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不知过了多久,马宝奴蜷缩战栗的四肢才渐渐舒缓。她浑身冷汗连连,几缕乌发黏在额头两鬓,眼睑上下皆是汗珠,叫她难以看清眼前景况。她艰难地直起身板,却惊觉衣衫已经Sh透,没法子,她只能拖着如灌了铅般的双腿朝雕花紫木蟠香八角柜走去,捡了一件g净的里衫匆匆换上。
收拾好自己后,马宝奴朝外室走去。她没点蜡,只凭感觉一步步地摩挲。屋内漆黑一片,寂然无声,只有g0ng履踏在地上的稀碎声。她的声音嘶哑,“嬢嬢?”
无人应答。她慌得不行,又升高声音,喊道:“有人吗?”
马宝奴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的厉害,一上一下地像是要从咽喉中冲出来。她汗出不止,一经风吹又黏答答地粘在皮肤上。她四肢颤抖,嘴唇哆嗦,“有人吗?”
直觉告诉她附近是有人的,但他却不出声,可彼此距离很近,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近在咫尺的呼x1和极速的心跳。可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盲人m0象般移动步伐,不敢发出过响的声音。不知多久,她踩到了门槛,心里舒了口气。她掀开帘子,瞧见外面颤颤巍巍闪烁的灯火,终于得到了黑暗中吝啬的视线。马宝奴环视四周,发现确实无人,不由心中暗笑,觉得自己敏感过了头。不设防地转头一瞧——
一位眉黑唇红、面如冠玉的郎君静伫其侧,不知在黑暗中目睹了她多少荒唐滑稽。她掀开帘子的瞬间,灯光不仅照亮她的眼瞳,也为他的面庞披上一层朦胧的烟纱,轻巧幽暗、深邃模糊。恰似前人有言——
朦胧间,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
马宝奴如坠冰窖。
她知道自己发烧了。头又沉又热,一片片光怪陆离、支离破碎的记忆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涌入昏沉的大脑。
她少见的记起阿娘的面庞,和幼时从不间歇的争执冲突。阿娘是个温柔到怯懦的妇人,她有着一双赛似江南水乡的柔柔泪眸,面目细腻沉静,像是有数不尽的忧愁苦闷。长期的生育和劳累使她身形羸弱佝偻,却又从未倒下,倔强地为她撑起一片狭小的天地。漠南的h沙除了贫瘠和疲弱,什么也没有给这位可怜的妇nV留下,可她从无怨言。
梦中的她还不会说话,整日咿咿呀呀、一摇一摆地跟在阿娘身后,怎么撵也撵不走。阿娘烦了就假意推她,斥道:“粘人JiNg,快安静些吧!”她听不太懂,呆呆地朝她笑,展开手臂要她抱,阿娘不肯她也不恼,就朝她身旁坐定然后歪在她的臂弯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她的x脯臂弯很温暖,马宝奴一靠过去她就主动挽住她幼小的身躯,双手有节律的拍抚其背,嘴里溢出轻声低喃的歌谣,她窝在她怀里,并不能看清她的面庞,可心里却知道阿娘嘴角上扬的那抹笑。
她的怀抱在她的记忆里始终如一,即使在阿爷暴怒时也是紧紧护住她,她不敢辩驳丈夫的怒骂,可也不想马宝奴受委屈,只把头低地低低的,像是卑微到尘土里的种子,始终得不到雨露滋润,却又不肯放弃生的希望。阿爷不喜欢木讷的人,见她这样更加厌恶,不仅把家里仅剩无几的锅碗瓢盆摔得稀烂,更是粗鲁地扯过阿娘的手腕拳脚相加。
马宝奴吓得一激灵,眼泪率先流出来,她哭地直打嗝,颤抖地扑向倒在地上的阿娘:“不要……不要……”回应她的是不住的咒骂和暴雨般的拳脚,还有阿娘馨香g燥的臂膀。
马宝奴头沉的不行,她能感觉到阿爷的怒火,整个人被吓的痉挛不止。有人紧紧护住她,使劲把她抱住,像是要融入血r0U。她恍惚间听到有人低语:“瞧瞧你g的好事!把人吓成这样!”
马宝奴头昏脑涨,费力睁开双眼,却发现额前的刘海被浸Sh了,一缕缕地黏在她的眼睑上。她只得又闭上眼睛,任凭烈火再次吞噬她的头脑。
她意识朦胧迟钝之际,只觉一双如柔荑的手掌流水般抚遍全身,额上又放了块浸了水的巾帕,她顿觉舒适,可又觉得委屈地不行,只想抓住那双温柔的手,对方却偏偏不想顺意,连连闪躲。马宝奴登时哭喊:“不要……不要……阿娘,不要……”
那双手又停了下来,乖乖地被她抓住窝在x口。马宝奴觉得似乎被人抱了起来,头重脚轻地只叫她想哕,然后就被拥入怀抱,轻轻的一拍一哄。身T混沌时,阿娘就悄悄从记忆的缝隙中溜了出来,调皮地m0m0这里、拍拍那里,哄得马宝奴只哼唧,心里满足的不行。她顺了心意,又怕阿娘再走了,牢牢抱住她,嘴里的“阿娘”叫个不停。
渐渐的,脑子里的热浪冷却下来,身肢也不再痉挛拘急,马宝奴感觉终于回过了劲儿,她闻到了衾被上g燥暖和的皂香,还有散在空中的饭香。马宝奴鼻子灵,一下就分辨出这是皮蛋瘦r0U粥,她这下头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直挺挺地坐起来,连衣衫也来不及披,慌忙下榻往外间走去。
走到一半见门帘被人掀了起来,马宝奴一滞,定睛看去,是大马氏。她笑:“嬢嬢哪里去了?”
大马氏没有回应她,拉着她左瞧右看,确认无碍后才叹气,道:“老天保佑,你可算退烧了。”
马宝奴知道自己生病了,她赧颜一笑,道:“劳烦嬢嬢为我C心了。”
大马氏给她披上外衫,又给她塞回被窝,压实床角,道:“你还是老实地待在床上吧,免得又受了风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马宝奴直言,“我饿。”
大马氏瞥她一眼,好笑道:“我给你盛饭端来,好不好?”
马宝奴虽然觉得被大马氏伺候有些不好意思,可她确实不想动,回道:“谢谢嬢嬢。”
大马氏没理会她,径直出了门,片刻后回来就见她端着一碗热气蒸腾的皮蛋瘦r0U粥,叫人垂涎yu滴。
马宝奴就跟老鼠见了香油一样,眼睛直gg地盯着大马氏。大马氏给她递过去,又忙披上一件棉袄,她瞧马宝奴吃地狼吞虎咽,笑道:“能吃是福,你这样的好胃口,看来病气是过去了的。”
马宝奴嘴里是米粥,她不能应答,只点头赞同。俩人正这样说着话,忽听外间一声响动。马宝奴咽下那口饭,问道:“外面有人在吗?”