切壁障。
到了边城,她才知道不是这样的。
那些民众每一个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会害怕、会贪心、会有好恶,他们会偷偷藏起半块麦饼拿回家喂给妻儿,会结伴去山野里打猎,会有自己的小算计,也会因为莫容是个年轻的世家郎君、是个面容俊逸的女郎就看不起她,私下里偷偷说她有可能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说她不守妇道、数典忘祖、自不量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最开始守住谭城完全是因为那几天几夜情况太过危急,她才能趁着混乱,凭借一张裂穹弓射杀无数敌军守住了谭城北门,稳定了军心,在太守弃城而逃的情况下安排人手,领着城内一千士兵和满城老弱病残打退了蛮族。
但当敌军退去,接踵而来的是百姓的吃喝拉撒、士兵的整顿操练、城池的修缮维护,这时她才知道,打仗不止是阵前的勇猛,军备粮草人心缺一不可。
论起破敌制胜,莫容几乎不用学,仿佛这是天生就融在她骨血中的,仿佛她生来就该做锐璋,刺破万千淤塞。
但团结人心,她几乎是一窍不通。
在待人接物上,她总是很鲁直,甚至能说是莽撞,她不太懂人情世故,世家大族这么多年的教导也没能将她软化半分,她的行事准则非常朴素,朴素到几乎完全与底层生民相匹配。
于是她用了个笨办法。
她将后勤交给拂阑,自己则花了数月的时间,一边操练,一边将边关民众们惶惑的双眼一一记住,将塞上军士们展笑的脸庞刻在心里。
她与他们同吃同住同睡,穿上粗布麻衣,笨拙地学着缝补衣裳、挑水砍柴、烹煮食物,与他们从一同在草原上射鹰,到一同在阵上杀敌,每一个人的面容她都熟悉,对他们来说,她不再只是高高在上的主帅;对她来说,这帮北地的军民也早已不止是她排兵布阵的棋子。
李千户烤的兔肉很好吃,那样一双巧手,不应被碾在脚下;刘百户媳妇酿的酒烈,但醇,笑起来露出的酒窝里像是盛满了她酿的酒,刘百户的眼睛应该看着他娘子的笑靥,而不是被蛮夷叼在嘴里;杨小鼠买的青玉镯子应当好好地戴在她的素腕上,不应该裂在银枪下。
人命在战场上是比纤尘更无关紧要的东西,所以作战时她果决而敏锐,不会因为心疼必要的伤亡而畏首畏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但私下里,她依然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她将手下的兵视作“自己人”,而“自己人”是应当被她庇护的,所以他们可以死于无眼刀剑,却不能死于阴谋奸计。
她带着满腔怒火查了很久,但边关僻远,消息闭塞,紧咬死查半年,才知根本没有组织援军,原定粮草也被减半,问哪一个城的官员,都得不到答案。
她猜到是有人盘剥军款,也猜到那人位高权重,也许是一手遮天,却从来没想过是他。
“还有一事,”李旭见她心下琢磨的差不多,继续开口道。
“什么?”
“父皇这些年愈发宠幸阅天阁的那位了。”
阅天阁,承天帝专为那位国师建在宫中的高楼,萧散尚在总角之时也曾远远见过,当真是巍峨险峻,只差一点便能碰上漫天河汉。
说起来萧散没见过那位国师,只听人说他深居简出,鹤发童颜,生就一双阴阳眼,翻手为云覆手雨,不是凡尘中人。
据传当年陛下尚是五皇子之时,国师便预言他定会继承大统,且在夺嫡之战中几次三番相助于陛下,极得陛下信重。
“你这些年就这样龟缩在这座府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怎么?金银细软美人醇酒爱不得,非要去追什么权势名利吗?”
李旭笑着,用手点了点桌上的纸。
“信你不求权势还不如信我不会功夫,”莫容瞥他一眼,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一幅简单的地图,南疆一处山林被圈出。
“若是让我帮你挑姑娘就算了,我怕我会忍不住把人掳走。”
“姑娘就别跟我抢了,青壮小伙子倒是有千把来个。”
李旭弯下腰在莫容的耳畔低语,几乎要贴上她的脸。
“锐璋将军若是携骁鹞骑助我带回这支私兵,事成之后,我就是亲自洗干净躺到你榻上都行。”
莫容一手捏住他的下巴,歪着头看着他说:“光躺着可不行,犒劳功臣的话……二皇子不得自己动吗?”
对视了一会,二人同时笑出声来。
“今夜请你去福至堂吃烤羊肉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呸!我这五年吃烤肉都快吃死了,聚德斋吧,吃点清淡的。”
“清淡的……我看是贵的吧!”
“哎哟,咱们二皇子殿下差这几十两银子吗?”
“别说我不差钱,就是家徒四壁,今日你志向实现,我就算砸锅卖铁也得请你去吃!”
“好!还是耀阳大气!那宅子的钱我就不还咯……”
“哎!你那将军府可不便宜……”
“二皇子有个家财万贯的嫡亲妹妹可供依傍,做什么还要惦记我这仨瓜俩枣?”
“你信不信我告诉轻云……不对,总之她也是站在你那边。”
“唉,没办法,在下就是天生丽质惹人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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