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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雅达刚踏上返回江城的旅途就接到谢家出事的消息,果然即便谢家交出了九成资产,还是免不了遭受灭顶之灾的厄运。此前谢家老夫人去到韩家作客,想来是谢家刻意的安排,希望老夫人能借此躲过一劫。
的确谢家老夫人在韩家的庇护之下逃过了一劫,但谢家的嫡长曾孙,谢君照就没这么幸运了。谢家一役,比不得当时韩家恰好有诗雅达在,凭一己之力挡住了敌方最开始的十五分钟攻击,等到了救援才没有造成更大的伤亡。
谢家虽然也是早有防范,但到底势单力微,全家人唯一扛打的只有谢晏清,彼时谢韵清人在江城,诗雅达更是远在凌墟,都是鞭长莫及。谢晏清想凭一己之力扛住猝不及防的最猛烈的前十五分钟的攻击,实在太难了。
因此虽然被抬出门去的牺牲者中并无谢家嫡系,但谢君照的双腿却遭到了严重的打击,眼下已经是保不住了,那孩子今年不到十二岁。
接到消息,诗雅达没有再绕道江城,而是直接赶往了北边谢家,一路上心急如焚,亦有对亲人照顾不力的愧疚感。
原本像诗雅达这样的人,在众人眼中她应该是个无所不能的神明,因此她即便不能做到普渡众生,也应该可以轻轻松松保佑合家平安的。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她没有做到。
谢家既然是诗雅达自己认证的娘家,在她诗雅达还活蹦乱跳的时候,她的娘家却遭此大祸,她究竟是力有不逮,还是根本就作壁上观、坐视不理?
这个问题外人会去探听,诗雅达自己也会诘问自己。她原本以为自己很厉害,甚至能够以先知自居,可是为什么直到惨祸发生,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她的人却仍在千里之外呢?
也许不得不承认,诗雅达的力量正在慢慢消退,随着体内胎儿慢慢长大,她的诸多异能都渐渐被封印,或是被蚕食殆尽。她原本就不是神,没办法保佑人们最朴素的逢凶化吉的愿望;甚至于她渐渐发现,自己到最后怕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了。
终于落地了,诗雅达没想到自己会在谢家大门口和谢家老夫人,也就是她诸多祖母中的其中一位相遇。谢老夫人身侧是谢韵清在搀扶着,一老一少脸上皆是痛色,两双通红的眼睛泛着不得不立好的坚强。但她们都应该哭了好久……
按说她们从江城来,应该要比诗雅达先一步抵达才对,但她们却是和诗雅达同一时间到的,因为谢老夫人接到曾孙失去双腿的噩耗时,气急攻心晕了过去。在江城稍事休息,老夫人才匆匆忙忙的往回赶,韩家老夫人本要留下干妹妹,奈何事态紧急,强留无益。
而且谢老夫人也不愧女中豪杰,当即断言,“既然那群贼人退了,一时半会儿就不能再杀到谢家,阿姊不必担心。”虽然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但在这等生死攸关的时刻,谢老夫人仍能保持这样清醒的头脑,以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敢,实属难能可贵。
“奶奶!”诗雅达快步朝老夫人和谢韵清跑上前来,只是目光闪躲,根本不敢直视老人的眼睛。也许在诗雅达心里,谢君照遭此横祸,自己至少要担一半的责任。
老夫人循着声音抬眼看到是自己的小孙女儿,脸上并没有诗雅达想象的愠色,而是颤巍巍朝孙女儿伸出双手,握住孙女儿的手,脸上显露出了更加坚定的神色,居然第一时间先安慰了孙女儿说,“人还在就是万幸了,身体上的残缺总是能够治好的,来日方长,咱们得往好处里想。”
诗雅达无言以对,老夫人顿着拍了拍孙女儿的手,加重语气说,“走,咱们回家!”从诗雅达说出自己是谢家的女儿那一刻开始,老夫人就已经将她视若己出,一家人自然是同舟共济,而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谢韵清虽然没说什么,但她看诗雅达时深深的目光和从前并无二致,她也没有丝毫将谢家眼前这出悲剧归咎到诗雅达头上。人各有命,自己这个妹妹的命运已经够曲折的了,谢韵清,乃至大多数谢家人都不是那等生米恩,斗米仇之辈。
推开门,一股烧焦味扑鼻而来。诗雅达皱着眉头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那面满是弹痕的墙。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些密密麻麻的弹痕像是一颗颗镶嵌在墙壁上的珍珠,但却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穿过厅堂,来到小花园里。这里曾经是一片繁华似锦的景象,但现在却只剩下一片废墟。烈火将所有的花朵都烧成了灰烬,只留下一些炭黑色的痕迹。原本应该是一幅明艳的群芳斗艳图,如今却变成了几笔苍凉、惨烈的写意画。
诗雅达心中一阵悲痛,她想起了自己和姐妹们在这里度过的美好时光。那时她们一起赏花、一起欢笑,而现在这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她默默地站在那里,凝视着这片废墟,心中充满了对过去的怀念和对未来的迷茫。
祖孙三人才进门,里头谢家长子谢华章并次子谢华启等人便迎了出来,“妈,您怎么回来了?”谢华启原本身材消瘦,经此一役更显得形削骨瘦,大病未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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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的目光一一看过众家人,也看到庭院里,地上那尚未被清理干净的血迹。谢华启不动声色的挡住了老母亲的视线,示意妻子快将母亲扶进去,进屋再说。
“妈,先进屋休息一下!”王茵也是心有余悸,生平第一次,她和死亡零距离接触,那冰冷的,残酷的、了无人气的阴森感觉足够她一生去挣扎,去战胜。
“照儿在哪里?”老夫人心里始终都是念着曾孙的,这是谢家唯一一位曾孙辈,全家人都对他寄予厚望,而且谢君照小朋友也从小都是个懂事、上进的、心中只有家族,没有个人的好孩子,是谢家众望所归的继承人。
可如今他失去了双腿,他再也站不起来了,这对于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是否太过残忍?也不必去过问本人,此刻老夫人直觉得心如刀绞,痛让她沧桑但仍然丰腴白皙的脸庞变得分外惨白,丝毫不见血色。
“奶奶,您不是才说,只要人还在,总能治好的吗?”谢韵清忍着泪水,轻声宽慰祖母。才走进家门,谢韵清就感同身受的经历过一场浩劫,此刻家人们的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爱妻与苍凉,谢韵清也是。
“对,对!”老夫人狠狠将泪水咽回去,紧抓长子的手说,“带我去见照儿,他是咱家的好儿郎!”来报消息的人说了,小少爷除去被炸废双腿时发出过一声惨叫,此后在被救治的过程中,一直咬牙忍着,一声不吭。疼痛让他大汗淋漓,湿透了头发、衣襟。
小小年纪有这份忍耐力,是多少大人都比不起的坚毅、勇敢。
此刻谢君照的房间里只有他母亲和奶奶陪着,人多了也不利于他休养。老夫人轻轻走近,看到自己那年方总角的小孙子,他一张精致、秀气的脸蛋更显得苍白和羸弱了。他还这样小,也并不曾做过什么恶,如何就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谢家大太太和儿媳崔幼蘅已然是哭得双眼红肿,守在谢君照的病床前,一步都不肯离开。就算是老夫人回来,她们也没有接到消息,也不曾前去相迎。
“妈!”谢家大太太才喊了一声又开始扑簌落泪,这是她唯一的孙子啊,这孩子平日是最知礼孝顺的,凡事不需要大人半句提点,自己就已经想得周到,不管做什么,总是那样的贴心,那样的面面俱到。为什么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是他?谢家大太太恨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替孙子的腿。
“太奶奶!”感觉到有人来,谢君照虚弱的睁开双眼,喊了一声。小脑袋艰难的朝长辈这边转过来,艰难的,却又是那么发自内心的挤出了一个看上去分外明媚的微笑,“您回来了!”
“欸!”老夫人颤颤巍巍的上前,忍住颤抖的身体坐在曾孙的床沿上,同样对曾孙报以微笑,一双手紧紧的握住了孙儿那双冰冷的小手,说,“太奶奶来迟了,照儿你受苦了,你是我们谢家最了不得的男子汉,太奶奶为有你这样的曾孙而感到骄傲。”说着终是老泪纵横,老人家这是激动的泪水、欣慰的泪水,也是心痛的泪水。
“太奶奶放宽心,照儿不怕,没有了双腿,照儿还有双手,还有脑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个孩子像是背预先写好的台词那样,虽然带着许多虚弱,却依旧字正腔圆表达了自己的勇气,以及对未来的期许,他是个了不起的孩子,是个拥有丰富智慧的神童。
“照儿说得对,是太奶奶目光短浅了!”老夫人连忙拭去眼角及脸颊上的泪痕,又替曾孙擦了擦额头因为虚弱而发出的冷汗,一派慈祥和蔼的说,“照儿不怕,全家人在一起,没有过不去的难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的腿也一定能好起来,现在科学发展得这样快。”
这话既是安慰曾孙,也是安慰自己,如果连心中那点希冀都没有了,路真的很难走下去。摆在他们眼前的路已经是这样的艰难,再不相互打气,彼此扶持,只怕还没走完一半的路程,就要丢失了信念,放弃了一切。
外头诗雅达低头向谢霖清致歉,“对不起,大哥!”她没能力第一时间告知谢家危险的来临,也没能在关键时候和他们并肩作战,才造成了谢君照不可挽回的伤痛。
“二妹妹千万不要自责,如果没有你,谢家连这一步都走不到。”谢霖清虽然痛心爱子受苦,但心智依然清明,看着诗雅达努力微笑说,“再说你已经给我们留了人,如果没有你的守护,谢家恐怕要无一生还。”谢家人自己抵抗了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之后,接到信号的隐秘战队赶到了谢家,击退了恶人。
“你连自己都快要保不住了,就不要再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了!”谢韵清红着眼,声色俱厉道,“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你还能陪着我到什么时候?”似乎家族的劫后余生并没能令谢韵清大彻大悟,将生死置之度外,反倒令她更加患得患失,更加害怕生离死别。
“我……”诗雅达哑然,她不知道怎样去回答谢韵清的问题,因为答案她自己并不清楚。对诗雅达而言,躯体再生是神奇的本能,灵魂的痛苦折磨是可怕的报应,而永生则是个恐怖的诅咒,似乎一切都脱离了轨道,都不是她想要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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